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的冲刺速度,不,或许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冲刺,而只是正常地跃进而已,就已经无法直接用rou眼进行观测了。当她的身形还残留在我的视网膜上,停留于床边的时候,我的直觉已经拉响警报,连锁判定展开的一瞬间,一个模糊的感觉已经出现于身后。我下意识激活速掠,抓起床边的长刀,朝窗外投去。 仅仅是迟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在整个世界都仿佛凝固的刹那间,唯有我和身后那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追逐而出。 前脚还没有落地,冲击波已经推动空气,形成风暴,将卷入屋内的风雨倒卷回去。我和富江的动作,都以超过冲击产生的速度进行着,但是身处于无形高速通道之中的我仍旧可以切身感受到这股冲击的力量。 窗户和连着窗户的墙边,在气流的轰鸣声中被冲击粉碎,漫天的木屑和玻璃,擦过肌肤的时候,甚至会给普通人带来切割的伤害。我在短暂停下速掠,仅仅是借助这股飓风,以更加柔软的方式调整自己的平衡和行进路线,就如同沿着海流游动的鱼,然后在下一刻,又短暂地开启速掠,再一次调整转进的路线——以这种时快时慢,顺势而行的动作,试图摆脱身后之人的锁定。 如果是正常的敌人,的确只需要一直开启速掠就能应付,速掠超能会构建看不见的高速通道,而自身的转向,也完全依靠这种高速通道,从而无论转交多么大,多么突然,都仍旧可以保持流畅和顺滑,完全不会因为正常移动时产生转向的压力,而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荷。这让我足以在高速移动中,做出任何看似人体极限外的动作。 毕竟,我并非以自身的肢体去改变方向。而是通过改变高速通道的路线来改变方向。速掠超能的加速能力,以及相对快的概念,也在正常情况下,不需要考虑被敌人赶上而被抓住的可能。 然而。我已经尽可能去高估富江。不,应该说,我完全就以过去杀死我的“最终兵器”来作为富江的标注。毕竟,富江可是“最终兵器999”! 速掠的优势很明显,但是劣势也同样存在。只是大多数人没有能力抓住而已。 在我看来,速掠的弱点,就在于它是“保持速度和加速”的超能,而并非是“改变速度”的超能。在速掠状态下,一上来就有一个极高的速度,在行进过程中达到极高的加速力,乃至于相对于高速移动的物体获得更在其之上的速度,都是十分容易可以做到的事情,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这种只有“快”和“更快”的能力。并不符合“改变速度”的概念,因为,改变速度本身就包含了“变慢”在内。 如果碰到的,是“快”和“更快”也无法彻底摆脱的敌人,那么,所谓的急速所能带来的优势,就会被削弱到让人头疼的地步。在这里,“相对快”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和敌人之间的相对速度差值越大,战斗就越轻松。反之,如果差值实在太小,那就已经无法视之为优势。 例如,相对只快上“零点零零零零零一毫秒”。也是“相对快”,也同样达成了速掠的相对快概念,但这样的差值,就算是我也无法把握。 不巧的是,所谓的“最终兵器”就是在速度上可以达到这种观念程度的敌人,它的神秘是一种全方位的相对性提升。不仅仅是速度。在面对它们的时候,包括可以确认的体质、速度、力量等等基础素质在内,只要自己有一点提升,它们就相对会有一点提升,从而完全保持一个均等,乃至于更在之上的基础优势。 而这种相对性提升,似乎就连意识方面的提升,也是完全可以参照的。与之相比,我的速掠哪怕可以达到“相比意识更快”也没有任何优势,因为,那只是“最终兵器”相对性全面提升的其中一项而已。 在“快”无法形成优势的情况下,唯一可以更具灵活性的速度应用,就只有“慢”了。我是这么认为的,倘若将“快”和“更快”的节奏看成是一条直线,那么,“快”和“慢”的节奏,就是一个波形线,毫无疑问,波形线的形态,要比直线形态更加复杂,也充满了更多的可能性。 由此引申出去,在单纯的速度无法压制敌人的时候,掌控战斗的节奏,调整自己的速度,以快慢交替的方式,在短时间内,构成行为模式上更复杂的变化,应该比一股脑地加速更好。 而短时间,高强度地调整自己的速度值,行动方向,乃至于细微动作的方法,就是中断速掠。 在速掠的状态下,调整无形高速通道的方向,停止速掠,利用速掠无惯性的特点,改变速度差值,再灵活地根据自己的意识,选定某些参照物,重新获得不同的速度起始值。在这种复杂的cao作下,强行把“加速”变成“控制速度”,亦或者说,是“调整频率”,进而去应对更严酷的战斗环境。 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在我目前所有的印象中,在我死亡之后诞生的高川,无一不拥有同样名为“速掠”,虽然加速方式不同,但本质大致相仿佛的力量,而他们也全都产生过和我类似的想法,去调整自己的速度和方向,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加灵活。 “快”和“更快”,只有两者的话,就太生硬了。而战斗是需要柔软的——富江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这么提醒过我。 然而,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我仍旧没有做到,就被“最终兵器”杀死了。而这一次复苏,大量高川的努力形成印象,变成本能,烙印在这个身体和灵魂中。所以,当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真的做到了。 这只是在不到一眨眼的时间里,进行的自我调整,而这一次,我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其他高川的存在。就仿佛。在这短暂的一刻,有更多的高川凝聚在我的身上。 或许是错觉,但是,这样一种“并非自己孤身应对”的感觉。让我一阵恍惚。 我很强。 死去的自己留下传承,而这种传承经过一次次高川的积累,在我复苏的一刻,就变成了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底蕴。 以富江作为对手,和以过去任何神秘专家作为对手。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在调整自己的时候,富江的气势仍旧狂暴地涌来,仿佛让身体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抛弃固有的战斗观念,不在一开始,就对速度本身,进行竭尽全力地调整,大概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吧。 雷鸣炸响。 然后是一种沉重的呼吸声。 “用语言去影响敌人,只不过是小伎俩罢了。” 尚未落地的时候,富江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我观测到她的这一刻。她正位于和我平行的位置,同样在半空中,随风滑动:“我虽然有魔纹,但却不是直接攻击的超能力量,可即便我连超能都没有,我也是最强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阿川。” 我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世界的运动仿佛放慢了,而唯一在加速的,只有一个拳头。 尽管成功调整了速度和姿势。但还是被抓住了破绽吗?富江的观测能力和把握时机的能力太过惊人了,在我所认识的神秘专家之中,没有“消除运动过程”的能力,而直接依靠自身运动能力抓住我的速度破绽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速掠!直觉的选择,否决了以交错攻击的方式去迎击,而是选择了加速向后退避。即便如此,在这短短的距离中,可怕的,超乎想象的。明明被速掠锁定为参照,但仍旧赶不上加速度的拳头,稳稳地直击在千钧一发之际取出的长刀刀鞘上。 果然! 我确定了,用过去面对“最终兵器”的经验去初步估测富江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这家伙真的是“最终兵器”啊。 那是无论自己有多快,变化有多丰富,力量有多大,身体素质有多强,战斗意识有多强烈和丰富,哪怕还在不断突破自我,对方也能够在即刻之间,达到相等的程度乃至于超越这种程度。 这种毫不讲理,无视任何方式所形成的“优势”,直接将“优势”变成“相对均势”,乃至于“劣势”的神秘,就是“最终兵器”啊! 身为“最终兵器999”的富江,相对于我,原来看似“劣势”的地方,全都会在一瞬间,提升到相对于我的均势,乃至于将我置于劣势之中吗? 我双手握住长刀前后两端,拳头从刀鞘中部传来的力道,仿佛要将手骨给震碎一样。力量,完全超过我了。这本就是富江相对于我的优势,根本不需要提升,也能够直接达到压制效果。 这种无力感,是在太熟悉了。我的意志没有被击溃,但是,无力的事实,不会因为意志就产生半点变化,或者说,如果只是意志就能让事态有所改变的话,那只能说,自己的对手太无能了。 很明显,“最终兵器”可不是那样无能的对手。 我的身体失去平衡,这已经不再是向后速掠的结果,而是被这股力量砸了出去。 我的背脊撞在地上,又在惯性中反弹起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脚跟,踩着被雨水浸泡得松软的泥土,向后滑行了很远,这才背靠着树干停下来。我的双手麻痹颤抖,几乎感觉不到刀鞘的触感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千锤百炼的身体,千锤百炼的灵魂,千锤百炼的意志所带来的力量,哪怕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超能也没关系。”富江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更高的地方传来,我抬头望去,只看到她的身影在树梢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似柔弱的枝杈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暴风雨中,没有半点摇晃,“我的力量,我的意志,我的灵魂,贯穿于我存在的每一个地方,无论这具身体是如何得到的,只有被我的力量,我的意志,我的灵魂所贯穿,那便是我的身体。这是毋庸置疑,也不需要解释的事实!” 我明白。 我真的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 因为,从“虫师”这个身体的外表变化,就能看出来了。她的相貌、身材、内脏和原来的不同,本就暗示着更深程度的改造。这种改造,本就是由“江”的神秘达到的,所以,根本就不能用常理笃之。 所以,正如富江所说,最开始的那番话,不过是想影响他人心志的小伎俩而已。 我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没有效果,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是的,虽然完全落于下风,许久未曾经历的劣势,但仍旧还在意料之中。 仔细想想吧,首先,富江是所有“最终兵器”的蓝本,名为“最终兵器999”的怪物,其次,这个怪物还拥有了魔纹。其他的“最终兵器”所拥有的素质,她全部拥有,甚至更强,更拥有其他“最终兵器”所不具备的“心理透析”…… “不,我换了名字,现在叫做‘心理测量’了。”富江就如同可以读懂我的想法一样,认真地,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到。 “心理测量吗?其实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不是吗?”我总算是缓过劲来,因为富江只是充当我的对手,而并非敌人,所以,才算是逃过了一劫。倘若碰到的是其他“最终兵器”,可没有这种优待。换句话来说,碰到其他的“最终兵器”,大概已经被追击到了生死一线的境地了吧。 “是的,不要被名字影响。名字的确拥有魔性,但那也是因为太过在意名字的意义,才会被那种魔性所影响。”富江的声音,霎时间又出现在我的身侧,我的眼角,可以看到她侧对着我的背影,“不仅仅是名字,任何语言,都不应该在战斗中理会,也不需要述说。真正的战斗,语言会给行动带来的不必要的压力。” 我咬紧牙关,拔刀,斩下。 残影一样的富江被撕裂,随后是刀刃的侧面被敲击,传来一种穿透力极强的力量。伴随力量顺势而下的,还有一只食指。 富江和我错身而过,连锁判定很好地观测到了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然而我即便开启了速掠,也没能完全躲开。 “沉默吧,阿川。战斗,本就应该是沉默的。”富江如此说着。 她在我斩击的一瞬间,先是用食指敲击刀刃,然后洞穿了我的胸口。 灼热而腥甜的鲜血从我的喉咙涌上,我拄着长刀才让自己没有倒下。我的左胸前留下一个差点就碰到心脏的伤口,更有一股震动的力量,从刀柄钻入手臂,从胸膛钻入肺腑,让我的肢体有些不听使唤。 “阿川,我感受到了,你那想要变强的意志。所以,我会在你的身体上,打开七个精孔,那会让你的身体素质全面提升,并且逐渐领悟我所拥有的战斗技法。”富江说:“这是名为北斗奥义的神秘。” “身体比死体兵的义体更强?”我捂住嘴巴,用力将喉咙里的血咽下。 “谁知道呢?我又没试过。”富江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无论说什么都对她无用。况且,倘若只论身体素质,另一个正在伦敦的高川,才是目前为止的高川中最强的一个。 “但是,即便有了七星奥义,你也是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我的,阿川。因为,在任何面对面战斗中,我都是最强,最凶,最狂!”富江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狼眼一般幽光。(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