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常的人们
阳光透过玻璃天顶，顺着安妮的肩膀轮廓一般的照下，将她的笑容隐藏在淡淡的阴影之中，让阿兰多看不清那其中究竟是隐藏了沉重的讽刺还是轻松的调侃；眯起失效的眼睛看了两秒钟后，阿兰多默默的起身离开这位于大型购物中心内的游戏厅向远处走去。阳光透过玻璃，让连廊里被暖意填满，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后，阿兰多却把手插进口袋里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之后，阿兰多感觉一片阴影似乎挡在自己的面前，抬起头来，他看到一大块格挡板材和一个施工中的标志挡在了这环形连廊的中央。又扭过头去看了看周围已经人流稀少的环境后，阿兰多在回廊上设置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透过那有些斜角的玻璃窗，阿兰多看着下面的城市和街上的人流默默的发起呆来，直到一只捏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某种液体饮料的手打断了他脑袋里不停轮转的幻影。 “你我都是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间的人，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么？”安妮。汉诺威将被回收残料制成的杯子装的咖啡塞进阿兰多那支撑在腿上虚握的双手之间。 阿兰多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用手呼扇着做出驱赶的动作的安妮，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等安妮坐下以后，阿兰多才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说真的，城镇这个商业区也只允许营业到下午两点而已，不抓紧时间放松一下么？”沉默了一阵再喝下一口口感像尘土泡水一样的咖啡后，安妮轻声问到。 “放松，现在是放松的时间么？”阿兰多沉声回复。 “是啊，商业区只允许营业到两点，一个月以后这些商业区也要面临消失的定数，”安妮看了看身侧被挡住的区域摇了摇头，“和平轻松的地带正在这个星球上逐渐消失哪。。。” “所以说，现在就没有安全轻松的地方，我们也没时间。。。”阿兰多打断了安妮的话，将guntang的咖啡一下子倒进喉咙里后说到。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才要抓紧时间让你来过正常的生活，让你正常下来，成为一个正常人，你才能去执行接下来的任务。”安妮忽然转过头去，皱起眉头死死的看着阿兰多的侧脸。 脸上神经坏死要靠药物和纳尼机器来驱动表情的阿兰多仿佛透过死去的皮肤和神经也感受到了安妮的视线，于是转过头去和她对视： “为什么接下来的任务需要我去所谓的。。。正常起来。。。？” 听了阿兰多的质问，安妮又盯了他一会才把视线转回去，她的两根大拇指沿着咖啡杯的边缘轻轻的按着圈，就这样沉默几秒后忽然她的手指仿佛用了一下力将被子的边缘按瘪进去一块后才重新开了口： “人类和人类社会一直都是这样啊，能拥有和平富足宁静的地域和陷入战乱困苦混乱的地域总是要平衡起来的---地球之前一直靠殖民地供应的资源去滋养这个资源早已陷入枯竭的母星，在地球上的人能有机会享受生活的时候，殖民地的人却不得不每天陷在陨石的粉尘中和资源的管制中看着联邦的舰队在自己的窗外驰骋。。。而现在哪，情况调转了啊，所以你要前往的地方，Plant就是过去地球的缩影啊---人们在绝对的铁拳下享受着陷在我们只能心怀绝望的享受到下午两点的生活，而在那种生活里，你现在的状态一下子就会露出破绽的，任务会失败，而这次的任务不允许失败，无论如何都要获得那份遗产。” “自然的。。。正常的人啊。。。，那种东西真的是一定必须要的么。。。？” “纳米溶液，药物，内线，信息修改，这些能让你混进去，但是对面的也不是傻子，走路的姿势是否有侵略性，表情，做事的节奏，这一切的一切都能在训练有素的人眼里成为破绽，我们能掩护你的也有限，不在去之前改进你的话，任务真的会失败的。”安妮停下了捏杯子，将咖啡举到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口，一边喝还一边轻轻的踢着腿，那脸上的神情和动作让阿兰多恍惚的以为身边坐着的只是一个坐在男友身边的忧郁少女，而不是联邦的王牌特工。 “是这样啊。。。” “是啊，而且以后你在联邦继续呆下去的话，不，在哪里呆下去的话，都要至少不让周围的人时刻因你紧张，要做一个正常的人。。。” “正常的人，哪有全身感觉器官尽失要靠注射维持的正常人，哪有全身皮肤坏死要披着一张纳米打印皮肤的正常人，哪有一点汗也没有却还能维持体温的正常人！！！就算要我无视现实也要有个程度啊！！！”打断了安妮的话，阿兰多忽然凑过身子，一巴掌打翻安妮的咖啡后死死的按住她的手低声咆哮起来。 “人始终是靠表层信息判断并且生存的生物，你说的一切都可以被修正，这样你对世界对他人就是正常的人，剩下的唯一的异常点也只有你的心了，由心而生的非人之像谁也无法抹消，所以才有了衣冠禽兽这样的词，不是么？”被阿兰多按住的安妮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任由阿兰多按着她的手，抓着她的手臂，看着地上滚动的咖啡杯静静的回答了他。 本来圆滚滚但是被安妮捏出棱角的咖啡杯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过了一会后才彻底停了下来。 “别管我的心什么的，直接给我做行为举止培训或者直接记忆覆写不行么，做这么麻烦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咖啡都快有干涸的迹象的时候，阿兰多终于放开了安妮的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紧急培训不奏效的风险性太大，而现在地球上能覆写你的记忆的机器已经不存在了，而且也有人希望能重新唤醒你心中的某些东西吧。。。”安妮举起手抖了抖，然后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了甚至可以以莞尔去称呼的笑容。 “到底是谁期待着从我这个已经把心在宇宙中燃尽的人的内在唤醒什么呢？” “哈，谁知道呢，”安妮的肩膀又耸动了一下，脸上仍然是那副出来游玩的少女一般的笑容，“或许是爱这样伟大的东西也不一定呢？”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有人说你心内的爱已经随着哈曼一同在宇宙中燃烧殆尽，但是我倒是同意我一位友人的说法，爱这种东西是永无止境的，所以你的心底也一定还有。” “你这朋友还真是个浪漫派。”阿兰多发出一声讥讽的轻哼。 “她？浪漫派？”安妮脑袋里转过那个有着天使的名字却如同母蜘蛛一样徘徊于暗中的网上的友人不禁大笑起来，“她很浪漫？哈哈哈哈，你搞错了呢，对她来说，爱确实是无止境的，只不过有人的爱是无尽的关心，有人的爱是无尽的保护，有人的爱还可能是无尽的哀愁，但是对她来说，爱是无尽的暴力，和你想的浪漫大概一点也擦不上边把，浪漫。。。。。啊哈哈哈哈哈。。。” “爱怎么可能是无尽的。。。暴力。。。。。” “谁知道呢，或许真有一天有人理解了这句话后就能理解她的爱然后解决那头母蜘蛛的配种问题了吧，稍微扯远了点，”安妮大笑了一阵后又看向阿兰多，“我在任务开始前没时间理解你的爱，也没兴趣去理解然后唤醒你的爱这种东西，我只想带你来看看你到了plant之后必须要做出的样子，然后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 “完成这次任务，不然这世间再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我会亲自确保这一点，”安妮忽然以阿兰多无法反应的速度贴近到阿兰多的身边，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嘴唇凑到阿兰多的耳边如同情侣低语一样的说着，“别真的因为自己在悠闲的约会啊，巴基纳先生哟。” “啊，我知道，说的再漂亮的话，我也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存在的。” “很好，那么再回去逛逛吧。” “别做的太过火了啊，安妮。”在提坦斯的地下指挥所内，注视着这一幕的齐腾一略微回头的说了一句。 “我有分寸的。”声音从齐腾一身后站着的那个有着和陪在阿兰多身边一样容颜的女性身上传出。 “你有分寸就好，”齐腾一点了点头后沉吟了一下，“关于在Plant的那个模糊的信号，有什么下落了么？那可能才是最大的变数。。。” “这我也不能说有明确的进展，”安妮。汉诺威此时也收起了玩笑般的语气，“信号出现的时间太短，而且编码方式太过于怪异，飘渺虚幻的让人觉得就像是幽灵电波一样。” 【啊。。。啊。。。阿嚏！】此时的Plant四月卫星的街道上，一个一身哥特风格大半少女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秋酱，秋酱，你没事吧？”身边的友人有些担心的问，“都说了现在卫星内的气候穿这身哥特裙装不合适啦。。。” “我没关系的，惠。”如月秋（Kisaragi-Aki）脸上红了一下后，一边安慰友人一边抬头望向弧形的天空。 最近，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感越来越强烈了啊，是怎么了，重新和住在一个公寓楼的友人向住所走去的如月秋心里默默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