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紫衣
秋风徐徐地吹拂过庭院中几株梧桐树，金黄中泛橙的梧桐叶落在的青石板上，俯视下去，犹如一条嵌满黄金的康庄大道一般。 随风而至的，还有一缕幽香，这股香味温柔而清新，有如少女的体香一般，那么动人，那么诱惑，那是开在角落墙缝间的迷迭香。 “其实没有杀意的话，这里并不算得上难看。” 林夜自顾自地喝了口茶，他不是一个文人雅士，品不出茶意来，不过这茶的生命元气却很浓厚，让他有些贪杯了。 小亭中，他和紫衣少女安静地面向而坐，就如他刚来到这里那般，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争斗。 紫衣少女有些恼意，这个男人不请自来，破了王阵不说，还在这喝茶，真的很无赖，最关键的是，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背景身份。 她的身份在这里太敏感了，不得不得小心行事，此次若不是辉耀山的大动静，她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到北方。 如果她要和林夜发生冲突，动静太大，很有可能被人发现，那样的话，她在北方的事情就会暴露。毕竟，三小圣之一的陌上桑就在下面。 越想越是生气，紫衣少女冷哼一声，说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林夜又端起小紫砂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他是越来越贪恋这些生命元气了。 “按照我的感知，这里只有一位观星境的高手。” 就像是柳叶尖插破了气球，一块小碎石砸进了一方静水，林夜的这句话，一下便激起了庭院中千层浪一般。 一道惊人的气息如利剑般插了过来，笔直锋利，空气中的灵气都震荡散乱开，被这柄威压利剑刺穿了一条道路。 这股气息恐怖如斯，虽然只是一道，却仿佛威压遍布了整个庭院，每一株草，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个粒尘埃，每一粒露珠，都在这股气息下被镇压，被锁定，甚至，被碾碎。 这把剑很快，林夜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即便这只是观星境的大能的一道威压，也足以斩杀无数他这样的入道境的蝼蚁。 好在的是，这把剑最终只是停在了他的脖子上，没有再探进半分。 紫衣少女有些吃惊，红润的嘴唇微张，粉嫩欲滴的模样中带着几分妩媚，这是个祸水级别的绝色佳人，即使是失态的样子，也那么妖艳动人。 林夜很淡然地坐在那里，脸色未曾出现丝毫慌乱，任由激荡的灵气打在自己的身上，他只挽着衣袖，彬彬有礼地翻起一个倒盖着的杯子，仔仔细细地又倒了一杯茶，动作很小心，没有一滴漏出来。 “前辈请喝茶。” 倒茶过程中，那把剑一直悬在林夜的脖子边，他看不见它，但却知道，它一直都在那里。 四周安静，只有落叶被风刮动，摩擦地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空气中没有人回应他。 少女轻启红唇，有些夸赞地说道：“你真的很有两下子。” 她不喜欢林夜，从始至终，这个男人没有给她留下一丁点好印象。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由衷地夸赞了他。 破王阵上来，很了不起。发现了隐藏的观星境强者，甚至精准说出数量，很了不起。不过最了不起的，是他面对观星境威压道剑的那一份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模样，这份胆识让她赞扬。 林夜回道：“我真的只是上来看看。” 他已经窥探了北清阁第四层的秘密，不管怎么说，对方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可是对于他而言，能讲道理的时候，最好还是先讲道理，他已经不是个山野猎人，他得像个城里人一样去沟通。 “你是谁？”少女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不耐烦和杀意。 这是她第二次问，也是她最后一次问了。若是林夜的回答有一丝的不对，那把道剑会立刻斩下他的头颅。 林夜是王级以上的修士，几乎可以否决，这样的人不会看得上北清阁这样一个小地方。他若是阵法大师，那么虽然会冒风险，但为了守住她在北方的秘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诛杀在此。 林夜认为女孩问的很荒唐，如果他是无名小卒，肯定会被杀，如果他师承大宗，也会被杀，对方只不过是想杀的安心一点，这是对未知的畏惧，而不是对权势的恐惧。 人总是会对未知事物感到好奇，好奇和畏惧往往伴生，你不知道未知带来的是什么，或许是一宗宝藏，或许，是一根毒刺，所以女孩要知道林夜的毒刺是什么毒，这样，她把他杀了才能知道该解什么毒。 林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埋汰起诗人来，诗人总是让他讲道理，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 唯一的道理，应该是弱rou强食吧。 他摸了摸玉佩，在女孩和隐藏的高手监视下，拿出了一株七品药王，长生须。 药王分九品，九品之上为神药。 “我不是阵法大师，而是炼药师。” 少女有些不解地皱了皱可爱的弯眉，炼药师？拿出一株七品药王就是炼药师吗？虽然七品的药王确实很珍贵，但这不能证明你是炼药师。 况且，你是炼药师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上来的？ 少女和观星境高手都没有想到那滴青鸾的凤凰真血，凤凰血脉在大陆上几乎消失，成年青鸾更是匹敌皇者以上，谁能得到它的真血？最主要的是，没有凤凰会把真血分给别人，因为这相当于它的一条命。 见女孩不信，林夜只好把那滴青鸾的真血拿了出来，那滴血还是那么的瑰丽，就像一小块的红珊瑚，安静地待在他的手上。 少女用神识一探，只觉得有一股火焰窜天而起，炽热guntang，将她的神识都灼烧了一般，血红的小珠子内，火焰呈龙卷风样子，一层层地包裹住了一只神禽，时不时，这只神禽会展翅飞翔，贴着珠壁，一双青中泛红的眼睛盯着少女的神识。 少女猛烈向后一震，从探查中缓了过来，那是真正的神兽，它的血熔炼了它血脉中的力量，化形有道，内有无穷的生机，生机浓郁，借由神兽血脉化成了神兽的样子。 “这是，凤凰真血？”少女有些震惊地问道。 林夜点了点头，却不着痕迹地把衣袖往下捋了捋，破阵的秘密已经说了，接下来，对方将没有顾忌，这一战，不可避免。 就是可惜了这株长生须，好歹是七品药王，炼药老头出来的时候，也就只给了他几株老药王而已。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他的命，可能还要算上糖糖，不过林夜从来没见过糖糖不吃灵药会怎么样。 知道对方破阵方法后，少女蒙在心头的阴霾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凤凰真血确实是绝世天宝，却还不足以让她畏惧。而且最主要的，他说他是炼药师。 一个入道境，想在观星境手下活着，这几乎不可能，即便是有逆天的道器，那也很难。所以林夜想活下来的话，至少他得编排一个强大的宗门。 不过就像之前林夜想的那样，少女只是想杀的安心一些，所以即便是他说再多，也是难逃一死。 “我叫紫衣。”少女的声音有些俏皮，充满了灵动和妩媚，这种矛盾的气息在她的身上却很和谐，很美。 “林夜。” 生死大战前还要报名字，换成是绝世高手，林夜还能想成是气度。但是紫衣大大的眼眸中透出的，明明是调皮和捉弄。 心头的阴霾没了，紫衣立刻就恢复了开朗可爱的性格。一切都看起来都很妥当，这样，她就还能待在北方。 紫衣无声地在空中做了个手势，那把一直悬在林夜脖间的道剑瞬息便往前一探。 可惜，预料中的血溅四方，头断人死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把剑，碎了。 观星境的一道气息凝成的道剑，就这样消散在了空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庭院的秋风还在吹，是那么的萧瑟。 林夜站起身，整了整被风吹凌乱的衣角，手上那株长生须已经没了，那滴凤凰真血也被他收了起来。 “你不该给我这么多时间。” 一进门，林夜就感知到了那位观星境高手的存在，这栋堡垒这么严密，却只有一位观星境高手，这是个很大的秘密，他上来，免不得一死。 所以从始至终，林夜都没有抱过能让紫衣畏惧不杀自己的想法，他在贪杯，贪的只是生命元气，拿出长生须，也是在吸取长生须的药力，生命元气不仅仅是他的命，还是他的实力。 此时的林夜已经达到了聚元巅峰，这般境界，同龄下，堪称妖孽。 不过对方终究是观星境的强者，观诸星而寻道，这等境界的强者，已然可以借助天落上诸星的力量了。 星辰的力量有多浩瀚？没人知道，从远古至今，都没有人考究过，曾经有位了不起的大帝夸父，曾逐天落三天三夜，想要知道诸星天落究竟在哪里，然而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知道结果，因为夸父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世间过。 聚元巅峰，对战观星境高手，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不是道术和功法可以弥补的。 好在的是，那个观星境的高手在暗处。 而林夜，在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