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相思引风雨9
“郑？”黄英娥嘿嘿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郑莞，然后面向荀宾，表情变得严肃，“不会是那个郑？” 郑莞亦看向荀宾，还有什么郑吗？ 荀宾目光一凝，并不搭理黄英娥，对孔丹君道：“你惹的祸自个儿同白头说。” 孔丹君微摇羽扇，满不在意道：“什么祸不祸的，说出去的话总要做到，不然哪能衬得上红老大、黄三妹。” 黄英娥对先前荀宾的不搭理倒是全不在意，此刻也插了话道：“白头儿可是被石涛请了去，回来指定脾气火爆，这回可以看小二出丑了。” 孔丹君抿了抿嘴，面色微微一黑，啷囔一句，“真是没大没小的，不与你一般见识。” 黄英娥一想起孔丹君受罪的模样便笑的前仰后翻的，逆水八将，分别是头儿即逆水之主严爵，还有以七色为代表的七将，七色并非实力排名，而是入逆水的时间，荀宾第一、孔丹君第二、黄英娥第三，不过逆水中这三人的修为恰巧也是如此排列着。 八将修为至少元婴期，作为高阶修士，行事、脾性孤高点，不大与人相交也是正常，但八将作为逆水的一员，逆水又是承接任务，在修仙界跑的人，必要的交往必然不可少，即使不是对外，对内总少不了，比如黄英娥，便与荀宾私交最好。 不过孔丹君倒是个例外，经常独来独往，脾性看着随和，说话也无规无矩、颠三倒四的，看着和谁都无隙，可实际上和谁都亲不起来，这些年，黄英娥也是靠着不断与他口头之争才稍许熟络些。 要硬要说亲密，便唯有白头，据说当年孔丹君曾受白头一恩。是以对其尊敬有加、可谓耳提面命，而白头也是对孔丹君最为严苛，有事没事见着他总要唠几句，久而久之，孔丹君也就尽量避着，不过明眼人能看出来，孔丹君对白头的尊敬、白头在孔丹君处的威信可不见得因此少了。 就在郑莞不去想黄英娥所谓“那个郑”的问题时，荀宾的目光忽然投了过来，带着高阶修士的些许威压，低沉道：“想活命就好好呆着。别在惹事！” 郑莞心下一颤。面上淡笑。“遵前辈教训。” 孔丹君却轻“哼”，道：“已是出弦之箭，哪能收得回来？” 黄英娥细细打量孔丹君，“孔小二。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难不成你也参加谋划了什么？” 孔丹君撇了眼黄英娥，面色一沉，不作应答，一把拉着郑莞便往竹林而去。 黄英娥诧异地看向孔丹君，然后指着她对荀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叫他孔小二，这家伙居然不搭理我，向来不应该说一句不与我一般见识的吗？” 荀宾一直紧绷的面容稍稍缓和些。道：“你累不累，这些年就纠着‘孔小二’不放？” 黄英娥白了眼荀宾，看着孔丹君远去的背影，随意道：“管用就成，哪回我叫了他小二。他不要黑脸？可就这黑脸才让我觉着这人真实些。懂不？”她重新拾起露光看荀宾，敛去笑意，“你说修士就一定要舍去所有凡俗的感情吗？” 荀宾微怔，看她亮晶晶的眼晴里似乎闪过一丝不合她性格的落寞，可待他想细究时，她又嘿嘿一笑，远去的背影叫着他，“小红？” 荀宾听闻，面色瞬红，良久方才恢复如常，逆水的黄三妹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即使当年逆水刚创建之时，他与她数度生死关头，她也总是乐观，可是，那样的人不是全部的黄英娥。 只是最初的黄英娥是怎样的，他已经模糊了。 荀宾忽然间觉得心中烦躁，勉强将这种心思压下，顺着黄英娥的方向落至下方竹林。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这根竹便是竹林四九处要点之一，四九处要点便是大衍阵的重点。如若我一人之力，根据不可能以神养法周全此处竹林，必得借助大衍阵。”甫一落地，荀宾便见那名女修指着一根绿竹对黄英娥道。 黄英娥瞪大眼睛，“什么大衍阵，听也没听过？” “为了配合神养法我琢磨出来，四十九位的地点我已经记录在玉简内，依样摆便可以筑阵，黄前辈交给万石社石掌事便可。” 郑莞将手中的玉简递给黄英娥，黄英娥笑笑接了过去，道：“你就不怕万石社吃了东西不吐骨头？” “不是还有神养法在手吗？”荀宾冷冷道，话道难掩不屑之意，他本是直来直往的人，也没有那么大弯弯肠子，只是在逆水久了，必须去思考许多事情，所以变得有些深沉，不过他打心里不喜欢胡乱搬弄计谋的人。 不幸，郑莞在他看来就是这么的人。 郑莞倒也不在意他人这些目光，无力道：“烦同石掌事说明，神养法乃梅花君子首创，未得其首肯，晚辈自不会乱传，但大衍阵尊位在湖心岛，只要有人坐阵，大衍法自然启动神养法。至于聚灵阵，对于万石社来说想来不是难题？”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神养法恐怕还涉及另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她还不能动。 荀宾目光一缩，从刚刚第五桓的反应，他也能推断出恐怕这制酒之法最重要的就是神养法。 先前他尝过相思酒，酒中自有一股竹之清香，再接到万石社的任务，他便明白了一些，这相思酒恐怕便是与竹林有关。 再一联系，便得出个结论，这制相思酒恐怕与神养过的竹林有关。 何谓神养，应如字面之意，以神养之，所以此女才会说那句“只要有人坐阵”。 他以为此女的筹码便是神养法，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松吐出来。万石社要神养法，不过是为了制酒，同时，它们肯定是要担心冬春岛或桃花坞的报复，毕竟制酒是从冬春岛传出来的，名面上也是他们创了神养法。 但此女却将神养法化为实用而弄了个大衍阵，对于万石社来说。比起得到神养法，得到大衍阵更有利，有利于摆脱梅花坞或冬春岛的麻烦，毕竟万石社只是盈利的一个组织。 说实在的，他想不明白此女为何会如此甘愿拱手让出大衍阵，难道她以为躲在竹林里真的会没事？不会，第五桓此去必会重来。 又难道她真的是不怕万石社吃了东西不吐骨头，因为还有后策？ 如此，他还真倒想听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忽然间，林中一道强大的气息骤然接近。这道气息有些诡异。像是什么灵兽。可气息又同灵兽有些不同，而且这一道气息里面带着一丝怒意甚至是恨意、敌意。 荀宾、黄英娥立马绷紧神经，这道气息先前他们一直没察觉，直到近了才有所感觉。 但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一侧孔丹君无半分紧张的气息，想来应该没什么要紧。 难道这道气息之主但是那女子的仰仗？ “丑丑……”耳际落入轻软的声音，林中那一道灰色虚影闪过。 逆水各修士的修为不一定比得过他人，但见识却都不差，是以两人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只灵兽，还是一只四阶的食梦兽。 灵兽的四阶，便等同于修士的元婴期。 郑莞划破指尖，挤了点血出来，丑丑立马恢复成眼睛水汪汪的可爱、无害模样。凑上去吸吮。 荀宾眼尖，注意到那指甲上那奇特的蜂型，像是一个封印。而且那个蜂型还有些眼熟，却想不出究竟是什么。 “除了神养，你还弄些个血养？”黄英娥眉头一挑。靠近弯下身想摸摸丑丑，却被它给躲开了。 她倒无半分尴尬，抬起头来对上郑莞的眼睛，“还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应该喜欢美貌才对？” 郑莞一怔，看到黄英娥自然的表情里虽有些不解，没有半分虚伪同情或厌恶，同荀宾先前的不屑同样是裸的真实，倒今她生不出半分嫌恶。 你以真心付我，我自真心应你。 “悦己者不在，倒也可稍稍任性些。死过一次的我其实更怕死，所以会捏好分寸，谢前辈关心。” 黄英娥一愣，她不过是随意一言，却被理解为关心。 忽然间，她的心有些被触动，看她说这些话时目光淡和，听她说那个悦己者不在，除了那些摸不到温暖的人，谁还会纠着不经意间的那一点儿类似关心的话当作关心 她所说的死过一次，又知姓郑，黄英娥早已断定了此人身份，便是魔姬郑莞。 魔姬之名，是从白头那儿初闻，惋叹其年少殒命于至亲之手，其实更多的是惊愕于她竟能辞朝云宗虚道子，付予红尘凡俗一颗真心。 也是自那儿起，她才觉得迷惑，修仙之道难道一定要舍弃凡俗感情？这一迷便是五十余年不得解。 “其实我只是随意说说罢了，并非什么关心……”黄英娥直起身，淡然而立，黄色的大袍随风轻扬，眼角抹上一丝柔意。 荀宾再怔，相比于其他女修，黄英娥太刚强了，其实也唯有这样，才能成逆水八将之一，逆水的任务那都是刀口舔血，一丝柔软丢得便是自己的性命。 可是，又是谁，是从一开始便刚强的？ 他不禁细细打量起黄英娥，今日的她，令他两度觉得陌生。 果然，是因眼前这个女子之故，先是引起黄英娥胡思乱想，此刻更是直接影响了黄英娥。 他心之所至，眼神自然瞟了过去。 郑莞虽有觉荀宾的目光忽然凌厉，但将它自动忽略，顾自淡然一笑，不再言语，这样就够了，能够偶尔在这个世界上攫取些许或许是自以为是的温暖，便足够撑着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