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 英雄长歌

    他是如此清晰的近距离看着自己信仰的神明展现出与宇宙一般宏伟的神迹，伟大的神明依旧是不可侵犯的神圣，即使是身为教宗的自己面对着也只能感到深深无力的深渊提督也无法忽视神明的光辉。

    虔诚着，颤抖着，无比想要俯身去顶礼膜拜，奥古斯都凯撒能够如此近距离的与神明的本源零距离接触，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曾想象过的事情。

    来自七大星系以外未知之地的神力冲断了深渊提督如枷锁的虚无之手，如同空空如也的堤坝瞬间被天上之水充盈满填，随后决堤以浩荡之势在星海中肆虐而开。

    奥古斯都凯撒作为承受这个力量的载体，精神意识同样被决堤的神力冲撞得动荡激烈，在极端不稳的意识状态下，他无比的接近神明却也无比清醒的感受着这种灵魂层面的痛苦。

    于是他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用最详细的描述记录了下来，继续为七大星系全人类对抗虚空入侵的事业留下有用的线索。因为神明的压制是不分敌我的，作为载体的奥古斯都凯撒受着恩赐与神罚，在这一刻他是神化的替身，却也是真实的人类，处于两者的中间态中不断的变化，象征着意志的星火在其中不断的磨灭。

    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奥古斯都凯撒已经变得无比稀薄的意志看着在神力之河的极光中不断碎裂与重铸的深渊提督，向着自己的神明所在虔诚祷告。

    “我伟大的主，感谢您的恩惠赐予了这个世界正确的信仰，但我却已经无法让您的光辉重新照耀这个世界了，殉道于此的我必将贯彻你最后的意志。”

    “凯撒，你触碰了禁忌，对抗虚空只能由人类来完成，伟大的存在不应该像莽夫一般生死相搏。”

    “伟大的只有您的意志，而我的存在是微不足道的，但愿世人能够铭记我的牺牲，由此感悟神明的光辉。”

    “你终究还是没能够舍弃自己人类的一面，彻底成为我们伟大存在中的一员，这让我很失望。”

    “吾主，我从未有过这般的妄想，我的眼光远不及您的万分之一，也许七大星系便是我能看到的极限所在，背离了信仰与正义的人类理应得到制裁，但却不能让恶魔将他们带入永恒的深渊。”

    “你可知道你将迎来永远的长眠，今日的功绩最终也会被人所遗忘。”

    神明与奥古斯都凯撒最后的对话不再受单方面的精神影响，虽然依旧是居高临下与仰望着，但至少他们在思想上平等了。奥古斯都凯撒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能够以人类的身份来回答神明的质问，即使他依旧是如此的虔诚，可神明却并未因此生出半点的怜悯，更不打算给予救赎。

    因为他的举动触碰了禁忌，便威胁到了伟大神明的安全，这将是不容原谅的罪业，只要他曾经这么做过且有着一点点不为神明考虑的想法掺杂在其中，那便是已经废弃的棋子了。但神明却需要知道一点，奥古斯都凯撒为什么会被自己的意志影响的如此深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决定来，这对他至关重要。

    奥古斯都凯撒身清楚神明的博爱与无情，他们都是能够为了更广阔的未来而牺牲现在与部分人的存在，但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奥古斯都凯撒却也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反倒是随着平等对话的展开，他比任何时候能够以自己人类的意志来说话。

    在神力充填下膨胀到极限的白色星云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奥古斯都凯撒的模样再度出现时不复曾经身为教宗的威严与气势，头发变成了沧桑的雪白，垂垂老矣的脸上双眼是两个漆黑的深洞，没有目光，也没有了触觉。

    “我们生活在一个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崩溃的物质环境，还有虎视眈眈的虚空入侵者，任何一股力量都能够轻易将这里撕成碎片，人类是如此的卑微，依靠着伟大的神明才能安稳的生活到现在。”

    “既然你明白这一点，那就该知道人类个人的存亡是不值一提的，只要他们能够传承下去便能够度过一切苦难，而作为人类精神上的引导者，区区道德不足以裹挟你走出禁忌的一步，把自己带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中。”

    “连伟大的主就需要忌惮的存在，人类真的能够战胜他们吗？”奥古斯都凯撒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没有信心，更大的可能会是那个没有底线的恶魔为人类赢得了胜利，然后让这个世界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彻底沦为黑暗之中。凭我个人的力量已经再也无法与野心勃勃的提督还有恶魔他们抗衡，为了保存神明的星火，必须要在这个世界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让世人谨记什么才是值得追寻的道路，而不是像那个恶魔一般蛊惑人心却又自私自利的保全自己。”

    “在我之后，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

    奥古斯都凯撒高傲的扬起了头，即使被自己信仰的神明斥责也依旧不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此时此刻的他对教义的履行依旧没有半分的折扣，作为一个教宗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作为人类的领袖精英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义务，也许唯一没有做好的只有提督这个身份了吧。

    以人类的姿态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刻，他压抑的情感一点点的浮现在脑海之中。曾经是罗马军事学院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让人敬畏与仰慕的完美男神，迈入了至高圣教堂中接受前任教宗的洗礼与传承，又为他增添了一层神圣的气质。

    出任海军提督是万众所归，大总统治下的I星域政府也要仰他鼻息，如此丰富与完美的人生理应别无所求，唯一的遗憾便是输掉了那场战争，越发的神圣化也让他与曾经无比忠诚的舰娘尽皆无可奈何的选择了背叛，提督的生涯成为了他身上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污点。

    这便是奥古斯都凯撒精彩却也乏味的生命之旅，但至今他无悔于作出的任何选择，记忆如流水般在他脑海中滑过，不知为何空无一物的眼瞳中却流下了鲜红的泪水。

    在意志与身体崩塌的最后时刻，在神明借助他的存在完成对深渊提督的反击脱身而去的时刻，奥古斯都凯撒流下了泪水，最后的意识缓缓呼喊道：“朱利奥……”

    作为一个哥哥，他也是不称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