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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携女同行

    前院不大,种了十来株紫叶李,轻风拂过,遍地落英。晃了半日总算碰到个洒扫庭院的小厮——见阿七十分面生,却独自进了前院,赶紧过来问道:“可是七公子?”

    阿七点点头,有气无力道:“白先生在何处?”

    “小的叫青平,公子且随我来——”

    阿七便随他进了一间厢房。抬眼却见方才那男子立在房中书架前,正细细打量一件牙雕。

    阿七不明所以,只向旁边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跪了,低声道:“师傅。”

    白绶安便冷冷道,“先见过程远砚程公子。”

    阿七将膝盖挪了挪,正对那男子重施一礼,“阿七见过程公子——”

    便听程远砚淡淡道:“这便是那个叫云七的丫头?”

    白绶安笑道:“正是。人倒还机灵。”

    程远砚将牙雕放回架上,向桌前坐了,白绶安也在下首坐下,开口问道:“最迟昨日便该到的,如何现在才到?”

    阿七见他二人谁也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只得又挪挪膝盖,冲着那桌子伏下身去,“路上出了差错,晚了两日,请师傅责罚——”

    “以往你就是懒散惯了!”白绶安斥道,“南边却是如何?”

    阿七见师傅甚是严苛,不同往日,心中迁怒程远砚,只恨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头。当下将陵溪与沿途遇到的情形大致讲明,却隐下苏岑与阮暮锦不提。

    此时程远砚说道:“就让她去祁地吧。”

    阿七一愣。

    “也好。”白绶安道,又吩咐阿七,“如今便换你去吧。休整一日即刻启程。”

    阿七一想到苏岑,不禁暗暗头疼,忍不住脱口说道:“听说那宁王世子不过一介纨绔,胸无大志,何况虞大人业已派人过去,我们只等坐收渔利便是,何必再去跟着搅和——”

    “住口!”白绶安喝断她,“再这般没长进,遣回津州老宅去!”

    唬得阿七不敢再多说。

    白绶安缓和了口气,“无事便退下吧。”

    阿七应了,便要起身,不想酒力药力加之跪得太久,膝下一软竟跌在地上。

    不等白绶安开口,程远砚冷冷道:“既是赶路,如何还喝了酒?”

    阿七心知自己一身酒气,必是方才在后院被程远砚觉察,便又跪下回道:“路过绣红阁,被拉客的姑娘硬拉了进去——”待将绣红阁之事告知师傅,却唯恐牵连暮锦,索性一并隐了去。

    程远砚不再理论。白绶安板了脸,“今次差事若是办得不好,数罪并罚——去吧!”

    阿七喏喏应了,慢慢退了出去。

    回房抓起桌上的冷茶,痛饮一通,向榻上倒头便睡。

    这两年在南边住惯了,倒忘了北方夜间寒凉。未入夜便睡去,睡到夜半,冻得醒了过来。周身冷汗涔涔,手脚冰凉,所幸药力不深,已然散尽。

    起身去了院中,朔日无月,星空却也耀眼。

    攀上屋脊,遥望正南方的一颗蓝白色星子,继沧曾说过,此星唤作轩辕,是春夜里最光亮夺目的一颗。盯着看得久了,心中微怔——轩辕在南方挂着,苏岑与继沧可离它更近些?想他二人俱是有伤在身,必是不能像自己这般,漏夜看星了。一面想着,仰面枕在臂上,发了一回呆。

    此时忽觉身后有异,翻身而起,竟是一只狸猫,足有小狗般大小,瞪着一双琥珀眼,遥遥将阿七望着。

    阿七失笑,俯身唤它道:“来,喵呜,来——”

    狸猫果真“喵呜——”一声,凑至阿七脚边,弓了身子,喉中“噜噜”轻响。

    阿七在它耳后轻轻挠着,笑道:“你是谁家的喵呜?带你去吃些东西可好?”说着便顺墙头跃下,向回廊上拿了只灯笼,径自去了灶间。回头看时,那猫儿果真一路跟着。

    灶台上寻了些黍米糕,掰了同它分食。

    谁知狸猫只是嗅嗅,却不肯吃。阿七不禁笑骂:“你这死猫,嘴却刁!”便想寻些rou脯鱼干喂它,正自翻找,那猫却突然跃出门外。阿七手上未停,口中兀自唤它:“喵呜——”一面唤着,一面回过身,只见门外三五步立了一人。阿七一惊——这程远砚看似文质彬彬,不成想欺近身前自己却毫无觉察——阿七向来自恃眼光精准,如今竟也看错,不由得心生戒备,慢慢走出门去,施礼道:“程公子。”

    远砚怀中正是那只狸猫,原本恁大一只猫,在他怀中却不显。此时又见他指尖在猫背上轻抚,阿七忍不住皱了皱了眉——她平素便有个古怪想法,最恶男子弄猫。

    远砚开口道:“白先生说你并无过人之处。”

    阿七垂首恭声道:“阿七不才——”

    “却也无妨——”远砚接着道,“女子若要成事,自可另辟蹊径。”

    阿七心口沉了一沉,却也只得接道:“悉听公子教诲。”

    程远砚便道:“随我来。”

    阿七跟他到了后院马厩。白马二狗将脖颈自栅栏中伸出,阿七抬手将它拍拍。

    此时便听远砚问道:“身上可带了兵刃?”

    阿七只觉寒意立生,“不曾,放在了房中——”

    远砚将墙边叉草的钢叉一指,“用它将这马刺死。”

    语气平淡,阿七听了却大惊,“此马甚是温顺乖觉,公子为何要杀了它?”

    “白绶安最是妇人之仁,果然调教出的徒弟亦是如此。”远砚道,“只管将它刺了——这便是教你的第一件。”

    阿七明知此人不可忤逆,仍是将心一横,开口道:“公子深意,阿七铭记于心。只是今日,这马便罢了。”

    “好。若不肯刺,便将身上的衫子脱了。”远砚又道。

    阿七抬头看了看远砚——此人容色清冷,气韵澹然,近乎修泽;而眉梢一段华丽风度,却有几分肖似宁王世子赵暄。

    从未有女子目光不躲不避,紧紧将自己盯着,远砚眉峰微颦,正待开口,却见阿七浅浅笑道:“这便是公子所教第二件么?”一面说着,抬手沿着他的手臂一路轻抚至狸猫背上,软软道:“公子难道不知?若要男人真心顺从,欲罢不能——抛却廉耻绝非上策?”

    远砚手臂一松,那狸猫顺势跃至地上,即刻又没入草丛。此时远砚抬起她的下颌,唇角轻挽,“果然聪明。。。。。。亦是殊色。。。。。”

    阿七盯着远砚,他这微微一笑,令自己联想起南方异域的毒花,妖娆诡异,引人沉迷——忙垂下眼,低声道:“公子谬赞。”

    。。。。。。将将天明,阿七与青平赶了驴车,一道进城采买。沿途经过闹市,心知启程在即,不可再去绣红阁犯险,而想到暮锦所托的韵儿与玉娘,如今竟是一个也未寻到,胸中不免郁郁。

    走到一处僻静街道,阿七便问青平:“听说昔日宣王府邸气派的很,不知却在何处?”

    青平便道:“此去不远便是。公子可去不得,听人说那宅院出了那样的事,又久未住人,阴晦得很!”

    阿七闻言,指指日头笑道:“旭日东升,怕些什么!”

    青平无法,只得依言将阿七领去。到了偏门,青平道:“正门还远得很,公子可还去么?”

    阿七笑道:“我转转便回,你自去吧!”一面说着,见四下并无行人,便翻墙进了宅院。

    进去便是后苑,因无人打理,花木早已荒芜,亭台楼阁亦落满尘土,蛛网密布。院落却有五进,当日阮暮锦只说是洗砚阁,少不得一间间寻起。由后至前,复而自前向后,加上两侧偏院,将个阿七累得半死。终是寻到一座破败阁楼,门上封条犹存,牌匾遥遥欲坠,其上正是“洗砚阁”三个大字。

    阿七攀上屋檐,向那匾后摸索半日,一无所获。

    莫非有人捷足先登?虽认定暮锦不会欺瞒自己,却也只能悻悻离开。低头看看手上满是灰尘,想起后苑有处水塘倒还洁净,便一径向后苑而去。

    水塘边长满半人多高的芦苇,阿七洗过手,便将一丛芦苇压倒,坐下歇息。水面却也开阔,风拂过雾霭散尽,水波粼粼,耳边唯有草木簌簌雀鸟啁啾之声,明明是处人工庭院,却因了这份荒凉,平添几分灵气。

    忽听水面“扑通”一声,却见不远处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少女正接二连三向水中丢石子。

    阿七向苇丛中藏了藏,等了片刻,对方却一蹲身坐在了池边。等了等,打量她是孤身一人,阿七便拂开芦苇走了出去。

    少女很快也发现了阿七,见对方与自己年岁相当,又两手空空,当下扬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到这里来?”

    阿七反问:“姑娘不也在这里?”见她身量不高,鼻尖小巧圆润,面容甜美,有几分像江南的姑娘,便笑道:“你不是京中人,是南边来的吧?”

    少女见阿七笑的好似和风一般,不禁也笑道:“对也不对,我娘是陵南人。”

    阿七倒知江北达官贵人有喜好女色的,多在南方买了俏丽女子收做妾室,便当这姑娘是位富家庶女,想想又觉不对,谁家姑娘能独自一人,翻墙进到一处荒废园子?

    此时便听少女说道:“你可知擅入此处,是要抓了见官的!”

    阿七随口道:“我从陵南过京中来,见此处春光好,翻墙进来瞧瞧。”

    对方一听是从陵南来,立时问道:“那你可知道什么消息?”

    “消息?”阿七一愣。

    少女自知失言,低声道:“就是——近来南边有什么新鲜好玩儿的?”

    阿七想了想,“好玩儿的却多。。。。。。倒要从何讲起?”

    “那,可有什么大事不曾?”

    阿七暗笑,小姑娘家,什么是大事?口中却正色道:“要说大事,也多得很。头一桩便是皇恩浩荡,春上府尹大人奉旨南巡——”

    “那是陈书禾!”少女脱口而出。

    阿七将她望望,故作惊讶道:“姑娘竟也知道?”

    少女微赧,“陈大人文采出众,京中谁人不知——他到了何处?”

    阿七捡了只石子在手中上下抛着,如实说道:“我临来时,府尹大人已在陵溪,现下到了何处,却不知了。”

    少女一双眸子且明且黯,终是叹了口气,又问:“你说你从陵溪来,却要到何处去?”

    “祁地。”

    “祁地?”少女满脸惊讶,“为何去祁地?”

    “寻亲。”

    “只你一人?”见阿七点头,少女突然说道,“你带我去吧!”

    阿七一愣,失笑道:“带你?若被人发现,说我拐带民女,抓了送官怎好?”

    “不会被抓。”少女笑道,“带我上路,你必不会后悔!”

    阿七笑着摇头:“我若是骗子,你岂不羊入虎口?”

    少女却将阿七的手一拉,又摊开自己的手,笑道:“你还打不过我呢!”

    阿七见那少女的手心指上有几处薄茧,反倒自己平日不学无术,两手更细滑些,不禁向后撤了撤,“你平素使弓?”

    “不错!”少女挑眉笑道,“虽不至箭无虚发,却也可百步穿杨!”

    阿七闻言,起身便走。却被少女一把揪住后领,“你还没说何时启程呢!”

    阿七一脸不耐,“我知你是什么来路?功夫又比我好,带上你岂不受气!”

    不想对方十分缠人,软硬兼施。阿七索性不再言语,任由她揪着衣领拉来扯去。少女终是将脚一跺,“我是为了逃婚,就带上我吧,路上凡事都听你的!”说着嘴一瘪,立马掉下泪来。

    阿七最见不得人哭,只得敷衍道:“罢了罢了,应了你便是——”

    少女立时破涕为笑,“你何时启程?”

    “今晚亥时。”阿七随口诌道。

    “好!亥时,我在这宅院后门等你!”少女说着,起身向院墙走去。

    阿七拔脚追上,“哎——我若不来呢?你岂不白等?”

    “你一定会来。”少女立在墙脚笑道。

    阿七冷哼一声,先一步攀上墙去,回头见她仍在墙根底下站着,遥遥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来——阿七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将手递给她,正待向上拉,却被她猛然一使力,险些拽下墙头。

    阿七恨得将手甩开。只见那少女笑道:“如今我更放心了,你虽是个男人,力道却还不及我!”

    阿七白她一眼,翻身跳出墙去。

    阿七行事向来随性,出了城便将此节丢在脑后。回去收拾停当,时辰已然不早,便骑了白马二狗,溜溜达达沿着城墙向北而去。

    过了东门,越走心中却越是不安,终于掉转马头往城中走。

    亥时街道上已没了行人。离那宅院一箭地光景,阿七将马栓在街边隐蔽处,悄向后门奔去。老远便见一匹马拴在后门门环上。阿七停下脚步,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对方依约而来,可自己却不能将她带着,一路上终究累赘。正自踌躇,忽听耳侧“嗖”的一声,阿七偏头闪过,竟是一支利箭呼啸而至,箭尖立时没入身旁石缝之中。阿七吓得半边身子冰凉。此时便见那少女从对面矮墙上跳下,快步上前,怒气冲冲:“说了亥时,为何这么晚才来!”

    阿七更怒,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你可知刀剑无眼!”

    “本姑娘手下自有分寸——”见阿七恼了,少女得意道,“快走吧!亥时三刻便要宵禁,城门也不得出了!”

    阿七一听,顾不得别的,赶紧回去找了自己的马,骑马奔出东门。那少女一路跟着,阿七有意将她甩开,不想对方骑术却也不差,所骑的马亦是良驹,到底未能如愿。

    跑了倒有小半个时辰。阿七缓缓将马驻了,少女追上来问道:“你叫什么?”

    阿七冷冷道:“阿七。”

    “我叫。。。。。。箴儿。”

    “。。。。。。”

    至此二人结伴前行,那箴儿虽比缃葵温柔些,却也十分有限,沿途最好惹是生非,且任性娇纵,一路下来阿七苦不堪言。

    当然此是后话。却说那晚,还未出京中地界,箴儿便嫌赶路颠簸,扯住阿七不肯再走。阿七无法,只得向路边寻歇脚的去处。箴儿又嫌林中湿冷,两人兜兜转转,黑灯瞎火,好容易找到一处村落,寻了一户农家。安顿下来已是半夜。

    箴儿不敢独睡,阿七只得与她冒充一对小夫妻。待那农户主人走了,独留二人在房中,呆呆互看了半晌,箴儿分派道:“我睡铺上,你睡地上!”

    阿七恨个不住,几欲丢下她自去赶路,再三按捺下来,口中兀自恼道:“凭你这般姿色,送上门来我也不要!”

    箴儿气结,使劲拍着炕沿,“你!大胆!”

    阿七并不示弱,眼一瞪,“怎样?”

    箴儿噎了半晌,“哼,就没见过你这种唧唧歪歪的男人!”

    阿七满不在乎的一撇嘴:“也没见过你这种蛮不讲理的婆娘!”

    箴儿:“你说谁蛮不讲理?”

    阿七:“你说谁唧唧歪歪?”

    箴儿:“你!”

    阿七:“你才唧唧歪歪——”

    箴儿:“。。。。。。你蛮不讲理!”

    阿七:“我就不讲理,怎样?”

    箴儿:“。。。。。。你唧唧歪歪!”

    阿七:“方才说过啦——”

    箴儿:“你——”

    阿七:“怎样?”

    箴儿:“。。。。。。你不是男人!”

    阿七:“我就不是,怎样?”

    箴儿:“。。。。。。”

    年岁相当,一个刁蛮,一个不迁就。于是乎两人一路吵闹不止,诋毁不休。好在吵嚷并不耽误赶路,且那迎亲的队伍行进的十分缓慢,阿七倒也不必担心。只不过一路吵将过来,回回气得箴儿哭闹不止,令阿七十分头痛,时日一多便不肯再还嘴。箴儿却不知见好就收,仍时时在阿七耳边聒噪,乐此不疲。毕竟聒噪比哭闹略强些,阿七只得隐忍,暗自懊恼一路上麻烦总是不断!

    除却聒噪,箴儿从未出过远门,见了何事都觉新鲜,必要停下看个究竟,路遇“不平”之事,不分青红皂白上前便是一顿好打,打得过便罢,打不过便逃。可叹胜算甚低,每每被阿七拽着抱头鼠窜,却屡屡再犯。

    一路磕磕绊绊,所幸有惊无险,这一日,天将过午,二人终是赶到边关,远远便可见天地相接处、灰黄的关卡城墙孑然而立。

    阿七略算了算行程,料定赵暄一行还未赶到此处,便在这边塞小镇寻了一间好些的客栈,稍作停留。

    将将历过战火,即便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亦拿不出像样的酒食招待客人。阿七倒无妨,箴儿却不依——从行囊取出一样物事拍在桌上,口中斥那小二:“没用的东西,今日就算跑去临镇,也要将本姑娘点的东西凑齐了!”

    一张破旧杨木条桌被箴儿拍得摇摇欲散,唬的小二一个哆嗦。阿七忙伸手将那物事盖住,向那兀自发呆的小二笑道:“不必理她!弄些热汤水速速送来便是——”

    小二赶紧下去准备。此时阿七将箴儿一瞥,箴儿便也瞪着阿七预备开战,却听阿七淡淡道:“若想继续跟着我,便收敛些。”

    连日来因带了箴儿赶路,阿七多是向那城镇之中寻客栈落脚,所用也是阿七自带的散碎银两。不想今日箴儿一发脾气,将整张金页子拍在桌上——阿七不禁头痛——如今战乱稍平,边关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齐集,这丫头如此张扬,岂不麻烦!

    话音刚落,箴儿便指着阿七恨道:“你敢威胁我——”

    “怎样?再聒噪,索性就此分道扬镳!”阿七白她一眼。

    “你——”箴儿见阿七一反常态,今日竟然出手接招,心中莫名雀跃,正待抖擞精神对吵,却见阿七低声道:“我也不知你是谁家的姑娘,如今带你走到这儿便罢了。出了这雁关,再往前去,路途凶险,莫说是你,只怕连我也未必吃得消。你若不敢自己回京中,便在这客栈住着,等我从关外回来,再来接你。”

    一路下来,先时与自己针锋相对,继而对自己爱答不理,却少见如此耐心,与自己说了恁长一段话——箴儿倒愣了一愣,不觉便缓了口气:“我才不回去。听哥哥们说,雁关之外,好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