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久不见君,夫君安好否
尧山三千尺悬崖之下,一个身影穿梭在幽幽绿林之间。 黑色斗笠隐藏住他高大的身影,怀中娇弱的女子狰狞地吐着热气,一袭红衣已被鲜血染得殷红,额颊渗出汨汩冷汗,苍白的薄唇紧紧咬着,似有万千痛苦缠绕,但仍轻启着薄唇喊道:“夫君――” 黑色身影略微一愣,停下跺了跺脚,叹了口气道:“要死了,居然还想着心爱之人。” 说罢,脚底加快运气,向那崇山峻岭飞驰而去。 剑穿体之痛,侵蚀我心,我仍沉睡梦中,但梦里的场景依旧是那一抹红衣羽化成落蝶,轻轻从悬崖跌落,回眸看到崖山上的他没落身影,渐行渐远。 不知痛了多久,挣扎了多久,半梦半醒之中,似有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额颊,替我抹去汗珠,在我耳边轻轻的唤着一个名字,但那名字却不是我的。 不知昏睡了几日,我浑身酸痛,下半边身体已然麻木得没了知觉,一双眸子费力缓缓睁开,一个陌生的背影埋藏在黑色斗笠之下,看似那般俊俏,待我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一个大叔------他扬撒的墨发,斜飞的剑眉,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最独特的还是那双眸子,犀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孤傲如狩猎中的狼。 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见我昏睡醒来,手一愣将药汁洒了一半,深棕的眼眸饱含泪花,神情很是激动,将我一把撸进怀里道:“雨烟,你终于回来了。” 突然感觉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却又忘了在哪里听过。 我被他抱得险些筋脉尽断,艰难地伸出手拍拍他肩膀道:“大叔---不,阁下莫不是认错了,在下并非雨烟。” 他身体一愣,渐渐松开了力道,呆呆望了我许久,眼神忽闪忽暗,神情很没落:“没错,你的确不像是她,她没有你年轻。”他没落的眼神,静静沉寂了许久,续尔缓缓说道:“如果算起来,她都可以做你娘亲了。” 末了,他恍然醒悟,一脸趣味地打量起我:“小meimei,你的娘亲是谁啊?”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心想告诉他也无妨,毕竟是救过我性命的,我清了清嗓子道:“我娘姓秦名雨烟,父亲是.....” 话还未说完,他又很是激动地将我撸进了怀里,哭的一抹鼻涕,一把泪的。 我淡定地安抚他了许久,听他将往事缓缓道来。 隐士家族将山下的世界称为凡尘,我便是凡尘中的一粒沙。娘亲是隐士家族现任族长赫连跋拓的meimei赫连雨烟,由于隐士家族各自在峻岭中终日苦修,娘亲按耐不住孤寂,便留书一封,下了凡尘。 我很疑惑的问帅大叔,为何我一说我娘亲是秦雨烟,他便能将我认出来。他很是正经的与我说起了,他们小时经常偷偷溜下山去,娘亲在凡尘的名字还是他帮忙取的..... 难怪娘亲如此留恋凡尘,敢情是他带的......我嘴角一抽,感觉额颊划过了无数条黑线。 山岭之间,浓雾缭绕,许久未见它散去。 因几日前身受两处致命剑伤,外加掉崖时落了全身粉碎性骨折,整个身躯都被包裹的很严实,只留了头部在外,晃然一望,如同一具断头女尸,这般高超的包扎技术,我心里越发的佩服大叔了。 五月的山间,桃花正茂,我望尽十里夭夭桃花,独不见他之身影。 桃花纷飞,树下佳人,手抚下颚,微微叹气道:“许久不见君,夫君安好否?”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林中惊起一阵飞鸟,耳边清朗醇厚的歌声由远及近。 “今夕何兮,芳草凄凄。 明夕何兮,却又别离。 不堪离兮,无人问及。 心已凉兮,盼君归依――” (此诗自编,谢绝盗文。) 此歌这般凄凉,勾起伤情往事,我一双眼眸满是悲伤情,仰头却瞧不清他的面容:“大叔,怎么今日唱这般凄凉的歌?” 他长叹一口气,原本的墨发恍惚被白雾染了几根白丝:“你娘亲,我的meimei最喜欢的便是这首歌,我每每来见她都是这般唱的。”
我轻轻叹了一口,没想到娘亲喜欢如此这般凄凉的歌,不过此歌正如娘亲的一生,盼君归兮,莫要别离。 心已凉,容已老,只是君已不见身影。 我轻轻拍了拍大叔苍迈的身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娘亲已仙逝,大叔不要再徒添伤悲了,这不,还有小侄女我嘛。” 大叔破涕为笑,温柔抚摸着我的脑袋:“小侄女真乖,过几日大叔给你带好东西。” 我轻嗯一声,配合大叔将我僵硬的身躯翻了个身,将浓稠的药汁倒洒在我身上,苦涩难闻的药香充斥鼻尖,碧绿的液体迅速融进肌肤,额角渗出阵阵冷汗,娇嫩的面容已有些扭曲。 断骨之痛,侵蚀人心。 “小侄女乖,上了这药,你的骨头才可以融合的更好些。”大叔心疼地替我抚去额颊的汗珠,这么孩子小小年纪,竟要忍受那么多伤害,若不是那日他经过南玥的山林,瞧见她的容貌与雨烟几分相似,这才无意救了她。 两次长剑穿体,再从千尺高崖跌落,怎样的人可以忍受住那般的伤痛? 他在崇山修行四十载,也从没见过一个人的意志可以那般的顽强,置死地而后生,只是现下身已残,这么多的伤痕,那般的狰狞,可不是小小一个弱女子可以忍受的。 他轻叹一口,不愧是赫连家族的女儿,身受万伤,也依旧洒脱自如。 山岭之间相互连通,大叔并非是居住这桃花岭的,这里是娘亲生前居住之处。 大叔不放心我,这几日一直在屋外搭了个草棚,悉心照看我。 用药虽苦,每每上药,我皆是疼得死去活来,但这药的药效迅猛,几日的敷药接骨,今日我竟可以下床走动。 窗外落雨,桃岭花开。 花开两岸,花落两岸。 悠悠桃树,纷纷落花。 因伤势尚未痊愈,我只能摇摆着身体走路,不想一路走下来,竟吓坏了不少岭中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