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同天地般亘古不散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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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那一位的存在，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久到麦考利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个时候父亲大人还没有去世。≯≧≥ ◇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嗯？麦特，我说过多少次了，作为奥利弗家的后人，必须随时随地保持着不容挑剔的风仪！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父亲大人，对不起。” 面对父亲的斥责，麦考利沮丧地垂下头，将自己特意为他准备的父亲节礼物——一束鲜花收起来。 从小开始，他就一直被这样教导着。 “说吧，什么事？” “……呐呐，父亲大人，这个送给你！” 重新将鲜花取出来，双手捧着递到了父亲面前。 严肃的男人似乎有些错愕，收下鲜花后，他的语气也略微放缓。 “有心了，但是麦特，以后不要做这些无用的事知道吗？” “无……无用？” 努力睁大了眼睛，幼小的麦考利不解地看着父亲。 “有时间做这些事情，还不如好好学习我交给你的那些东西——奥利弗家的宿命，你还记得吗？” “记得！” 麦考利努力点头，随后轻轻皱着双眉，将父亲曾经告诉他的那些相关事项一五一十复述出来。 “奥利弗家，始祖穷蝉，在传承的过程中，先祖们令世界各个文明的先贤血脉都融入了自身，才有了现在的奥利弗家！” “没错。”父亲满意地点头，将宽厚的手掌放在了幼小的麦考利头上，揉乱了他玫瑰色的短。 “我们家，从始祖穷蝉开始，就一直致力于将所有人类的英杰的血脉传承纳为己用。” “可是父亲……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做？” “为什么？” 花园中，父亲宽厚的身影显得如此挺拔。 他偶然望向日暮西斜之处，低声叹息。 他说—— 最古老的传承记载，是为了复仇。 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个最初缠绕着先祖们的执念，逐渐生了质变。 从单纯的复仇，演变成了对理想世界秩序的建立。 “只是啊，麦特，不管未来如何，不管我们家掺入了多少英杰血脉传承，最初的源头不能忘记。” “我们，源自穷蝉。” “我们——是高辛氏的仇人。” ◇ 大海终于归于平静。安静得仿佛之前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海面依旧，然而整个海域却再也没有别的生命存在。 可是，他们流出的血液哪怕因为战斗的余波连同大量的海水被蒸，也依然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寂静充斥着这天天地，所有能够观察到这里的人，都一动不动注视着天空中那片光景。 三世婆娑的心脏，被铜剑贯穿。而握着剑柄的，是慕玥。 望着穿透了自己身体的铜剑，三世婆娑感慨万千。 已经散去了红光的琉璃佛瞳，露出释然的笑容。 “……没想到……最终……本神……又一次被人类英杰打败了……” “为了刺中这一剑……付出这种代价……你真是个笨蛋。” “咳咳……” 慕玥艰难地笑起来。 只是，却再也没办法正常说话了。 他的全身，此时被上百佛光化作的利剑刺穿。 心脏、脖子、甚至是头颅。 这样的伤势，随便一处就能致命。 但是慕玥还活着——他胸口的佛骨正源源不断释放着灵力修补着身体上的致命伤，但因为三世婆娑残存的力量，这些伤只能被勉强维持在不恶化、不让鲜血从体内喷涌而出的地步。 一旦佛骨的力量不够，慕玥将在一瞬间死去。 “……人类，你成功了……本神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的疯子……” “…………” 慕玥想要回应眼前的神佛，却什么也做不到，只是那已经无法在用自我意识控制的身体，本能地握着铜剑不放。 决死一击前，慕玥对三世婆娑只有着最纯粹的杀心。 然而在真的贯穿了对方的心脏后，慕玥却不由得悲从中来。 为什么呢？ 明明是神佛，明明是因为释迦牟尼才诞生的，为什么偏偏要以让世界重新轮回作为自己的职责呢？ 便是释迦，也只是想要渡尽人间苦厄而已。 “神佛的观点，自然和人类不同。” 看穿了慕玥心中所想，三世婆娑用从来没有过的平缓语气解释道。 “人类，会认为他们才是这世间的中心。” “一切，都应该按照他们的意愿来运转。” “这种观点，在神佛看来，可笑之极。” 三世婆娑的身体开始冒出金色的火焰。 “人类也好，其他什么也好，在神佛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人类的展轨迹出现异常的时候，神佛会以他们认为正确的方式来纠正——哪怕这种方式在人类看来是不可理喻的。” “只是，哪怕打算用最暴烈的手段，将万物一视同仁的神佛，也会给人类留下希望——这一次，那希望就是你。” “……呜……呜……” “也许这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本神这一次现世，可不是出于自愿呢。” 眼前的神佛，已经有大半个身体在金焰中消失了。 慕玥张大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一次，三世婆娑是被人为唤醒的——然而即便不是出于自愿，他依然坚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恨吗？ 慕玥不知道，或许说即便要恨又该恨谁呢？ 吗？ “你做的很好……即便并非自愿，但这一次现世也会是本神最后一次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上了……从此以后……” “也许……还会有别的考验存在……希望……那时……你们依然有着不逊色今天的勇气和智慧……” 彻底消失的三世婆娑，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呆呆地看着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天空，慕玥泪流满面。 ◇ “……是他……” 游轮上，麦考利闭上双眼。 慕玥，他认识。 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从他正式成为奥利弗家的当家那一天，他就知道了慕玥的存在。 中学毕业，升入高中。 遇见宫行云。 前往不列颠。 一桩桩一件件，生在慕玥身上的事情，麦考利都一清二楚。 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观察着慕玥，是麦考利唯一的乐趣来源。 炀帝邪灵的莫名出现，以及后来不列颠的那一起邪灵袭击，背后便有着麦考利在推波助澜，那是他对自己奥利弗家宿命对手高辛氏后人的第一次与第二次考验。 在这一次现三世婆娑沉眠之地，从咸阳原内得到了唤醒他的方法后，麦考利更是顺水推舟，先是抓走上官凛萌，引诱崔华灿前往，随后派出芭芭拉与夏子去抓捕慕玥。 那两个魔女的失败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他计划的那样，慕玥从芭芭拉二人嘴里得到了卡特纳亚岛的存在，千里迢迢去救崔华灿。 然后—— 他放出了三世婆娑。 只是啊，一开始慕玥让他失望了。 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麦考利开始怀疑，这个人真的值得他如此关注吗？ 人如果是像雪一样短暂的、会消失的东西。 那么这份缠绕着两家后人的恩怨，却会如同这片天地一般亘古不散。 但若这份孽缘的另一端是一位如此令人扼腕叹息的愚夫，那麦考利觉得自己可能会疯的。 好在，最终慕玥没有让他失望。 虽然三世婆娑展露出无边威能的时候，麦考利曾一度想着，但在看到慕玥击败了对方后，麦考利却愕然察觉——这才是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所期望的。 “再成长下去吧！” “你我之间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转身，麦考利走进了船舱。 “下一次，就让我亲自拜会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