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浴血奋战（二）
莫连干看着面前这座已经有些残破的小城，听着耳边的两个千夫长报告伤亡情况，当听到己方损失了三百名士兵的时候，微微皱眉，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小小的白沙城，岂能挡住我吐蕃大军的铁蹄，我军人多势众，虽然第一波被对方顽强的抵抗下来，可是他们人员少。呵呵，可能他们还不知道白沙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了，一定要在大将军破掉达化县之前拿下这座白沙城，不能误了大军的行程。先耗一耗这些唐军的锐气，等他们用完了力气，泄完了战意，在发动强攻，必可一举拿下此城。” 两个千夫长头戴圆钢帽，腰胯弯月刀，禀然领命。离开中军大帐。 战斗刚刚平息了没多久，吐蕃军又有数百人逼过来，紧接着开始攻击，李跃跟赵辰在城头观望，赵辰发现了奇怪之处，说道：“攻城的人数明显少了很多，而远处吐蕃的中军大帐火把通明，看来敌人是要佯攻消耗我们。” 李跃面色凝重，这个吐蕃将领的用兵方式他已经摸透了，但是白沙城就这么多守军，对方认准了先打消耗，自己只能尽可能的保存力量，立刻下令：“一队二队下去休整，三队准备迎敌。” 果然如他所料，吐蕃军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佯装着要猛攻，不过没进行多久就退了回去，然而对方数千人，分了好几个批次的攻城，守军渐渐就显出疲态。连续打退了吐蕃五波攻势，很多的士兵战斗了大半夜，不仅身体开始出现疲惫，心中也渐渐出现懈怠，反应慢了半拍。 莫连干不断的听着手下对于敌人的情况的汇报，时机一到，唐军要支撑不住了。他兴奋的下令发动总攻，剩余的两千多名步兵开始发动第二次总攻，两千骑兵紧随其后，随时准备城门大口就冲进去。一眼望去，城楼下的人影耸动，看不清有多少敌人。 唐军挣扎着站起身，兵器在手中感觉越来越重，这是体力透支的预兆，然而三队人马已经死的差不多只剩下不足四百人，而陌刀营跟骑兵营的两百人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李跃的命令，齐风的暴脾气早就忍不住跑上城向李跃请战，然而每一次都是冷冰冰的拒绝。看着朝夕相处的兵士们一个个倒下，而他们却好整以暇的在城留下看戏，到了后来，齐风直接与李跃顶起了嘴，这仍然没有动摇李跃的决心，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强弩之末他不会拿出来。 听到手下再次来报吐蕃要发动总攻了，齐风焦急在城楼下走来走去，然后再次走上城头，看到城外满地的吐蕃军，大军压境，然而李跃面上仍然是淡然，没有丝毫想要出动骑兵营跟陌刀营的意思，齐风嗵的一声跪在李跃脚下。大喊道：“校尉，让我们出战吧，再不出动，咱们白沙城的兄弟就要拼光了，末将宁愿与兄弟们并肩作战，哪怕战死也心甘情愿。”声音到后面已经带着哭声。 很多士兵都紧张的看着李跃，已经坚持战斗了四个时辰，很多人都已经心力交瘁，对李跃的这个行为很不解。李跃没有急着扶起齐风，看着众将士的疲惫的脸庞，大喊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很累，可是你们回头看看身后。”士兵们下意识的回头，发现城内无数百姓冒着生命危险，聚集在城楼的下面的街道上，手中拿着粮食，一些妇孺正在尽力照顾安慰伤员，还有一些老太太端着食物，端着水。而那些老年人跟孩子，扛着锄头扫把，时刻准备加入战争。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士兵们眼角流下了热泪。 “面对敌寇的入侵，哪怕是老幼都有勇气扛起锄头与敌人死战，现在敌人即将大举进攻，大丈夫为大义而死，咱不丢人。谁都有死的那一天，哪怕今晚我们都牺牲了，若干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会以你为荣，可以昂着头说自己的父亲是烈士，是英雄。敌众我寡，唯有出其不意，才能克敌制胜，我现在动用了骑兵营陌刀营，那么守住了这一波，守住了下一波，接下来该怎么办。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们争取机会，为百姓争取一条活路，哪怕机会很小，我们也要奋死努力，我相信天佑大唐，天佑正义。如果过了今晚，咱们还活着，我请大家去达化县吃酒！” 很多人都已经泪流满面，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狭路相逢勇者胜，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原本经过吐蕃军的消耗战，意志已经接近枯竭的士兵们，再一次被激发出无穷的战意，勇敢的握紧了兵器，忘却了疲惫，忘记了苦痛，开始期待那种杀戮的快感。 战意重新点燃，李跃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他对跪在地上很是羞愧的齐风命令道：“骑兵营给我随时准备待命，熬过这一波敌人的攻势，接下来就是你们表现的时刻。看那边的十举火把，我看了很多次，哪里一定就是敌人的中军大帐，告诉兄弟门，一会城门打开，不要管其他人，跟着我往西北三十里冲，如果谁给我掉了链子，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齐风听到李跃的严词厉句，欣喜若狂的大喊道：“遵命，如果跟不上校尉的步子，我齐风就把脑袋交给你当球踢。”说完高兴的走下城楼。 眨眼间，吐蕃军就来到不足五十步，城头的弓箭手已经射光了箭矢，滚木等都消耗完了，就拆了房子，将那些粗壮的木头扛过来用，而城中百姓家中的食油跟照明用的火油，也全部都被收集到城头上，除了这些火油跟木头，就只有手中的钢刀了。 吐蕃军这次趁着守军箭已经射完了，迅速的推进到城下，当他们刚刚将云梯搭好，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头顶上一阵清凉的液体泼下来，还来不及反应，一堆火把就摇晃着落在周围，霎时间，城墙下就变成了火海。无数的吐蕃士兵全身都是火焰，乱跳乱叫着打滚，结果将自己的同伴也蹭上了火光，遍地火海，吐蕃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进攻的势头被遏制住，一些士兵吓得往后跑，莫连干愤怒的看着远处的火光，烧死了无数吐蕃军。 士兵们自发的后撤让他更加气愤，立刻下达军令，指挥攻城的将领大喊着，让手下不要退，谁先拿下城头，赏千户。然后杀了几个逃跑的士兵，士卒才稳住阵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士卒绕过火海拼命的往上爬。还不忘在这个过程中瞄准了放箭。 很快城头上就出现了一些吐蕃的悍兵，双方陷入了白热化，然而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城头上的吐蕃军越来越多，可是他们还来不及喜悦，就被守军不要命的打法给吓住了。只见一个守军肚子被敌人用钢刀扯开一条口子，肠子都一股脑流出来，然而他却诡异的笑了，那个吐蕃士兵被吓得不轻，一下子呆住了，守军在他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将刀插进他的喉咙。两个人一齐噗通的倒了下去。这个吐蕃士卒临死前，只是想到了在青藏高原上流传数百年的传说，魔鬼的微笑！ 这只是白沙城上的一处小缩影，到处都上演着这样残酷的情形，打着打着，吐蕃的士兵开始恐惧，开始害怕，开始动摇，很多人都联想到这个传说，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却好似夺命的幽灵，终于一个吐蕃士兵人受不了这种被放大无数倍的恐惧感，大叫着魔鬼好似中了邪一般跳下城头，这只是开始，虽然场面上是吐蕃军不断的占据人数优势，城楼上已经到处是他们的人影，不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惶恐着大喊着想要离开这里。 这样奇怪的场景落在吐蕃主将莫连干眼中，也被所有战场中的人注意到了，城下的吐蕃士兵赶着想要上去，而上面的士兵却仓皇的往下赶，相互冲撞推搡，一下子就有无数的吐蕃军死在自己人的脚下。守军却是越杀越猛。站稳了脚跟，看着城下混乱的吐蕃军，而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面的骑兵阵型也被自己人冲乱了。 兵败如山倒，而最恐惧的是自己的心理，一旦心理防线被击垮，人类就会变得脆弱不堪。吐蕃帝国是一个文明很落后的奴隶制社会，他们只信奉佛教，人们对于佛理深信不疑，视为神灵，视为信仰，这是比生命都珍贵的东西。而佛祖的对立面，魔鬼是他们最害怕恐惧的东西，他们也许不惧怕死亡，却对传说信到骨子里，而守军那种诡异的状态，与传说中的魔鬼很相似，不知痛苦，不惧死亡，残忍而强大。 队伍已经无法合拢，全部朝着本方的阵营逃跑，很快城头上的吐蕃军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而城下的吐蕃军也浑然不顾同伴，撒着腿就开始慌乱的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