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悲

    太阳早早地从天际升起，彻底染红了半边天，看来今日又是一个无比炎热的日子。

    昨夜洞房花烛夜可累坏了明月，现在她只要动一动身子，就会感觉一种酸痛传遍全身。反倒是穆轩，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明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身子背对着他沉沉睡去。

    穆轩看着娘子的可爱，深邃的眸子里尽是宠溺。他和她认识没多久，可他们的缘分就是天注定的。

    “娘子，该起来了，我们得去看看族长爷爷。”穆轩的声音很温柔。成亲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照顾好族长爷爷。

    一想起那个慈祥的面容，明月的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夫君，声音有些喑哑，说：“族长爷爷的身体看起来是越来越弱。”

    一说起这个，穆轩也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眼里顿时充斥了许多悲伤。他猜想族长爷爷剩下的时间肯定是不多的了，他是由族长爷爷长大的，他怎么能忍受再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梳洗打扮了一会儿。穆轩和明月都就准备去看看族长爷爷，可这时却发现明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明月去了自家弟弟的房间，发现空无一人，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额头上夜情不自禁地开始冒汗。

    穆轩看见明月呆愣在门口，他赶忙走上前去看，发现明汇竟然不在，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夫君，弟弟会去哪儿了？”明月的声音闷闷的。眼眶周围开始泛红，可见晶莹的泪花在黑色的眸子里面打转。

    穆轩薄唇紧抿，族群很大，如果一个人在这里走丢，是很难找到的，况且明汇又不会说话，找起来是更麻烦了。

    思量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边境虽大，我们也要挨家挨户地去找。”

    “嗯。”

    明月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她不知道自家弟弟到底会去哪儿，在边境他们是人生地不熟的，到处乱跑真的很难找到。

    天气炎热，边境的穿衣都十分大胆。男人裸露上半身，下身只着一条动物皮做的裙子，女人的衣服也是暴露的，仅是遮住了重要的地方而已。

    明月的穿着是朝尘国那边的模样，穆轩也是。所以他们这般穿着在族人眼里看来就有些另类。尤其是在明月看见族人们那些暴露的肌肤时，她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

    她也突然想到一件事，明汇穿的也是朝尘国的服饰，应该是很好找的。

    穆轩也发现了，所以他向族人打听的时候，都是问他们有没有看过一个从朝尘国来的孩子。

    一路走下来，也快接近晌午了，天气越来越热，心情也是越来越烦闷，穆轩和明月还是没找到明汇，二人的担忧是越来越沉重。

    看着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阳，明黄色的太阳光带给人一种强烈的晕眩感。明月本来身体就有些虚弱，现在在太阳的暴晒下，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可此时穆轩不在她身边。他们两个是分头找人的。

    这里的族人大多都是在家里歇息，因为实在是太热了。

    明月为了寻找明汇，已经在炎炎夏日下走了差不多一个上午，连一口水也没有喝过，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虚弱的状态。

    她微微扶额，一种难受又想呕吐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

    摆正不停摇晃的身子，明月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所以她逞强地往前走。

    可最终意志力还是敌不过身体的虚弱，没走几步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思绪已经完全是处于模糊状态。

    彼时，没有一个族人出来发现明月晕倒在了外面。

    另一边的穆轩已经找到了明汇，他可终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原来明汇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迷路了，幸亏没走太远，还是让穆轩找到了。

    明汇发觉自己的jiejie没在一起，于是用小碳在地上写道：“我jiejie在哪里？”

    穆轩看了一眼悬挂在天空中散发着热光的太阳，然后缓缓说道：“你jiejie和我分头找你，现在找到你了，我们得去找她了。”

    明汇肯定地点点头，可心里却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天气越来越热，穆轩感觉自己的里衣已经完全湿透了，穿在身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反倒是明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地往四周搜寻自家jiejie的身影，可已经走了好长的路，还是没有发现。

    他的心里莫名地开始有些心慌。

    穆轩现在就只往边境的最深处走去，他有种感觉，明月就在前方。

    果然，走了半刻钟，穆轩和明汇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明月。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有种气若游丝的状态。

    明汇看见这般的jiejie，突然急了，一个箭步就扑到了jiejie的身上。

    穆轩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赶紧抱起昏迷的明月就往自己的家赶去。

    在快回到家的时候，巫师满眼悲伤地来找到他，说：“老族长不行了！”

    穆轩大惊，随即深深看了一眼自己抱在怀中昏迷的人，调转方向直接朝族长爷爷的家里去。

    穆轩把明月安顿好，然后让明汇先好好照顾她。

    穆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族长爷爷的屋里，他一下就闻到了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有种叫人作呕的感觉。

    可他现在嘴里却全是苦涩，难道这一天要来得这么快。

    老族长斜靠在床上，地上的石砖是一片刺眼的鲜红色血迹，原本白花花的胡子也被染红了。

    穆轩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这可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爷爷啊！他怎么舍得，垂在身边的两只手都紧紧攥成了拳头。

    明明已经离床榻不是很远，可每一步走起来都是无比的困难。

    老族长听见了脚步声，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永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真害怕在也见不到你。”

    “爷爷……”这几个字从穆轩嘴里叫出来的时候，他的喉间突然就溢满了苦涩，每一个发音都是那么的困难。

    老族长伸出一双苍老的手握住穆轩攥成拳头的手，慈爱地说道：“阿轩，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事，看开就是了。”

    穆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尤其是在被爷爷握住的那一刻，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可是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爷爷，jiejie他们走了，难道你也要丢下我一个人吗？”穆轩的声音里充满了哽咽，就像是一个孩子。

    “阿轩，现在你是族长了，该学会自己去承受这未知的一切。况且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明月，不是吗？明月呢？”说到明月，老族长才想起那个温婉的姑娘没有来看他。

    “明月她晕倒了，现在正在房里歇息，明汇在照顾她。”穆轩解释道。

    “嗯。”老族长轻轻合上了眼眸，他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话了，他这一生活得实在是太累了。

    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离开人世，又看着自己的孙女离开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经历了两次。这是最痛苦的事情。

    穆轩沉重地跪下了双膝，曾经高傲的头颅慢慢低了下去。眼泪一滴滴地掉在石砖上，渲染出一朵朵妖冶的悲伤之花。

    屋里的气氛好像陷入了死寂。

    明月在明汇的照顾下没多久就醒来了，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看见明汇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门口的巫师告知老族长不行了。

    她急忙穿鞋跑到族长的房间。

    在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因为她清楚地听见了穆轩的哭声。

    她迈动沉重的步伐朝穆轩的身边走去，当看见床上那位已经没有呼吸的老人时，明月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浓重的悲伤，眼泪也就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穆轩抬头看了一眼明月苍白的侧脸，声音沙哑地说道：“你醒了，刚才爷爷还在问你为什么没有来。”

    明月也慢慢在穆轩身边跪下来。

    “没来得及见爷爷的最后一面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明月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穆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也不能怪你，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明月跪在床边，用头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下。

    随后，老族长逝世的消息立马传遍全族，族人们怀着悲痛的心情来为老族长处理后事。

    整个丧事的过程中，穆轩没有再掉一滴眼泪，表情是异常的平静。

    只有明月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是在承受怎样的煎熬，第二次失去自己至亲的人，那种痛苦的感觉是无法言语的。

    全族人头上绑着一根纯白的绸带，每一户族人都为老族长带来祭品。他们希望老族长升天之后不会受苦。

    这时，明月缓缓开口说：“老族长逝世的消息你通知冥玥了吗？”

    穆轩当然知道明月说的是在朝尘国的冥玥，他也想过要通知，可是想起冥玥现在有孕在身，而且快临盆了，如果加上现在这个打击，身子一定会是不堪重负的。

    所以他并没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