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要命赌鬼
花富贵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好像很简单。” 冯笑秋道:“本就不难。” 花富贵故意皱眉道:“只可惜有个人不答应。” 冯笑秋也皱了皱眉,道:“那人是谁?” 花富贵道:“那人就是我。” 冯笑秋笑了,像是松了口气,道:“我知道花四爷一定会答应的。” 花富贵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会答应?” 冯笑秋道:“花四爷想必也知道陶大虎和彭印山都死了?你可知他们为什么会死?” 花富贵怔怔的瞧着冯笑秋,他脸上的笑容已开始凝结。 冯笑秋继续道:“陶大虎居然敢在这个地方打古物斋的主意,他自己一定没这么大胆子,你说他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花富贵脸色已变了,他闭紧了嘴不说话。 “古物斋流通的古董字画都不是凡品,地下赌场与高利贷获利都不小,你说彭印山会不会动心?” 花富贵还是不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冯笑秋道:“你若带上你的人走出去,我不留你,只是我以后都不想在富贵赌坊见到你。” 冯笑秋忽然笑道:“我知道你很少来这个地方,你一向喜欢洁净,而这个地方太脏,离地狱也太近了。” 花富贵掏出一张洁白的丝绢,擦了擦嘴,道:“你既知道这地方离地狱太近,就不怕掉下去?” 冯笑秋道:“花四爷还不明白?掉下去的是你。” 花富贵走了,走的很干脆,他连头都没回。 冯笑秋盯着花富贵的椅子目光闪动,他知道花富贵本就没有选择,他非走不可。 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天他把花富贵推下了这张椅子,但他在这张椅子上又能坐多久? 推他的后浪什么时候会来? 冯笑秋早就知道这件事的结局,只是他没想到花富贵居然一句话没说就静静的走了出去,就像丢下他手中的丝绢一般丢下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 一个绝世的美人,如果有两个人去争,那这个美人在这两人之间的意义已不仅仅是一个美人,还包括了勇气、尊严与一个男人的价值。可是如果忽然有一方放弃争夺,另一个也会恍然大悟,发现这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这世上的美人有很多,没有一个值得自己豁出性命去争的头破血流。 周幽王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后悔自己为搏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 美人迟早会衰老,到时你会更后悔自己为她所花的代价。 冯笑秋现在就觉得富贵赌坊就像是个已迟暮的美人。 冯笑秋怔在那里,花富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呢? 姜断弦的势力真这么大?大到让花富贵不敢反抗?连皇帝都有人反抗,他的势力难道比皇帝还大? 冯笑秋还怔怔的坐在那里,吕蒙正他们几人已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四下无人,就只有冯笑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吕蒙正推了他一下。 “花四爷真的走了?富贵赌坊以后真的姓冯了?” 冯笑秋瞧着吕蒙正笑了笑,道:“这地方现在和对面比起来,是不是还是对面好?” 吕蒙正板着脸道:“现在谁还说百花楼比这里好谁就是个呆子,天下简直就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李岩已坐上了花富贵的椅子,忽然一拍桌子,厉声道:“来啊,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的手指通通给我砍了。” 吕蒙正笑道:“你的屁股才刚坐上这个椅子就想看人手指了,过几天岂不是要砍人头才行?” 李岩正色道:“为何要过几天?这人居然敢顶撞我,来人,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 胡子棋道:“我来砍。”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李岩边上卡住李岩的脖子,大家都笑了。 冯笑秋却笑的很不自然,他心中实在觉得不对劲,花富贵决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怎会走得这么干净利落,甚至可以说有些匆忙。 曹沫也走了过来,道:“冯兄果真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富贵赌坊,明日……” 冯笑秋赶紧示意他闭嘴,他不想让眼前的人知道他要去做一件有去无回的事。 这时有个小厮慌张的跑进了书房,瞧见冯笑秋他们一伙人,不知是否该开口。 李岩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富贵赌坊我们说了算,有什么事就说。” 小厮道:“楼下那大汉已赢了不少银子,连苏姑娘都不是他对手。” 冯笑秋皱眉道:“苏姑娘?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厮道:“不知道。” 冯笑秋皱眉道:“他不是赌坊的人么?你怎会不知道?” 小厮道:“她是花老板带来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冯笑秋道:“那大汉又是什么来头?” 小厮道:“也不知道。” 冯笑秋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厮道:“没人看见,有人看见他时他已在赌桌旁了。” 冯笑秋皱眉道:“这人难道是来找麻烦的?看来当赌场老板,日子也并不好过。” 赌坊中只有俩人在赌,其他人都像是看戏剧一般。 冯笑秋刚走下楼,有一人便被抛了起来,摔在冯笑秋脚下。 冯笑秋扶起那人,道:“赌坊是赌钱的地方,并不是打架的地方,你怎可在赌坊动手,坏我名誉。” 那人瞧了瞧冯笑秋,一旁的小厮立刻示意他冯笑秋就是现在的老板,那人讷讷道:“这厮放言只要有人愿意跟他赌,无论怎么赌、赌什么他都奉陪。我就跟他赌拳头硬。” 那人的拳头已肿了起来,冯笑秋皱眉道:“既不在意怎么赌,也不在意赌什么,这么喜欢赌的人并不多。” 曹沫也叹了口气,道:“的确不多,这样的人我只听过一个。” 冯笑秋道:“这个人会不会是你听过的那一个?” 曹沫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并没见过那人。” 冯笑秋道:“你听过的那人是谁?” 曹沫道:“要命赌鬼独孤信。据说他一旦赌起来,非得要一条人命不可。” 冯笑秋皱眉道:“他若输了呢?” 曹沫道:“那他就要他自己的命。可他好像从来没输过,不然也不会在这里。” 冯笑秋想了想,道:“他武功很高?”
曹沫道:“他无论跟人赌钱还是赌命都从未输过,你说他武功高不高?” 冯笑秋道:“他若输了会不会赖账?” 曹沫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听过他输了的故事。” 冯笑秋拍了拍曹沫的肩膀,笑道:“你马上就会看见他是怎么输的。” 冯笑秋已走到那美人身旁,冯笑秋心里觉得别扭极了。刚才他们还是敌人,片刻之后居然站在了同一战线。 独孤信喝了口酒,瞧着冯笑秋道:“居然是你小子,刚才你小子还要来找富贵赌坊的麻烦,现在居然成了富贵赌坊的走狗?花富贵给了你多少钱?” 冯笑秋道:“花富贵把富贵赌坊送给了我,我就是富贵赌坊的老板。” 独孤信怔了怔,道:“他为什么要把富贵赌坊送给你?” 冯笑秋道:“这只因他有钱,你总该知道有钱人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会做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独孤信点点头,道:“你小子今天既然这么走运,快来跟我赌两手,也好分些财运给我。” 冯笑秋摇头道:“不行,今天我鸿运当头,要是赢了你,你一定不服气。” 独孤信大声道:“你小子尚未开赌就已像是赢定了某家,某家非跟你赌一把不可。” 冯笑秋道:“既然你一定要跟我赌我也没有办法,但你武功比我高,赌技也比我高明,我们若是比掷骰子,你只要吹口气,我怕是就输定了。” 独孤信道:“某家赌得向来公道,只要你肯赌,怎么赌随你,某家绝无二话。” 冯笑秋道:“赌这一字讲究公平,我们既不能赌谁的拳头硬,也不能掷骰子,这可难办了。” 独孤信笑道:“你小子少拐弯抹角,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看不清?少废话,要怎么赌快快道来。” 冯笑秋也笑了,挽起衣袖,露出一道道伤痕的手臂,道:“你可瞧见我手臂上的伤痕?” 独孤信怔了怔,道:“你难不成是想要我猜你手臂上的伤痕?” 冯笑秋摇头道:“我从小到大身上的伤痕也不知有多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会猜得到?” 独孤信点点头道:“算你小子还讲公道。” 冯笑秋道:“但是我敢赌我这身上的伤痕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条。” 独孤信瞪大眼睛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条?” 冯笑秋正色道:“不错,我若输了,任凭阁下处置。” 独孤信转了转眼珠,笑道:“有意思,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赌法。好,我赌了。我若输了,也任凭你处置。只是胎记算不算?” 冯笑秋笑了:“胎记当然不算,而且我根本没有胎记。” 冯笑秋的上衣已脱了下来,裤腿也挽到大腿内侧。独孤信正聚精会神的数着冯笑秋身上的伤疤。 这种事当然也有别人在一旁数着,但独孤信又怎会相信别人,冯笑秋瞧着独孤信在自己身旁绕来绕去,心里好笑极了。他觉得这要命赌鬼好像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