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图书馆中的幽灵小姐（3）

    当普通人已经钻进被窝的时候，洛丽娅打着呵欠走出了休息室，经历了一场漫长又无梦的睡眠，她觉得格外疲劳，长久的毫无纪律可言的工作给了她散漫的理由，在比平常还要晚起很多之后，她就这么睡眼惺忪地穿着睡衣、趿着毛茸茸的棉拖鞋从楼上走下来。

    一股腐败的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图书馆里有人。

    不是亡灵身上散发的那种腐臭味，而是人类的味道、干涸血液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走向楼梯，她果然看到一个老头正背对着她坐在阅览区的坐位上……他穿着简便的长袍，头发都灰白了，因着对食物的敏感，洛丽娅很轻易便察觉到了此人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香草的血有着迄今为止最为香甜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她那神秘的复生能力；爱丽丝身上什么也闻不到，或许是因为她不是人类……而远处歪坐着的老头，在洛丽娅闻起来就像是又干又硬还发了霉的黑面包一样，她是绝对不会咬这种将死之人的。

    然而那个在洛丽娅眼中沾满了死亡味道的老头却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老眼昏花……他似乎听到了洛丽娅轻巧的脚步声，便转过身看向她。

    “也不是很像……倒是很像……”

    用干涩的嗓音嘀咕两句，穿着便袍的老头朝洛丽娅笑了起来，“走近些，小姑娘，让我好好看看你。”

    洛丽娅还在为夜晚的图书馆中突然出现访客而感到诧异，听到老头的呼唤后更显疑惑……由于在达拉然的某些经历，她对白胡子老爷爷缺乏信任感。

    用萝卡曾经教过的方法稍微估量一下，洛丽娅确定自己可以轻易地干掉对方……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方不过是个生命正在腐败凋零的老头罢了……她依言走近老头。问道：“需要借书吗？”

    王室图书馆并没有明确的闭馆时间，除了看守书籍之外，洛丽娅记得自己的工作职责确实包括着出借和收回书籍。

    “我不是来借书的。”不知名的老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逐渐走近的洛丽娅。“只是因为好奇才来看看……你听过图书馆幽灵的故事么？”

    洛丽娅摇了摇头，她不经意地回望一眼身后那些隐没在黑暗之中的书架。虽然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上面所摆放的书籍，但在普通人类看来，或许连书架的轮廓也暧昧不清，再加上夜晚、寂静和空荡荡几个关键词，确实是个闹鬼的好地方呢。

    “他们都说图书馆最近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幽灵……看来指的就是你。”注意到洛丽娅的睡衣打扮，老头突然笑了起来，“在这里工作很惬意吧……谁都不爱看书，可谁都知道要弄个图书馆来装点门面。”

    洛丽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这人莫非是来检查她工作的，糟糕了！她急忙整理起仪容来，又悄悄挪动几步，好让椅子遮挡住不太正式的拖鞋和印着动物图案的睡裤，“工作其实很忙的！”

    她还没有厌烦在图书馆中悠闲平淡的日子，还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然而洛丽娅那略微有点慌乱的样子却映照在了老头的微笑里，他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别紧张，小姑娘，这里是你的领地……原谅我冒昧的打扰，我该走了。”

    他慢悠悠地朝着图书馆的大门走去。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让洛丽娅费解的话语。

    “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我女儿长大后的样子。”

    ……

    洛丽娅并没有丢掉她用来打发漫长生命的小小工作，相反地。那些原本会在夜间巡逻时抵近图书馆的卫兵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某天傍晚，跑到馆外花园深处的她都没有遇到一个人，简直就好像图书馆附近都成为了禁地一样……她还没忘记自己到这里来的初衷，然而年幼的公主被看护得非常细致，别说想办法看看萝卡，洛丽娅甚至连她的消息也听不到。

    她并不觉得孤独，反正每天凌晨时分与朵莉妲的闲聊就足以暂时满足她的社交需求了，更多的时间里。洛丽娅便穿着随意地在空荡荡地图书馆中踱步，整日与书籍作伴。

    洛丽娅已经读完了历史区那些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书籍。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传记之上。

    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还没有一个普通暗夜精灵活过的时间长，而传记之上的人们在暗夜精灵大祭司的丰功伟绩面前似乎也不值一提。但却胜在人多……要问人类有什么依仗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洛丽娅首先能想到的便是人数。

    虽然这优势在外星来的超能生的兽人面前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但好歹人类的文明程度还稍微领先一些……兽人当然有自己的文明，然而那程度还不足以与人类媲美。

    真正让人担忧的是——那些收容所中的兽人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着人类的语言、文化和技术，总有一天，当这些内在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奴隶重夺自由的时候，或许便是人类最可怕梦魇的开端。

    然而这些问题属于国王和他的学者们……洛丽娅正在看一本稍微有些奇怪的传记，它是一本相当新的书，其中有一段关于一名没有名字的刺客的故事……与其说是传记，倒不如说是没头没尾的英雄故事，试想一个默默无闻、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年轻人，如何能像故事里那样消灭那么多兽人，又为何突然消失了，最终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当洛丽娅看到这位无名英雄在一个人战胜了一支军队的同时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的时候，她直接把这本胡言乱语的愚蠢书籍扔回了书架。

    ……

    起火的岗哨，遍地的兽人尸体……奥古斯数着地上那些扭曲的兽人，足有十七头！

    对于侵入家园的野兽来说，奥古斯理所当然地把兽人比作最卑微的畜生……然而这些侵略者非常强大，他究竟是如何杀掉他们的？

    他只记得自己在与兽人的第一个照面就被来自后方的攻击打昏了……来自后方的攻击？

    那个跟着他的、将他陷入这种危险中的小女孩好似全然不害怕地上扭曲的尸体一样，淡然又略显无聊地望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