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华灯初上

    “猫儿，你的本名叫什么？”

    “肥懋，肥胖的肥，懋是丰功懋烈的懋。”

    “你姓肥？真有这个姓？”冯烨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个姓氏上，至于后边那个‘丰功懋烈’是什么意思，他也搞不懂，这种生冷到极点的成语估计就算中文系的大学生也不见得全都知道，就更别说他了。

    “嗯，真的姓肥。老板，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个姓，听说几千年前就有我这个姓氏存在了，不过历史上好像也没出什么特别有名的人物。”

    肥懋说着还想要去掏身份证，冯烨抬手就阻止了他。开玩笑，他这个老板又和别人不一样，话说身份证神马的，对他来说，有用吗？其实，肥懋的本名叫什么，冯烨根本就不在乎。名字嘛，无非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好比现如今，他对外还不是以‘杜松’为名嘛，又不是说改了个名字，他就不是他了。

    不过，在知道了肥懋的名字之后，冯烨倒也释然，最初他还以为这家伙是故意取了那么一个外号，为的不过是混淆视听，让人不会把‘肥猫’这个名字和其本人给联系在一起。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之所以有了这样一个绰号，倒也是恰如其分，可以理解的了。

    其实，冯烨之所以要这样没话找话地扯出这个话题，那也是有原因的。

    刚才一路上，两个人顺着那条石板巷子往外走去的时候，肥懋不仅一言不发，还充满了紧张。冯烨通过空间感应到了他急促的心跳，略一思索就已然明了。是的，或许这样杀掉三个人，对冯烨自己现如今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但肥懋呢，却很难做到像他这般坦然……同时，冯烨也发觉肥懋现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份紧张似乎是有些过了。哪怕他今天的用意的确是希望让肥懋产生对自己的敬畏之心，却也不希望他在自己身边时怕到连话都不敢说的地步。说到底，还是一个度的问题。

    这时候，冯烨也不得不承认，用人，还真是一个大学问。刚才，他亲自导演了一出杀鸡儆猴，但随后他就又立刻赏了对方一个甜枣，取消了对肥懋那个三米的限制，其用意也无非是想恩威并重。如今看来，效果嘛，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罢了。

    而现在，冯烨主动找出话题同他攀谈，却也不只是简单的为肥懋考虑，想要平复一下他的紧张。更多的，他还是想通过交谈来改变自己有些低落的心情。

    话说，冯烨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然而，每每看到死人后，心情却又要莫名其妙地低落一阵子。虽然这个情况正在不断好转，但如果要问，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冯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的答案。

    最后，在临走出巷子之前，他也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做人嘛，还是要把眼光朝前看，才能活得开心，是不是？

    快要走出巷子时，冯烨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从头到脚看了看身后的肥懋，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就在肥懋紧张得不行，以为自己又哪里惹到老板不满的时候，也不见对方有何动作，就感到眼前一花，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眨眼间，四周就又回复原状。肥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他也有点拿不准刚才这一下究竟是不是真实地发生了什么？莫非是自己刚才受到惊吓留下的后遗症，又或者是跪的太久了，脑部供血不足而产生的幻觉？

    “嗯，马马虎虎，暂时先就这样吧。”冯烨无头无脑地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次回身朝前走去。

    肥懋有些莫名其妙，顺着自家老板刚才的目光，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顿时就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并不是幻觉，

    无它，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全身的衣物就全部换了一遍。虽然只是最普通的T桖和沙滩短裤，但摸上去，肥懋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现如今身上穿着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全新衣物。再伸手往裤兜一模，原本口袋里的所有东西，现在也依然还在。

    尽管他想不通原因，但今天他想不通的事情已经太多了。眼看老板已经走出十来米了，他赶忙收起心神，快步追了上去。

    冯烨的想法自然是很简单的，肥懋的那一身，不仅在地上躺过，刚才又在那垃圾堆跪了许久，浑身上下别说那个味了，只是rou眼看上去，也都和乞丐差不了多少。把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自己也会很没面子的不是？好在他打劫了超市，什么样的衣物没有？随便弄这样一身出来，那实在是小菜一碟。至于原来那身，早就被他‘塞’去了数十米之深的地底。之所以会令肥懋感到眼前一黑，自然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冯烨把肥懋抓进了他的空间，在空间里，要给他换过一身衣物，比起在外界来说，却是要轻松不少。

    ※※※

    从巷子出来，才发现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即将降临。不仅是街边的路灯，还有不少商铺挂在路边的灯箱以及霓虹灯招牌也都同样点亮，看上去，比之白天时，更添气氛。也难怪街头上如今三三两两出来晃荡的小青年们比之下午时，又多出了不少。

    巷口的路边多出来了一个卖烧烤的小摊，带着维族小帽的老板，正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在身前的炭火上靠着rou串，那油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继而冒起阵阵青烟……

    “走吧，咱们找个地方重新去吃点东西。”

    冯烨这才想起今天一天自己都还没怎么吃饭呢，现在他也不想去考虑什么特色菜和小吃了。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好好地吃个饱。

    “啊……”肥懋看着眼前的烤rou摊，不知道脑子里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胃部一阵翻滚……他赶忙捂着嘴，低下了头，只希望自家老板千万不要是去吃烧烤……

    然而可惜的是，肥懋的这个想法在二十分钟后就彻底落空了。

    到了这时，冯烨已经不需要肥懋来推荐地方了。他们分别搭乘两辆蓬蓬车去了距离四方宾馆不远的夜市。至于为什么要搭两辆车前去，自然不是钱多了没处花，而是冯烨觉得自己身为老板，自然不能和小弟坐在一起，那样没大没小的，不成体统。

    说到这处夜市，没错，前几天晚上，冯烨就是在这里被向东几个家伙给下药迷晕带走的。既然上次那里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冯烨今天也就远远的换了一家烧烤摊。

    冯烨现在的胃口很好，他径直点了许许多多的食物，然后又叫了几瓶冰冻过的啤酒，最后才找了张小桌子坐下。

    至于肥懋，这丫只是看着这些烧烤，就脸色惨白，哪里又还吃得下去。只一个劲地埋低了脑袋，不停喝着啤酒。

    冯烨对此也只是微微一笑，肥懋的心情他又如何不知，在经历了刚才垃圾堆前的那一幕之后，想必还能吃得下烧烤以及烤rou串这些东西的人也不会太多。因此，他也懒得去劝，爱吃不吃吧？

    不过，冯烨倒也不是刻意要来吃烧烤的，更不是为了戏耍肥懋。谁让他一走出巷子，就看见了一家烧烤摊呢？闻到了那股烤rou的香味，他忽然就是想吃了，就这么简单，并不是任何事情都一定要有那些深层次的原因。至于说他自己为什么就能够不受影响，依然还有食欲和胃口？其实这个问题，几乎对所有的宅男来说，都不是一个大问题。以前冯烨一个人在蜀都新民小区的时候，经常是守在电脑前，一边端着饭盆吃着饭，一边用网上那些综艺节目下饭……说起来这貌似很正常，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很多的综艺节目都特别的变态，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会提到一些恶心的话题，比如拉屎、大便……之类，最初的时候，冯烨肯定是对此有些抓狂。可是，他当时挣两个钱也不容易，总不能把刚叫的外卖给扔掉不吃吧？所以最后还是得强忍着那份恶心给吃下去……久而久之地，他吃饭的时候，别说看这样的综艺节目了，哪怕一边看那种血rou横飞地B级片，他照样能吃得下去。甚至，冯烨曾经都有想过，这样再宅个几年，他没准还能做到一边蹲坑一边吃东西也说不一定。

    有了这样的锻炼，冯烨在这方面的神经也就变得大条了起来。哪怕他最初对死人还是会产生一些抗拒心理，同样会有恶心、不舒服之感。但这些却并不会影响他的食欲，依然该吃吃、该喝喝……更何况，死人什么的见得多了以后，也就那么一回事了。似乎真的和菜市场里的猪rou摊没有多大的区别。君不见，菜市场里的那些屠夫们，同样还不是经常可见，他们就是一边卖着猪rou，一边在旁边刨着饭……有什么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很快，冯烨点的食物就被陆续端了上来，大把大把的各种rou串，蔬菜，大铁盘装着的烤鱼，麻辣小龙虾，炭烧生蚝……这张原本就不大的小方桌转眼之间就被放了个满满当当。

    冯烨早就饿了，抓起就开吃。

    之所以没有把肥懋先打发走，这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一个人吃饭，总是会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比现在，要是别人看着他一个人居然点了这许多的食物，还不知道会在心里怎么想呢！虽然冯烨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想法，但一个人吃饭，也的确挺没劲的不是？至少，有肥懋在一旁，不仅显得正常了许多，同时，也能找个话题，不时地聊上几句，用以下饭，不也挺好的嘛！

    现在这年头，随便走进一个饭店，只要是一个人出来吃饭的，不管吃的是面条、米线、饺子还是炒饭，基本上都是右手拿筷子，左手拿手机看小说。虽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一个人吃饭太过无趣，但冯烨可不想现在也这么做。好容易有了肥懋这么一个小弟，那么倒是不必急于打发他离开了。

    正想找个话头呢，哪怕冯烨现在嘴里是没空说话，但肥懋不是有嘛，他又不吃，正好可以讲。而自己呢，一边吃，一边听就好了。虽然才当了半天不到的老板，但冯烨现在已经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了，自己只需要提出一个话题，然后任由对方叙述，自己则只需要动动耳朵，偶尔再根据其中某处提出异议或者发问，这样的感觉确实不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隐隐的广播声。

    冯烨停下了嘴里的咀嚼，侧耳倾听，却发现，居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于是也不顾嘴里还有着食物，朝对面扬了扬下巴，含糊道，“听见什么了没？”

    “老板，这是对岸在放广播。”肥懋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广播？什么广播？”冯烨愣了愣。

    肥懋听得就笑，这还是从遇见老鬼那三个人以来，他首次笑出来，“嗨，就是宣传社会主义那一套的东西，我们国家大概20多年前也是有的。不仅是晚上，早上也有。一早一晚，七点三十分，准时得很。”

    冯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果然是七点半。

    说起来，他也来到河边好些天了，仔细想想，貌似前些时日，早晚的这两个时间点，他还真不在这个世界，也难怪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听见这种广播。

    不过，说真的，冯烨的心里还真替那些日夜颠倒，常常熬通宵的年轻人感到悲哀，不仅他们，估计有很多人都曾在心底问候过对岸的这个广播吧！晚上这个时间还无所谓，早晨那个可就要人命了，想要睡个懒觉，估计都做不到。城北的地段还好一点，可城南那边，尤其是蓝溪河沿岸……那绝对是震耳欲聋，令人抓狂。

    虽然冯烨租住的房屋正是在那里，可他也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真想要睡懒觉的话，无非是动动念头的事，别说是什么广播了，哪怕就是在他的楼前扔炸弹，那也是完全不受半点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