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软硬兼施

    迷迷糊糊中的冯烨，因为一个剧烈的颠簸而醒了过来。

    好半晌他才记起来，自己这还坐在车上。没办法，刚吃得太饱了，听着轻柔的英文歌曲，又把屁股下的真皮坐椅调节成了45度倾斜。这样慵懒的半躺着……在车身的晃动下，哪怕他今天是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的，但此刻仍然无法阻挡那不断袭来的无边睡意。

    车窗外，一片漆黑，放眼远望，周遭不见半点灯火。车厢里能看到的只有仪表盘和CD唱机上的淡淡蓝光。车外，被车前灯照射出来的道路狭窄且残破不堪……

    “到哪里了？”冯烨刚问出这句话，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啊，老板，您醒了？咱们这才开出20多公里……这周围……”肥懋说着扭头朝车窗外瞅了瞅，有些不敢肯定的说道，“应该是刚过了小河口，不过还没到田房寨。”

    “嗯，差不多了，前边找个地方掉头。”冯烨随口吩咐道。肥懋说的那两处地名他完全就没有任何的概念，原本只是觉得时间尚早，刚吃完就回去，漫漫长夜，实在有够无聊的。可现在不是睡意来了嘛，他也就不打算还在外边继续晃悠下去了。

    “猫儿，你这……车开得不错啊。”冯烨看着身边这个根随着音乐不住摇晃着身体的家伙随口说道。天地良心，这也是冯烨以自己的车技作为参照，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假如随便换一个有那么两三年车龄的人来看了，肯定都会对肥懋的开车水平不屑一顾。尼玛，开车都不看路，遇见路面有石子，有坑洞了，只要车轮掉不进去，根本就不避让，甚至连车速都不降低一点，这也叫开车水平不错？况且，冯烨显然也忘记了，他自己刚刚就是被颠簸醒的。

    不过肥懋却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反而还因为自家老板的这句赞扬而来了精神，“那是，老板，还是您老有眼光。跟您说，如果不是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早就去做专业车手了……想当年，我的偶像可是徐浪……”

    “行了，你给我好好开稳一点。”冯烨有些无语，这家伙，随便给他点颜色就能拿去开染坊。

    “哦……”肥懋不得不把满肚子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然后充满幽怨地看了身旁的老板一眼。他觉得有点委屈，话说这么多年了，好容易遇见一个识货的伯乐，这容易吗？自己可是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呢！

    又往前开了几公里，终于看见路边有一小块突出来的空地，肥懋降低车速，费了老鼻子劲，总算才把车头给掉了回来，然后开始了返程。

    “哎，这条路也实在太窄了一点吧？”冯烨砸吧了几下嘴巴。

    “是啊，咱们整个云省，省际边缘地带都属于山高林密，这些老路真的是太难走了，往往地图上标注出来仅仅是两百来公里的距离，等实际走上去，就会发现没有七八个小时根本就走不完。这要放在内地那些走惯了高速路的人身上，肯定是无法想象的。很多时候，明明看见对面的路上开来了一辆车，结果等最后真正遇上了，却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这路全都是在一座座山上盘旋着，绕来绕去……”

    “嗯……”冯烨随意哼了一声，虽然现在睡意已经慢慢远去，不过却也没精神去搭理肥懋的这话。

    不过，只要是经常开车的人肯定都有肥懋这样的感觉，一个人长时间的开车，如果不找点话题来聊聊，那开起车来不仅容易犯困，还容易走神。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中，周遭全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实在有够无聊的。

    “这儿距离河边并不远，还稍微好一点，如果再往前走，那就不是这么好走了。哪怕是在白天，车速顶多也只能放在二三十码……”

    “这半天了，怎么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冯烨忍不住问道。

    “嗨，来咱们这里的，大多数是走铁路，既安全，又快捷。何况前些年这里又通上了高速，即使开车过来，也不会有人还走以前的这条老路。这条路可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再怎么也得是像我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才能驾驭。不过，放在夜晚，还是很危险的，如果再往前几十公里，到了大黑山那一带，车子不仅是在山巅上行驶，而且道路变得非常狭窄，车轮距离一旁的悬崖不过一两米，非常危险。更加上时不时的，上头还有飞石落下……这几十年里在那一带掉下去的车起码能有三位数。”

    冯烨自然是无视了对方口里那什么‘老司机’的说法，听到这里，他心中忍不住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后怕，假如自己睡过去了，肥懋这家伙开过头了，万一到时不小心真掉下山了，那玩笑就开大了。但他又不能把这事拿出来说，毕竟开车兜风是自己提议的，不走高速，要走这条老路也是自己选择的……所以，冯烨也只得是沉默着撇了撇嘴，磨了磨牙花子。不过，同时他也有暗自告诫自己，今后该小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能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现在能力强了，就不会遇到危险了。通常情况下，他的确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怕就怕那种无意识情况下所遇到的危险，尤其是在自己睡着了之后遇见的各种突发情况。哪怕他身上有盾在，即使掉下山去，倒也无须担心会有性命之忧。但那样的后果，冯烨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绝对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一路上，肥懋嘴皮翻个不停，冯烨都只是偶尔糊弄式的应上两声，却也并没有要他住口的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倒也无妨。直到从这条柏油路出来，驶过一处路边写着‘河边县欢迎您’的巨大广告牌之后，总算是平稳了起来。这里，不仅路面变宽了不止一倍，每隔数百米还能见到两盏孤零零的路灯，偶尔更能见到一些往来呼啸而过的车辆了。

    无须肥懋去说，冯烨也知道这些车都是奔着左侧那条高速公路去的。刚才路过的那处巨大标语牌，本身就是矗立在一个三岔路口的，记得早前去的时候，肥懋就是在这里问自己是走大建路还是高速。假如时间再回到那一刻，冯烨很肯定自己会告诉他另外一个不同的答案。

    ‘哎，以后要兜风什么的，还是白天来就好了。晚上，也忒没劲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肥懋开着车子去围着一环路转圈算了。’冯烨如是这般在心中想着。

    “对了，老板，咱们现在去哪里啊？今晚准备怎么安排？”

    冯烨听得就是一愣，他现在是打算各回各家了，还能有什么安排？不过，立刻他就又反应了过来，他这么想那是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的。

    对肥懋来说，他心里却完全没个底。自打从下午被强行地抓去当了小弟开始，自家的新老板压根就没提过需要他做什么，接下来又会准备怎么去安排自己？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有被提及……也就难怪他现在会有此一问了。

    “前面，往右转，从城西绕过去。”到了这里，冯烨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路了，他的方向感事实上还是很不错的。前面就要进城了，横着的这条路自然也就是那所谓的环城路了。如果把整个河边县的城区看作一个四方形的城池，那么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在正北，而连接越南的通关口岸就是在正南。冯烨租住的小屋位于通关口岸附近的河堤之上，那么顺着环城路绕过去最是方便不过的了。想当初他找到那处房屋的时候，也是在绕城开车兜风之余，无意间所发现的。

    “好叻。”肥懋打着车灯转向了右侧的那条道上，心中却忐忑了起来。虽然一路上他的话都很多，但自从刚才他用那种委婉的方式问出来之后，就惴惴不安地等着自家老板的回答，要知道，这可是关乎着他今后的前途。

    不过，老板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示。这种做法，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也使得车厢里的气氛略显沉重。不过好在，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车子绕过了城西，来到了蓝溪河畔才新建成不久的河堤之上时，冯烨终于开口了，“就这里，停下吧。”

    冯烨这阵子没说话，其实脑子里也是在琢磨着要怎么去安排肥懋这家伙。话说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是忘了去考虑，本来下午收下这么个小弟也不过是他临时心血来潮之举，至少在当时来说，根本就没有过什么远景的规划和考虑。然而，有了这么一下午的接触，他也算是认可了这家伙的能力，至少在目前来说，肥懋这丫的对他还是挺有用的。此刻，虽然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也不可能说是立马就能想到要如何来使用这个人，但，冯烨可不着急，他向来就不是个急性子。一时想不明白的事，那就不想了，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说好了。多大个事嘛？

    两人从车上下来，冯烨面朝蓝溪河站定，肥懋也跟了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里，眼前这地方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这个问题显然是轮不到他去考虑，因此倒也没有多想。

    现在不过是晚上的八点来钟，对岸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点点灯光洒在河面上，水波粼粼。而眼前这边的河堤之上，每隔数十米，就立有一盏圆球形的昏黄路灯。如果不考虑河边县治安问题的话，这里倒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然而，结合到本地的现状之后，现实情况却是这里半个人影皆无。

    “手机给我。”

    肥懋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就掏出了他的手机，并递了过去。

    冯烨拿在手里，感到一种甚为熟悉的亲切之感。无他，一个来月之前，他自己也用的是这种大屏山寨机。按亮屏幕之后，又发现好些未接来电和未阅读短信，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家伙的业务量着实不小，哪像他自己的手机，基本上好些天都没有一个消息，偶尔收到的也全都是垃圾短信和那种只响一声的sao扰电话。

    拨打了一次自己的手机后，冯烨重新把肥懋的手机丢还给了他。

    “以后，你该干嘛还是干嘛，有事我会电话找你。”

    肥懋犹豫片刻后又问道，“那……老板，平时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你自己拿主意。”说完这句话后，他转头看着肥懋，淡淡说道，“我的电话很多时候会打不通，有事你发短信就好。不过……如果我要找你，却发现联系不上，那种后果，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肥懋捏着脖子，脸上带笑，“那种感觉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呵呵，知道就好。不过，如果你以为我只有那么一点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

    “呃……”肥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咽了咽口水又问道，“老板，我现在真的离开您三米的距离也没事了吗？”

    冯烨点点头，“我说过的话当然是算数的。现在你的活动范围就是整个河边县，只要你不离开河边，就不会有事。可一旦，你离开了这个范围……那么，你的脑袋就会这样……”冯烨伸出一只手，然后五指猛地打开……

    “砰！”冯烨突然从嘴里发出了这么一声。

    尽管这声音不大，却也把肥懋给吓了一跳，他摸了摸自己现在完好无损的脑袋，心中的恐惧却使得他的双腿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老板，这……这是真的吗？”

    “嗯？你这是在怀疑我！要不要现在就让你试试？”冯烨眉头一皱，说出的话却把肥懋给差点吓尿了。

    “别别别，老板，小猫我哪里敢怀疑您呐，老板你就别吓唬我了。”肥懋都快哭出来了。

    “哼！”冯烨冷哼了一声过后，脸上继而又重新浮现出笑意，他伸手拍了拍肥懋的肩膀，“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你。但是……一旦你触怒了我，谁也救不了你，哪怕你就是跑到月球上去了，我都能把你抓回来，你信不信？”

    肥懋机械式地点着头，对于自家老板的警告，他绝对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说还不敢肯定当自己有了问题，老板就一定会为自己出头……这么想倒也并非是怀疑自家老板做不到，而是不知道自己在老板心里，有没有那份值得他出手的价值。至于后半句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威胁，却也给他提了个醒。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此之后，将再也不敢存有别的小心思了。而这一点，也将会成为他今后一切行为的基础。他永远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永远都不想去尝试对方这话的真假。

    “这话，我只会讲这么一次。今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句话后，冯烨转身大步而去，“走了。”

    肥懋还在心头琢磨着这些话，直到对方已经走出十多米了，他才反应过来，旋即举起手里的钥匙就远远喊道，“老板，您的车。”

    “你开着吧。”冯烨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