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跟踪

    离天亮还有好一会，父子俩低声唠上了嗑。

    “爹，你的伤怎么样了？”周通低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脸担忧。

    “那黑衣人出手狠辣，没有十天半个月我是站不起来了。”周副将无所谓的呲牙一笑：“不过你可得跑出去，你若是孝顺，就不能让咱周家绝后。”

    “爹……”周通眼圈通红，满脸都是懊恼：“都怪我，都怪我没听恩人的话，咱们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这怎么能怪你……”

    “恩人原本让我撑到谭家丫鬟来的时候，然后趁着谭家丫鬟跟爹说话的功夫，出去以食物为诱饵，将流民百姓都吸引到咱们山洞门口。可我却因为自己刚刚杀了一个藤王府派来的杀手，心里就沾沾自喜，还因此小看了灵九……”周通一脸悔恨之色，眼底全是红色的血丝：“我以为灵九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她身后带着的那两个兵武功又不高，便认为今夜没有危机了，完全将恩人的话丢到了脑后……”

    “不怪你，要怪只怪爹。”周副将眼睛也有些红了：“你对我说过，恩人不让咱们对谭家丫鬟泄露中毒的事，否则今夜不仅你我父子要死，那谭家丫鬟也要死。可爹心里担忧谭家大小姐，怕她身在虎xue而不自知，就忍不住隐晦的提醒那谭家丫鬟要小心，唉……”周副将长叹一口气：“就怕如今不仅咱们父子落了难，连那丫鬟都被为父连累了。”

    “爹，你莫担心那谭家丫鬟了，我刚听灵九和那黑衣人提起，他们没杀谭家丫鬟。”周通心底暗道侥幸：“应该是因为谭家丫鬟并没听懂爹的暗示吧。”

    周副将嗯了一声，他仰面躺在地上，身后是潮湿的泥土，头顶是星光璀璨的夜空，叹了口气，又说道：“多亏谭家丫鬟没听懂我的暗示，她跟灵九离开之后，灵九折回来要杀咱们。爹逃脱出去，原本想将真相告诉谭家丫鬟的，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那黑衣人追上了。现在想想，也辛亏黑衣人追来的快，否则等我将话都说了，他们必然不会放过那谭家丫鬟。”

    周通挣扎了一下，用力抻了抻身上的绳子：“谭大小姐平日嚣张跋扈惯了，心里哪有半点城府，如她这样的人嫁进了藤王府，还不被吃的一点渣子都不剩……”

    “唉……”周副将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夜空的星星，心里空落落的：“谭将军八成已经死了，谭大小姐还嫁到了杀父仇人家，这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她要怎么过。”

    “真是可怕。”周通又抻了下身上的绳子，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木桩已经微微松动了。

    “谭将军一生戎马，临到头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倒死在了自己人的酒桌上。”周副将眼底是无边的寂寥，语气更是万分的不甘：“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锋利的刃，而是险毒的人心。”

    “爹，藤王府势力庞大，咱们今儿逃出去之后，便往京城走吧。”周通已经挣断了手腕的绳子，他抬头打量远处空地边缘的两个兵甲，这而人正靠在同一棵树下打着瞌睡。

    “是要往京城逃……”周副将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可谭将军的女儿还身在藤王府认贼为亲，我想提醒她一下。”

    “谭大小姐在世子爷身边，我们去找她根本是自投罗网。”周通蹙了蹙眉毛，又说道：“况且谭大小姐城府不深，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难保会不去找世子爷讨说法，到时候谭大小姐自己的命都难保。”

    “这……”周副将长长的叹了口气，头疼的闭上了眼睛。

    “爹，或许我们可以找恩人帮忙。”周通眼睛亮了下，接着说道：“恩人虽然年纪不大，可瞧她料事如神，定然是有几分手段的，拜托她在藤王手底下护住谭大小姐，应该不是问题。”

    “这……”周副将强撑着上身坐了起来，他又往火堆边挪了挪：“恩人会帮我们么？”

    “应该会。”周通嘴角微扬，一张胖脸笑得和煦：“恩人与我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她都能施以援手，足见她是个善良且热心的人。”

    夜色将近，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周通挣脱了捆着自己的绳子，弯腰捡起篝火堆边儿上的一根木棍，轻手轻脚的靠近了那两个已然睡死的守卫。

    砰砰两声，周通手里的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两个守卫的脑壳上，搞定这两个守卫后，周通扶着周副将往林子外面跑去。

    两人刚一离开，头顶一颗枝桠繁茂的树冠中传出来一阵细碎的响动，紧接着灵九从树上跳了下来，循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袖坊，楚衡的卧房。

    梨花木的窗户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楚衡猛地惊醒，她抱着被坐起来，抬头望向窗口，便正好瞧见一身洁白衣裙的茶梅正从窗口钻进屋内来。

    “茶梅？”楚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不在宫里呆着，怎么跑来这了？”

    “衡儿！”茶梅冲着楚衡展颜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四年不见，衡儿出落的越**亮了。”

    “茶梅jiejie倒是一点都没变。”楚衡拢了拢自个的头发，下了软榻，在桌边坐了下来：“可是太后让你来的？”

    “是。”茶梅在楚衡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一脸兴致勃勃的看向楚衡：“衡儿脑子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好使，可你好不容易藏了这么多年，如今又为何要露出行迹来，你该知道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可最起码太后现在不会动我。”楚衡挑了挑眉毛：“若是想杀我，太后不会派你来。”

    “那倒是，她是知道咱们两个关系从小就不错的……”茶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太后收到你让人带过去的东西了，她让我来全力配合你。我倒是好奇，这世上还能有事情让太后和你统一战线？”

    “当然有。”楚衡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了：“皇上被藤王府抓到了。”

    “什么？！”茶梅眼睛瞬间瞪的溜圆，眼神是十万分的不信：“真的？”

    “真的。”

    “怎么会？！皇上的武功那么厉害……”

    “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

    茶梅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露出个苦瓜脸来：“这下摊上大事了……”

    “不用太担心，皇上对藤王府有用处，他们是不会将皇上怎么样的。”

    楚衡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浅浅喝了一口，刚要继续说话，茶梅忽然伸手按住了楚衡的手。

    “有人来了，在窗外，是来找你的。”茶梅说完便迅速起身，藏到了屏风后面。

    楚衡眨了眨眼睛，又喝了一口水，随后站起来往窗口走去，便正好看到周通正弯着腰鬼鬼祟祟的往自己窗口这边挪。

    “恩人！”周通看到了楚衡，脸上立马露出一个笑靥来：“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