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南下
御书房内，姬城的坐在龙案之后，眉眼间是压不住的焦躁不安。而在离姬城不过三四步远的地方，一个周身蒙在黑衣中的男子正规规矩矩站在书房正中，等待姬城的询问。 “楚衡还在辛族么？”姬城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目光灼灼的望着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闻言摇了摇头，回答也是言简意赅：“苏公子死后，楚衡就消失了。” “噢？”姬城手指在龙案上敲了两下，语气里的暴躁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了，“就是说我们丢失了楚衡的线索？完全知道楚衡现在在哪儿？！” “是。”男子点了点头，“可若是皇上需要，奴才即刻便派人去寻。” 姬城眉头皱的死死的，他转过话头又问道：“你手中可还有江岚的消息？” 黑衣人依旧摇了摇头。 姬城冷笑一声，眉宇间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看着那黑衣人，目光似电：“楚衡不好找，可江岚却性格跳脱张扬，很是容易露出马脚。派人去找江岚，有江岚的地方就一定有楚衡。”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随后他又一次摇了摇头，望向姬城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皇上，江岚不是已经死了么？” “江岚当然没死。”姬城伸手敲了敲桌面，脸上都是不满的神情：“江岚的火葬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外头都传是朕杀了江岚，可朕动没动手朕自己还不知道么？！” 黑衣人闻言赶忙垂下了头：“奴才会立刻让人去寻找江岚和楚衡的下落。” “得，你快点去。” 姬城摆了摆手，已是极其不耐烦，黑衣人便转身下去了。 就在黑衣人离开后。御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沉华迈步走了进来。 姬城暼了沉华一眼，随即转头伸手从龙案上拿起一本折子便看了起来，就好似他根本没注意到沉华进了御书房一般。 “皇上还在生王爷的气？”沉华叹了口气，迈步走到龙案前。 “你也瞧见了，朕现在没工夫生他的气。”姬城伸手指了指龙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本子，“朕前一阵在辛族耽搁了太久。政务落下太多。现在国事繁忙，是真无法跟你回藤城去见爹了。” 姬城这话内容说的诚恳，可语气却轻飘飘的。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敷衍。 沉华见状也没啥情绪波动，只微微笑了笑：“也许听了奴才这些话，您就有时间回藤城了。” “呵。”姬城冷笑一声，顺手拿起龙案上的朱砂笔。开始低头批阅起奏折来，完全没将沉华的话当回事。 “皇上可记得上次王爷送来的信。” 沉华又向前走了两步。人几乎就贴在了龙案上。他这样的动作是极其忤逆犯上的。 姬城抬眼看向沉华，眼底是森森的冷意：“沉华！别以为你是爹的亲信，咱们又从小一起长大，我就不会杀你。这里是皇宫，朕现在是皇上，你若还这般不知收敛。我就只好差人将你的尸首给我爹送回去了。” 沉华闻言挑了挑眉，下一秒他果真后退了一步。也学着朝中大臣的样子，双膝跪地，给姬城行了叩拜大礼。 姬城冷眼暼了他一眼，闭口不再多说什么。 沉华直起腰背，又缓缓开口说道：“上次藤王妃冬临回藤城的半路上遇到了刺杀，九死一生，刺客伪装成了皇上的声音，留下的所有线索也都指向了皇上。” 姬城听到这，抬眼看向沉华，“母亲深信不疑那刺客是我，对么？” 沉华点了点头：“皇上也不必难过，王爷从头到尾都是相信皇上的。” “噢？”姬城听到这话，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来，“他若从头到尾都相信我，又何必遣你过来，势必要带我回藤城呢？” “王爷是为了修补皇上和皇上母亲的之间的误会和裂隙，才不得不如此。”沉华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沧桑和无奈，“皇上真应该回去见见王爷，这半年来，王爷老了许多。” 姬城听了这户，直接给了沉华一个大白眼。随后他扔下手里批好的奏折，又拿起一本新的来。 “家和万事兴么，皇上。”沉华干巴巴的笑了笑，随后又说道，“奴才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顿了顿，沉华的声音一字一句语调分明起来，“原本奴才前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那群刺客的底细，可却丝毫找不到有用的线索，直到刚刚奴才在御书房外头听皇上说，江岚并没有死，死的是个替身……” 姬城放下奏折，抬眼看向沉华。 沉华抿了下嘴唇，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光：“皇上，奴才曾听过一则传闻，说是江氏一族长久以来，凡直系王族皆会训练替身，这替身无论身形声音，还是长相都跟本尊有以假乱真之能。” “噢？”姬城眯了眯眼睛。“这传闻可靠？” 沉华抿了抿嘴唇：“奴才虽然未亲眼见过这替身，可皇上您想，那在辛族死去的江岚尸体是怎么回事？他若不是江岚本尊，缘何竟然骗过了那么多人。还有王妃冬临遇刺的时候听到的您的声音，这说不定是江族暗中训练的用来假扮皇上您的替身……” “你是说，这起刺杀是江岚策划的？江岚有这份心计么？”姬城蹙了蹙眉头，眼中沉思了起来，“若是江家真有这训练替身的秘术，朝中的老人说不定会知道一二。” 言罢，姬城唤进了在御书房门外伺候的侍从，下了道口谕命左相右相和几个朝中元老入宫觐见。 那侍从走后，沉华也从地上站起来了，他依旧滔滔不绝的对着姬城说着：“若这替身一事是真的，那就说明江岚已经潜入了藤城，正伺机对付藤王府。再根据皇上刚刚的说的话。就是江岚在哪儿，楚衡必然在其旁边。那是不是说明楚衡这会儿也在藤城呢？皇上若想救活那名唤知月的辛族姑娘……” 姬城闻言抬头看向沉华，他目光幽深，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皇上。”沉华直视着姬城的眼睛，“皇上可否想随奴才一起回趟藤城？” “你先下去吧。”姬城冲着沉华摆了摆手。 沉华也知道话说太多容易惹人动气，便见好就收，转身就离开了御书房。沉华走后没多久。朝中老大臣便呼啦啦的来了。姬城挨个询问了这些大臣，大臣当中也有人听说过江家寻来替身这个传闻，却也没人说曾亲眼见过。 可如今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只要能救活知月，姬城也愿意尝试。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沉华暂住的宫殿门口便多了辆马车。皇上传来口谕。让沉华即刻上车，伴驾架前往藤城。 天色还没大亮。马车就载着姬城和依旧在睡梦中的知月晃晃悠悠的行到了皇宫大门口。 “皇上。”宫门还没开，白霜站在马车边儿上，探头询问着姬城，“皇上真的不用白霜陪您一起去？” “你先将江氏一族替身的事帮朕查明白。然后再来藤城见朕。”姬城掀开车窗的窗帘，波澜无惊的眸子望向白霜，“朕登基之前。你就帮了朕无数次，这偌大的皇城数不清的文武百官。朕真能能信的人少之又少，知月的事，朕不敢含糊。” “是，我一定尽快帮皇上查明此事。”白霜听了这话，被皇上扔下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不少。 姬城点了点头又说道：“动作尽量要快。” 车窗帘子放了下来，白霜后退了两步，要恭迎皇上出宫，就在这时候，姬城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又掀开了车帘。 “白霜，你顺便将紫姑峰半山腰那个龙恒寺铲平了吧，一个老匹夫凭白浪费了朕这么多功夫。” 白霜垂首应下：“遵旨。” 目送着马车缓缓驶出宫门，白霜啧啧嘴，转身往回走。 这一日风平浪静，直到夜色深沉，白霜才换了一身夜行衣，翻出宫墙，从隐秘处迁出了白日准备下的马，连夜往京郊紫姑峰行去。 到了紫姑峰龙恒寺，白霜也不叩门，而是翻身直接进了庙墙，奔着住持空尘的的院子就去了。 月亮已经渐渐隐没在了天边，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可空尘却依旧没有睡觉。白霜翻身入院的时候，就瞧见空尘的卧房里一灯如豆，空尘手中正拿着方竹简读着。 “老和尚。”白霜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白霜？！”空尘一看到白霜，脸上立刻闪过狂喜，他几乎是立时便从炕上下了地，倒履相迎，“小公子，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你过来，我可等的急死了。” 空尘这态度着实把白霜吓了一跳，往日白霜夜间来寻空尘的时候，空尘哪次都是一脸不乐意，用看丧门星的眼神看着白霜，何曾这么热情过？！ “你没事吧……”白霜一脸惊悚的望着正拉着自己胳膊往屋内拽的空尘，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空尘今儿这满脸堆笑的模样，看上去竟一点都不像得道高僧，反而像是拉皮rou生意的**子。 “我等了你好些日子了，有些东西要给你看。”空尘拉过白霜的胳膊，便将白霜拽倒了烛台边儿上。 “现在不是看东西的时候。”白霜回头通过敞开的门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我深夜前来，是想让你赶紧带着你庙里的和尚该往哪儿逃往哪儿逃吧。” 空尘听了白霜这话，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皇上还真想铲平了这龙恒庙不成？！” “你知道他是皇上了？”这下轮到白霜讶异了。 空尘语结了一下，下一秒他伸手从烛台边儿上拿起了他刚刚一直在看的竹简，递给了白霜：“先不说我这龙恒庙的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这是什么？”白霜接过竹简，借着微弱的烛光翻了开来。 只一眼，白霜的眸子便瞪大了。 “这是入梦的法子？” “对。”空尘抿了抿嘴唇，眼中闪着喜意，“有了这个竹简，那位可怜的知月姑娘就会得救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 空尘念了一句佛号，一脸的悲天悯人。 白霜将竹简踹进怀里，又抬头看向空尘：“楚衡来过了？” 空尘闻言愣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尴尬，支吾着不说话。 “从这竹简上的墨迹上看，也就是这两天写上去的，楚衡还在你庙里么？” 空尘赶紧摇头。 白霜又问道：“那楚衡现在人呢？” “不知道。”空尘好似被人惊吓住的袍子，一脸大写的懵。好一会之后他才缓过神来，忐忑的反问白霜，“你怎么知道楚衡来过？” “入梦这般需要精准精神控制的东西，普天下也就只有无妄的传人会了。” 空尘不觉名厉的点了点头，“现在你有了这竹简，你也会了。” 白霜闻言好笑的摇了摇头：“楚衡从小就被楚无极锻炼精神力控制力，在这点上我不如她，这入梦的法子便是到了我手里，我也掌握不了。就好像楚无极临死前曾经送了本记载着无妄秘术的小册子，我读了这么多年，却只能掌握皮毛。” 说到这里，白霜有点恼怒自己了。 若说别的，白霜自诩并不比楚衡差半点，楚衡赢自己就赢在她那个好出身上，若是白霜从小也接受过这些寻来，那白霜当初便能自己去破辛族秘境了，也就没有后来那云月盒子落到他人手中辗转流传，最后只得孝敬白家老家主的伤心事了…… “别难过。”空尘伸手拍了拍白霜的肩膀，“楚衡说了，你一定行的。” “呵。”白霜掂了掂手中的竹筒，“她还挺相信我的能力。” “那可不是么，你可比老和尚我强多了。” 白霜闻言猛地抬头瞪着空尘，跟这老匹夫比？怎么空尘这安慰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空尘依旧自顾自的安慰着白霜：“当时楚衡将这竹简给我，她直言就说我做不了入梦的术法，得让白公子你来做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