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老人与屠龙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 龙傲天的住所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野小子，赶紧起来挑水了！” 这是一个身穿蓝袍的少年，材质并不奢华，显然是不是屠龙宗的正式弟子。 他同样是个处在偏僻之地小家族的少年，名为任重，年龄在十五岁左右，身处锻体九重巅峰，在那一域享有天才之名，只是到了屠龙宗，就显得有些平庸。 这样资质的人，能否成为宗门的正式弟子还能难说，而地方小得连举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以散修的身份前来求一个机遇。 为了站稳脚跟，他选择了投靠陈子昂，希望通过陈子昂得到留下了的机会，自然沦为走狗。 听说有人入山门时冲撞了陈师兄，他自告奋勇地成为监视的人。不求有大功，只希望能够得到一份苦劳。 原本气势汹汹而来，但是看着那个盘坐在地上气息慑人的少年后，顿时没了底气。 “陈子昂不敢来，叫你过来送死吗？”被打扰修炼十分不悦的龙傲天忽然睁开双眼，缓缓起身，瞥了任重冷冷说道。 由父亲起名任重，就是希望他武道之路能够“任重道远”的少年被龙傲天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吓得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稳了稳身形后才鼓起勇气回应道：“陈师兄有命，让你马上赶往伙房挑水，如果晚了时间，误了宗内宗主和长老师兄师姐的饭点，后果你自己承担。” “堂堂屠龙宗，应该不会因为我挑水不及时而出现这种差池吧，难道以前挑水的人都死了？”龙傲天也不打算跟一个可悲的小角色计较，漫不经心地嘟囔道，同时也不含糊，整理了一下本就破烂的兽皮衣，走向任重。 将龙傲天归为危险人物的任重自然又是一惊，跟烧到尾巴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跳开一步，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只是替陈师兄传话而已。” 见他滑稽的样子，龙傲天忍俊不禁，安慰道：“走吧，我也想看看屠龙宗的高人们平日里到底吃什么。是不是连拉出的屎都是透着高手的气味。” 任重如释重负，发现龙傲天并不是传言中那样是个十恶不赦的凶悍之徒，这才放松下来，在前面带路。 一心想要尽快把龙傲天送到伙房走人的任重走得很快，不过十分钟便走完寻常脚力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把龙傲天交给伙房管事后便溜之大吉，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 他想不通，明明比自己年幼好几岁的少年，为何会让他如此惧怕。同时，也不由得一阵失落，这就是外面世界的天才。看来自己做了十几年的井底之蛙啊。 “老头，陈子昂让我来帮忙挑水，能指个路吗？”踏入比自家院落还大的伙房，龙傲天左顾右盼，只看见一个揉面团的老人，语气不卑不亢反而有些随意地问道。 老人闻声转过头来，见龙傲天一声原始人的装束后禁不住一愣。 在屠龙呆了大半辈子的他见识过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自然习惯了像陈子昂这样欺压新人的行为，只不过上面的人不追究，他也懒得理会，毕竟强者为尊是屠龙宗乃至整个大陆的铁则。 他只是被告知今天会有个新人过来帮忙，对来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心想着既然会被陈子昂欺凌，实力资质肯定高不到哪里去，脾性恐怕也懦弱不堪。 事实上，当对方被任重领到门口时便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何种姿态进来。是唯唯诺诺还是恭恭敬敬，不管哪一样都让他失去兴致。 哪知这少年一副进入自家厨房似的样子，趾高气扬，顿时有了兴趣。 “小子，你他。娘的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年岁足以当龙傲天爷爷的老人放下手中的面团，吹胡须瞪眼道。 龙傲天的反应几乎与老人相同。 他之所以直呼老人为老头，不是因为不敬老，实则是一种试探。 陈子昂安排他进伙房打杂，兴许这伙房内就有跟他狼狈为jian的人，而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老人，自然就有了刚刚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说出这话有两个结果，要么是老人暴跳如雷，直接拉下脸色与自己来一番唇枪舌剑，如果时机足够，大战三百回合也有可能。要么是面无表情，暗地里却给自安排粗活重活。 老人的表现超出了龙傲天的预料，对方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摆脸色，而是似笑非笑地吹着小胡子骂了句“他。娘。的”，身为屠龙宗的老前辈，能够爽快利落骂出这三个字的，绝对是性情之辈。 龙傲天毫不示弱地与老人对视，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十几分钟。 “老头，你跟陈子昂关系如何？”终于还是龙傲天败下阵来，心里嘀咕一句“姜还是老的辣”之后问道。 老人咧开快要掉光牙齿的嘴，撇了撇嘴，“陈子昂？那个外宗的小子？” 听对方语气，龙傲天很快确认老人跟陈子昂不是一伙，忽然一改倨傲双手抱拳道：“前辈请见谅，我也是被陈子昂那混蛋逼的没办法，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想试探试探前辈而已。晚辈龙傲天，来自天象城。” 龙傲天忽然放低的姿态让老人大失所望，原以为来了一个有趣的人，结果还是跟其他人没差别，一脸唏嘘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揉面团。 “前辈？前辈！”见老人忽然对自己爱理不理，龙傲天觉得莫名其妙，不停地呼唤起来，发现对方完全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忽然生出一丝火气大叫起来：“老头，你耳聋还是眼瞎？难道听不见我在叫你，看不见我在身边吗？” “嘿，对了！就是该这样嘛！老子就不喜欢什么狗屁前辈长前辈短的，叫的老子好像真的很老似的。” 说得好像不叫你前辈你就真得不老似的！ 龙傲天心里嘀咕一句，觉得这老人是个奇葩，别人对他毕恭毕敬还不高兴，对他傲慢一点反而让他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难道是在伙房呆久了，成疯子了？ “嘿，小子，你敢骂老子是疯子！活腻歪了吗？”老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把龙傲天吓得够呛。 “你怎么知道？”龙傲天惊讶地问道。 “你还怀疑我是受虐狂了，我说得对吗？”老人神色不善地揉着面团，jian笑起来。 龙傲天心中一惊，再也没有玩味之色。因为感觉的这个老人似乎不简单，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伙夫。 而且能够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很可能属于超越神魂境以上强者才能偶然获得天赋，他心通。 他心通，故名思议就是能够通过别人的情绪波动捕捉别人的想法，简单一点，就是你脑中所想的任何东西在拥有这个天赋的人面前都将不再是秘密。 “不用怀疑，老子就是拥有那种能力的绝世强者。小子，老子见你似乎有点意思，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分分钟教你成为绝世强者？”老人主动承认了龙傲天的猜想，显然读出了他的心理活动，随后在龙傲天的注视之下，忽然坐在身旁的长凳上。 老人坐下的一瞬间，脸色一转，气质大变，整个人庄严肃穆起来，更是无形中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龙傲天心情再转，看着老人强忍住跪地的冲动，识海中隐约可见人形的混元微微颤动一下，受到的压力瞬间消失，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注视着老人的双眼，嘴唇动了动。 “前辈这阵势，难道是想要替陈子昂那混账欺凌我吗？”龙傲天本想这样说，没想到到了嘴边却成了“拜你为师，学习怎样成为揉面团的高手？” 龙傲天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完之后顿时陷入尴尬。现在是表现自己骨气的时刻，怎么能这么轻佻呢！ 老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异样色彩，强作镇定后忽然破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的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的后辈屈指可数，更是拒绝拜我为师的，你是第一个人。哼，既然你不知好歹，我也就不强求，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求着让老子做你师尊的。” “前辈……恩，人呢？” 龙傲天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看走眼了，说不定这老人是宗门的长老。如果拜他为师，自己岂不是可以直接成为内宗弟子了？ 难道挑个水也能遇到这么好的运气？ 兴奋之下，他恨不得马上跪在地上高呼“师尊万岁万岁万万岁”，抬头时却发现老人已经消失。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错过了一个拜高人为师的机会？ 龙傲天一阵无语，肠子都悔青了。 离伙房所在山脚很远的最高峰主峰上，一个老人的身影凭空出现，拍了拍身上的面粉面带笑意地走进大殿。 “宗……”大殿两侧，两个气息强大的护卫忽然躬身行礼。 老人抬起手组织两人，自顾自的走到大殿，在一副画有绝世强者徒手撕屠龙的笔画前陷入沉思，随后喃喃自语道：“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