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阴雨绵绵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天气有些冷，窝点里的人不能出去，只能呆在宿舍里，玩玩小游戏什么的，而我，也和同班的人，就组织大家在宿舍里唱歌，还是两只老虎，小兔子乖乖之类的。 到了这块，可能你会觉得很怪很幼稚，但传销窝点就是磨灭人性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在里面发生，比如在厕所里，我亲眼看见，一个孕妇和一个老头子搞在一起，老头子还亲自用手把孩子的脐带掏了出来，那血淋淋的场景，用文字都描述不出来！ 反正，窝点没有“聪明人”，你把自己表现的越白痴越像傻逼，领导就会越赏识你，相应的，得到提拔的机会，会更多！ 而事情是这样子的，我们班里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从内部人的监督下用手机拉了一个下线，据说是他的堂侄，四十打头的一个农村壮汉，刚忙完农活，就被花言巧语哄过来投奔堂叔了，天知道，所谓的光明前途，撕开这层不堪的屏障，后面就是万丈深渊了。 不过，拉到下线的那些日子里，老大爷确实挺风光的，进进出出都会受到尊敬，被当作英雄一样崇拜，还有领导和少妇讲师，都亲自接见过他好几次，每次出来，精神抖擞，油光满面！ 每回大家一问，他总是很装逼地摆摆手，老气横秋地说别问那么多，大家一起努力，一起发财之类的，估计又被领导灌了什么“心灵鸡汤”，风头都快盖过我了！ 大概是相信我吧，加上我是班长，所以在老大爷堂侄来的那日里，领导让陪着老大爷去接人，地儿是火车站，坐的还是商务车，前排就是两名内部人员，一个开车，一个观察周围情况。 中途老大爷还有事没事找我闲扯了几句，说他那个堂侄憨厚的很，人缘挺好的，到这里多拉点下线，一定能赚大钱，还说到时候等叔侄俩赚了钱，一定买奔驰宝马，顺带着，回老家盖一栋漂漂亮亮的大房子！ 听到他的话，我浑身冷汗都下来了，就感觉老大爷钻钱眼里，无可救药了，三句不离赚钱什么的，还有他堂侄，真像他说的那样，拉到这么多人，那来的人还不得活受罪啊！？ 当然，有内部人员在，我也不好说别的，只能像个傻逼一样，连连附和，说到精彩处，还拍个手掌，两个一起研究如何发展下线，如何让他们交更多的钱。 尽管车子开的很快，但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火车站，这会刚好碰到火车停站，老大爷也下去接人了，透过窗户看去，黑压压一片人头揣动，人挺多的，有背蛇皮袋的，有背公文包的，更远点，还有地铁警察在站岗，嘈杂一片，像一个大通铺，社会各界什么人都有。 外面的世界近在眼前，还是人山人海，机会是难得的，心下隐隐激动，毫无疑问，只要我下了车，再大声呼喊上几声，势必很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加上周边警察在场坐镇，我就不信了，等我跑出去，两个内部人员敢对我干什么？ 呵呵...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老大爷能赋予我一次逃跑的机会！ 行动前，我还特地观察了两个内部人员一眼，这两个家伙坐在前排，一个把双腿架在方向盘上抽烟，一个斜躺着玩手机，悠哉悠哉，潇洒的很，对于我这，压根就没有半点防范，或说，他们已经选择了相信我，才会这么疏于防范？ 当时顾不得多想，脑门一热，我把手搭上车门，一扭门把手，那种刺激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门竟然很容易就开了，外面的热空气一下就进来了，更多的，是熙熙攘攘的声音，嗡鸣中，钻入我的耳郭子！ 前前后后，恍如隔世！ 但前面两人很快发觉了，直接从那边掀开帘子，瞪着眼睛问我：“你小子想干什么？” 现在都可以跑了，哪还顾得搭理他，可我前脚刚踩出去，整个人就被堵住了，老大爷，竟然带他堂侄过来了，两人往车门边一站，简直是遮天蔽日一样的存在，一边挤我一边道：“班长，你让让，我给我堂侄进车。” 妈的，啥玩意啊这是，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时候，前面两个内部人员也下车了，围在车门边，看这气冲冲的架势，似乎想过来收拾我，逃不了了，心里挺怕的，一念间，想了很多很多，灵机一动，我赶紧抓住老大爷枯槁的双手，有些不耐烦道：“行了，挤个几把毛线啊，慢点，看你们来了，我就想出来接你们。” 抬头看了我一眼，老大爷嘿嘿笑道：“班长，没事的，你就在车里好好坐着，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行，我回去坐，你自己小心点。” 说的时候，心里“噗通，噗通”直跳，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同时给两个内部人员表达一种意思，我出去，是为了接老大爷，接自己班的人，而两个内部人员，果然中招，只是多看了我几眼，又重新回了前排。 等老大爷堂侄上车的时候，我特地多看了他几眼，皮肤黝黑，面容憨厚，实打实的庄稼汉子，一路上，丝毫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三言两语的自我介绍，和我打完招呼后，还用他们那边我听不太懂的方言问他堂叔发财的路子，挺可怜他的，估计到现在这会，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进传销窝点了。 就听着他两人的对话，一会普通话，一会方言，感觉怪别扭，我坐着都有些糊涂，眼皮子上下抖动，一闭一闭的打瞌睡。 本来我以为这事要结束了，可马上进窝点的时候，就在那个大草坪上，庄稼汉突然暴起，手里多了一根皮筋，抢着勒在副驾驶位上的那个内部人员脖子上，内部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就中招了，挣扎着，像呛水一样，喉咙口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至于驾驶位上的那人，快速挂了个档，骂了句草泥马，从驾驶位脚下拿出一根黑乎乎的棍子，妈蛋，竟然是电棍，眼看着挥舞着，无限接近庄稼汉后脑勺，坐我旁边的老大爷有了动静，就一拳干在那拿电棍的内部人员脸上。 老大爷的爆发力很强，尽管年老了，这一拳，却把内部人员打得流鼻血了，就连电棍都掉地上了！ 可内部人员，也不是盖的，抹了一把鼻血，冲上去和老大爷干，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商务车里空间狭小，乱哄哄的，整个车身都在晃动，当时我就傻眼了，老大爷不也是内部人员么，怎么会动手，而且，这一切，来的迅猛准时，好像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小子，你不是内部人员么，快来帮忙啊！” “班长，帮帮我，咱们一起对付他们，等会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眼看着双方打的难解难分，都向我求救了，潜意识里，我是很想帮助老大爷和庄稼汉的，他们说的没错，干掉两个内部人员，我们确实有机会逃出去，还附带一辆商务车，不正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结局么，这波不亏！ 机会摆在眼前，我甚至已经拽紧了拳心，随时都能出手，然而，最终，我一拳头，干在了老大爷脑门上，也不知道是打到xue位还是哪，当时他就倒了下去，倒下去前，只看了我一眼，满是怨恨与不甘！ 内心，深深的自责，可我，别无他法，因为，动手前，我看到车窗外，停下了一辆黑色的破旧面包车，从里面跳下来七八个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还纹了刺青，面色狰狞而又恐怖，手里都拿着家伙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