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往事万年

    巫妖在举行转化仪式的时候，原本的生命印记会存放起来，这就是“命匣”。

    作为一种纯粹的灵体生物，巫妖之所以能够活上几百上千年，就是因为“命匣”的存在。他们原本的生命印记被储存起来，在时间的流逝中停滞，而巫妖本体就可以在这个基础上，不用担心所谓衰老的问题。

    巫妖，拥有强大的保命能力，几乎豁免所有物理攻击伤害的灵体，担心的只有魔法和神术方面的攻击。但是加持上独有的魔法盾之后，拥有天赋飞行能力的巫妖，可以在快速的移动之中释放法术，并且躲避对方的攻击，几乎无法受到任何致命的损伤。

    在这种情况下，“命匣”就成为巫妖唯一而且致命的软肋。

    一旦被人摧毁了“命匣”，巫妖就会成为无根之水。如果说拥有“命匣”的巫妖可以永葆青春，失去“命匣”就意味着他进入了衰老期，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灵魂逐渐消散。

    这是奥古斯尔绝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必须妥协的原因。

    阿莱格里则恰恰相反，他现在志得意满，颇有一种智珠在握的潇洒风度，特别是想到奥古斯尔多年的珍藏，心里的小火苗就烧啊烧，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不过想了想，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还是让奥古斯尔立下不得伤害他们的誓言，以及彻底解除伊尔洛和精灵少女身上的血脉诅咒。

    少女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阿莱格里则谄笑着，逐步靠近了自己的主题。

    他有些垂涎地看着奥古斯尔，笑道，“感谢大人满足我这两个小小的要求，那接下来，我能不能到大人的魔法仓库参观一番？”

    当然，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仅仅只有参观那么简单的。

    奥古斯尔的反应则相当奇怪，不是很愤怒，反而有点讶异的问道，“你真要去？”

    “是啊，是啊。”阿莱格里连连点头，一副财迷心窍的摸样，摩拳擦掌起来。

    可是精灵少女怎么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而自己的忠实伙伴迪奥斯也一点没有支持自己的迹象？

    “怎么了？”他挠挠头。

    “一万年了，”迪奥斯无奈地耸耸肩，提醒道，“想想赫尔修斯大人的魔法仓库，一千年是什么样子？”

    阿莱格里此时的心情，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却和我说这个？

    他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颓然地叹了口气，饱满的热情一瞬间就被彻底熄灭了。

    “还有什么吗？”奥古斯尔哼了一声。

    东方曙光微露，阿莱格里也没了心情，无奈地摆摆手，“迪奥斯，你看看这个房间有什么看上眼的，就打个包吧。”

    奥古斯尔低哼一声，看了一眼阿莱格里手上的“命匣”，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精灵少女，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转向奥古斯尔，正色道，“奥古斯尔先祖，‘新生之始’卷轴已经损毁，希望你不要再进行这种邪恶的仪式了。”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莽撞的把‘生命之种’扔了下去，我怎么会失败？”奥古斯尔冷冷看了她一眼。

    “可是之后呢？”少女追问道，“‘精灵帝国’已经覆亡了，你还想让我们精灵一族背负上千古的骂名吗？”

    “现在……外面，精灵是什么情况？”奥古斯尔的脸色似乎有些颓然，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现在我们精灵只能躲在边远的森林中，人类的国家不断压榨着我们的领土，甚至有很多精灵被捕捉成奴隶，”少女苦笑着摇摇头，问了句，“你不是能控制整个‘精灵故土’吗？怎么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整个‘精灵故土’？”奥古斯尔疑惑，“我连艾达希尔的范围都没法走出去，怎么可能控制整个‘精灵故土’？”

    “可是，纳莉雅先祖留下的记载中，分明是你领导的‘清泉议会’进行疯狂的实验，甚至妄图永生不朽。最后实验失控，‘衰亡领域’笼罩了整个‘精灵故土’，艾达希尔就此覆灭！”少女牢牢看着对面的先祖，目光灼灼。

    奥古斯尔呆愣了片刻，终于清醒过来，摇摇头，“前半段没错，我们是在进行有关‘永生不朽’的魔法实验。但是你为称之为‘衰亡领域’的诅咒，却不是我释放的。”

    “那你怎么能控制这个诅咒？”阿莱格里也被吸引过来，插话问道。

    “我被迫转化成巫妖之后，花了数千年的时间才逐渐能控制一部分这个‘衰亡领域’，但是一直没法做到完全的控制或者解除它。”奥古斯尔哼道。

    “你刚才说，精灵帝国的覆亡，并不是因为失控的魔法试验？”精灵少女犹豫着，试探问道。

    “一切源起，是我们‘清泉议会’，在魔法实验之中，偶尔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位面，”奥古斯尔想了想，还是缓缓叙述了起来，“那个位面广阔而荒芜，却只有寥寥几个精神体存在，在我们的首次接触中，他们显得礼貌而强大。他们之中最弱小的都有相当于我的实力，却并不好战，这大大解除了我们的戒心。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是永生不朽的。”

    “在他们的指导下，‘清泉议会’对于生命魔法的研究突飞猛进，我们也把他们当做导师一般对待。所以当他们建议我们也开始一个有关永生的实验时，我们也理所当然的同意并且付诸实践，想要将整个高等精灵群体转化永生，永远统治这个世界。”

    “这个期待已久的实验，在我的主持下进行，具体的原理你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奥古斯尔轻蔑地看了所谓的魔法师一眼，“总之，我们被算计了，当‘清泉议会’察觉到的时候，‘衰亡领域’已经扩散开来，艾达希尔首当其冲，大量的居民被吸成干尸。这时候我们才发现，他们妄图用这样吸取来的生命力，为自己重塑躯体。”

    “后来，因为他们人数太少，‘清泉议会’终于将他们中的大多数赶回了那个位面，并以生命为代价将位面通道牢牢封印，可是这个时候，‘衰亡领域’已经笼罩了大半个森林，艾达希尔城因为我们的轻信彻底覆灭。”

    奥古斯尔的话音越来越低，尘封万年的往事被揭露在眼前。

    高塔之上，一片沉默。

    终于，阿莱格里问道，“那些头颅，难道不是因为怨恨才攻击绿塔的吗？”

    奥古斯尔沉默片刻，才出声道，“是因为我。”

    “那时候，我的收藏中拥有‘新生之始’这个卷轴，因此我做了三件事想要挽回这一切，”奥古斯尔低声道，“最主要的一件事，是我让我的两个女儿发下誓言，带来启动‘新生之始’必需的‘生命之树’的一部分。”

    “回到艾达希尔城之后，我苦苦等待，逐渐衰老，她们却一直没有来，”奥古斯尔冷冷地看了伊尔洛和精灵少女一眼，精灵少女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奥古斯尔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利用强大的自然法术，保证了高等精灵们的灵魂不会消散，可是随着我逐渐衰老，生命无多，已经没有办法维持下去。”

    “所以，我不得不转化成了巫妖，并将生命力附着在封印之上，牢牢守护着这个封印，”奥古斯尔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显得有些低沉，“但是成为巫妖之后，我却再不能在释放自然系的法术，眼看高等精灵们的灵魂就要消散，我的努力马上就要功亏一篑，我决定使用死灵法术来禁锢他们。”

    阿莱格里脸色一变，犹疑道，“那些头颅……难道你把他们的灵魂囚禁在其中一万年？”

    “不是囚禁，是束缚！如果不这样，我怎么能够保证我发动‘新生之始’时他们还能复活？”奥古斯尔厉声道，“要不是她们一直不来，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就这样看着他们逐渐变成了怨灵吗？”阿莱格里低声道，“一万年的痛苦，也难怪他们对你如此怨恨，‘生命之树’就是吸取了他们的怨气，才会变得如此暴躁吧？”

    奥古斯尔沉默不语。

    “那你准备以后怎么做？”阿莱格里询问，“新生之始”卷轴已经损毁，奥古斯尔的梦想完全破灭，他很担心这个万念俱灰的巫妖来个两败俱伤。

    奥古斯尔久久不言。

    “你比那个家伙强多了，”他看了精灵少女一眼，意念控制着“翡翠之叶”抛了过去，淡然道，“你们走吧。”

    阿莱格里还想问什么，迪奥斯看看奥古斯尔的脸色，拉了拉他的衣角。

    阿莱格里小心地将“命匣”放在地上，扛起地上的大包裹，迪奥斯背上伊尔洛，奥古斯尔淡淡道，“打包完了？”

    阿莱格里忙识趣的点点头，奥古斯尔吟唱几句，三人只感觉眼前景色变幻，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刚开始来的那座小山山顶。

    曙光渐起，月光消散，远远地看过去，“绿塔”重归沉寂，只是略微有些破损和倾倒。

    巨大的“生命之树”完全枯萎，一动不动，它的四周散落着无数干枯的头颅。

    此情此景，不知道高塔顶上的人，又是怎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