第2章 卧龙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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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影业的会议室中,不知被人寄予厚望的王维面无表情。 他太难了! 眼前这帮坑货怎么带得动啊? ——只见艺术总监,兼知名摄影师周霖,拿着新剧本摇头晃脑点评道:“情节太简单了,也没啥大制作场面,唯一值得说道的或许是轻喜剧风格,但也没有太多新意,唉,让我连炫技的欲望都没有。” ——又见制片部经理,兼资深副导演徐道行接话道:“而且,现在市场上流行的爱情电影,甭管单恋初恋热恋失恋,都是以哭为王;这剧本吧,堕胎、撕逼、生死不离、山盟海誓都没有,我觉得观众不会喜欢这么平淡的爱情片。” ——最后是总经理,兼……制片界欢乐喜剧人·屡败屡战的正面典型·王传启一拍大腿道:“太对了,这些话我都说过,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岂料,另两位“英雄”闻言大惊失色。 周霖:“你也不看好?”男高音一号。 徐道行:“你也是同样看法??”男高音二号。 王传启迷了眯眼:“咋的,有问题?” 周霖一扭头,光速反口:“我突然觉得,这片还是有搞头的。剧情和制作简单点好啊,没大场面也不是什么问题,正适合新手导演练手嘛。” 徐道行也一本正经补充道:“有道理,都说不知道拍什么的时候,就拍爱情片,总亏不了。而且市场风向嘛,都是飘忽不定的。如今的爱情片连海报都是哭唧唧的,观众估计也看腻了;这片子反其道而行,倒是很适合观众换换口味。” 王传启恼羞成怒了:“你俩这是几个意思哈?之前连续眼瞎你们没份么?” 周霖嘀咕道:“你是boss,我们还不都是听你的……” 徐道行也轻咳一声:“boss,我觉得做人吧,多少还是要有点数的……” 王传启气得牙痒痒:“你们还知道我是boss啊,有把锅往boss头上扣的吗?” 接下来“坑货三人组”又是一通乒乒乓乓的互diss。 …… 王维依然面无表情,垂眸,只见桌上他们正在讨论的剧本,封面赫然写着《北平假日》。 在平行时空,它还有另一个经典名称——《罗马假日》。 好吧,他摊牌了,他是茫茫穿越大军中的一员,还捎带一个系统来着。 什么?穿越 系统,你说老天莫不是王维他亲爹? 拜托,甭管穿不穿越,系统这玩意儿现在谁不是人手一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何况看看他这破系统—— 念头一转,脑海中浮现出数行字: 【新手任务:导演处女作。 任务内容:作为导演拍摄一部电影长片并上映。 任务奖励:场面调度光环(初级)。】 除了挂出一个新手任务,这破系统就进入挂机状态,王维不动它也不催,太tm咸鱼了。 相比起无数一穿越即大放光彩的同行,王维实在是太稳(咸)健(鱼)了,不曾想还有比他更稳(咸)健(鱼)的存在。 最终还是王维蚌埠住了,他怀疑自己不出手,这破系统真能挂机到地老天荒。 说起来,他已经苟了二十年了。 很简单,在这个位面,当时空进行到19世纪末时,出现了分岔支线——某东方大国提前苏醒了。 一只蝴蝶尚且能煽动一场飓风,而一条巨龙提前腾空会改变多少人和事? 想当初乍闻冷战的主角变成龙、鹰时,王维都懵了——好家伙,列强竟是我自己! 相比起来,面目全非的世界影史,都不算事儿了。 总之,时至今日,已是1990年,但社会发展水平堪比彼时空的00年,信息时代开始跃出地平线…… 一开始,穿至这个熟悉而又陌生世界的王维还是个婴儿,除了苟着他还能怎么办? 只是吧,苟着苟着……太舒服了! 前世猛加班结果早早狗带了,这世苟成一条咸鱼,却获得了想象不到的快乐。 这一快乐,就快乐了二十年,直到现在没法苟了。 都怪眼前仨坑货。 …… 思绪回到现实,咦,怎么不吵了? 然后就见仨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回过神来,王维施施然鼓掌:“友爱,太友爱了,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友爱的团队。” 王传启捂脸,来了来了,他大外甥的阴阳怪气虽迟但到。 周霖和徐道行嘴角抽搐。 掌声不停:“都是卧龙凤雏,幸亏有你们这些卧龙凤雏,帮我开创了一个光明灿烂的局面。” 其他仨人:…… 刹时他们的想法神奇同步了:太特么欠打了,要不是长着一张俊脸,这丫的绝壁活不到今天。 王维见他们都心平气和了,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就对了嘛,虽然我很欣赏你们这些人才,但请不要骄傲,来,让我们继续讨论。” 他首先问王传启:“项目初步预算800万,资金能保证吗?” “不是,抛开盈利前景不说,你这清汤寡水的爱情片,怎么就需要800万预算了?”王传启最看不得有人花钱大手大脚的了。 王维皱眉:“公司拿不出800万?” “当然不是,公司还不差这点钱。”王传启说得很壕气,这大概是他今天第一次敢理直气壮的放话。 王维信了。 外人很难相信,看似风雨飘摇的敦煌影业,其实内里半点不虚。 这一点他也不得不表示服气,王传启选片的眼光一言难尽,但“坑钱”的本事是一流的。 圈内都喜欢用外来投资者的钱拍自己的电影,王传启则将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自己几乎一分钱也不出,连坑三次,才彻底绝了投资者送人头的热情。 王维搞不懂他怎么忽悠来这么多冤大头,但他大为震撼。 而自家的钱花哪去了?王维看过公司这三年的财报,除了维持发行业务外,就是购买理财产品了……结果就是,外人眼中快破产的敦煌,资金储备不降反升。 一家公司只要资金链不断,其他问题还是问题吗? “那就这么定了,《北平假日》正式立项,谁赞成,谁反对?”王维一言而决道。 周霖和徐道行没有吭声了。 他们就是打工的,大boss没拍板时还可以唧唧歪歪几句,真拍板了,再哔哔就是不懂体面了。 王传启倒是老板之一,但他的意见……没人重视;或者说,没人敢重视。 毕竟这是一个自带debuff的男人。 虽然他很不爽。 老爷子在去世前将大头股份留给了外孙,这也就算了;但老爷子深信敦煌更上一层楼的关键在于王维,王传启就不服气了。 他怎么就不能带着敦煌更上一层楼?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这正是他屡败屡战的执念啊。 可惜,老爷子的眼光就是毒辣。 连续三年以不同姿势掉坑里,王传启自己都从不服气到没脾气。 不过,虽然,尽管如此,王传启还是试图找茬:“起码,你得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好让我评估……” “拿去!” 不等他说完,王维就拿出一份厚厚的计划书丢给他,“这是我的筹备计划!” “……” 艾玛,这堪比砖头的厚度……真不愧是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不能视同一般的菜鸟。 王维转头继续说着安排:“我担任导演兼第一制片人,周霖,你依然负责摄影组;老徐,你是剧组第一副导演;至于老王同志……” 顿了顿,王维果断道:“你专心负责搞钱就好,剧组容不下你这种大才!” 周霖和徐道行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传启脸都绿了。 这是一种羞辱。 这绝对是一种羞辱。 虽然他倒霉了一点点,虽然他跟娱乐圈气场有一点点不合,虽然世界貌似有一点点喜欢针对他……但凭什么歧视他啊,或者说,凭什么只歧视他啊。 王维斜睨他一眼:“老徐说得对,做人呐,得敬畏着点命运。” 虽然吧,做人不能迷信。但总有一些人类高质量倒霉蛋,属于实现了可持续倒霉。 明明一手好牌却过分点背,王传启似乎正在这条道路上狂奔。 ——不得不说,这也是王维处女作选择《罗马假日》这样剧情、制作都相对简单的电影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这是一个加buff的过程,那么王维自带前世记忆、导演天赋出众、公司不差钱等等,都属于正向buff。 奈何老王的倒霉debuff叠满,按照前三年的规律,越是大片,倒霉的姿势越是妖娆。 向debuff满身的奇男子低头.jpg。 但王传启能认吗? 那必须不能啊。 他强行找补:“在这个圈子,起起落落什么的,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那你还真称得上圈子重磅人物,只有落落落……”王维随口点赞。 “……”老王落在王维身上的视线快凝结成四十米的大刀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找场子了,只让我管钱是吧—— “命运我不懂,但我懂省钱。所以,我亲爱的大外甥,你可是在帮自己打工啊,好意思要片酬吗?我看意思意思得了。” 所谓公司归公司,个人归个人,王维作为导演兼第一制片人,手握大权,绝对有理由给自己争取一份优厚的基础报酬。 没想到王维爽快应了:“可以,但我要求享有阶梯式票房分成。” 其他仨人无不一愣。 所谓阶梯式分成,就是达到一定票房,即按照一定比例获得分成;毫无疑问,票房越大卖,获得的相应收入就越高。 这么爽快?王传启不禁狐疑:“莫非,你是觉得它有成为爆款的可能?” 一般来说,当某人愿意用最少的即时报酬来交换分成,就代表着他坚信电影会有非常大的赢利空间。 “呵呵。” “连掉三次坑的原班人马。”王维一一点了点坑货三人组。 “非热门题材。”点了点剧本。 “新人导演。”指了指自己。 “主演大概率也是新人……” 不算不知道,算下来连王维自己都吓一跳。 “还爆款?死亡buff都叠满了,没救了,送火葬场吧,骨灰埋远点。” 仨人面面相觑。 导演,你这么咒自己,真的不怕应验吗? 王维无比嫌弃地瞅着他们:“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菜鸟而已,处女作能顺顺利利地成片上映就万幸了。一家电影制片厂,连续三年都没有自家的片子上映,这都叫什么破事呐?” 周霖默默当背景板。 徐道行安静如鸡。 唯有王传启面色古怪。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话,也略有点耳熟啊。 对了。 上上回,这货对老爷子说,自己只是卑微的影视爱好者,能坚持住热爱就万幸了——结果是他外公将敦煌影业强塞给了他。 上回,这货对家人说,自己只是卑微的高中生,能考上重点大学就万幸了——结果是他只读了一年高中就高分考上了国内最高学府。 这回…… 一个念头莫名冒了出来:这平平无奇的《北平假日》,其中必有蹊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