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章 三问释冲突
外面已经群情汹涌,围观者挥起拳头,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有几个身材健硕的中年大汉挤到店门口,他们嘶声竭力地叫喊着,扬手示意人们往店里冲。 面对这么多人,吴大力有点怯意。抬头看到云夕梦淡定自然地走出去,黎宇跟黎渺紧紧跟着。他游移的眼神变得坚定,搬起一张凳子挥手示意脱贫小队跟上。 外面人头涌涌,人们神色不善,这种大阵仗让队员们惶恐不安,有胆小的还哆嗦着躲到到最后面去。 带娣站出来,她挺起胸激动地说道:“兄弟姐妹们,阿花为寨里劳心劳力,她在冲,我们却松(退后),这不是孬种吗?阿花说过,团结就是力量,我们要团结一心,战胜困难。” 看看即将走到门口的云夕梦,再看看寸步不落紧伴其左右的黎家兄妹。最后看看正快步跟上的吴大力及黎带娣,队员们默然了。好一会,他们紧攥着拳头也跟了上去。 张掌柜看见吴大力举起凳子出来,连忙缩到一边,继续煽风点火:“乡亲们,你们看,山客拿起武器冲出来了,我们快上。” 说完闪开,让开一条路来,猛朝那几个大汉使眼色。那几个大汉会意,抄起门口的牌子大力一扔,跳上去踩了几脚。 跟着振臂高呼:“乡亲们,为了我们的利益,冲啊!”准备带头冲进去。 黎宇跟黎渺马上挡在前面,云夕梦看到脱贫小队在后面不离不弃,颇感欣慰。 她不慌不忙地取下吴大力的凳子,放到地下,然后站上去。 带头的大汉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前面挡路,马上停了下来,看张掌柜如何安排。 云夕梦没等他发话,朝人们亲切地一笑,“乡亲们,大家好!人矮腿短,得搬张凳子垫脚才够高,怪丢人的。肥大叔不要误会哦,大家乡亲一场,打打杀杀多不和谐呢?对不?” 邻家小妹般的笑容让sao动的人群平静了下来,这小姑娘斯文有礼,说话声音软软的,虽然沙哑,但是听起来很顺耳。 张掌柜眼看对手的食肆就要被毁掉,心里亢奋急了,他暗里咆哮着:上啊,打啊,砸啊,砸得它面目全非啊! 见民众停步不前,他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这半路冒出来的小姑娘是谁?难道就是那个阻挡自己财路的臭丫头? 他连忙挤上去,看见云夕梦一脸的疤痕,嫌弃道:“乡亲们,这丑丫头跟山客是一伙的,她的话不可信。如果今天赶不走这些山客,以后畲客、蛮客陆续有来,我们就没地儿站了。” 民众听后觉得有道理,开始窃窃私语。张掌柜得意的笑起来,又准备叫大汉们冲上去了。 云夕梦眼含冷意,面上依然是笑容满布,她扬了扬手,不卑不亢道:“乡亲们,稍安勿躁。小女子心里有几个疑问,大家先听听,行么?” 张掌柜恨恨地盯着云夕梦,眼里一片阴狠。 “第一个疑问,乡亲们家里都有族谱吧?祖祖辈辈由始至终在这里生活的请举手。” 在场的人你瞅我,我瞅你,举起手来的只有三分之一,不举手的包括张掌柜及那几个闹事大汉。 云夕梦微嗮:“真逗,既然肥大叔你也不是原住民,有何资格带头闹事?不会是想趁机公报私仇、排除异己吧?” 张掌柜心思被揭穿,众多狐疑的目光让他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盯着云夕梦。 “大家不妨想想,若不是生活不好过,外来人口甘心离乡背井做异乡客吗?如果没有他们加入,就一小部分原住民发展至今,平水镇能有此番热闹景象吗?大家融合在一起,共创繁荣不更好吗?” 现场寂静一片,在场人都似若有所思。云夕梦灼灼的眼神扫过全场,继续说道:“第二个疑问,这里的镇官是本土人吗?” 众人纷纷摇头,云夕梦促狭一笑:“那你们为何不去将他赶走,让本土人出任镇官?” “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镇官是朝廷任命的,赶他走岂不是造反?要灭九族的。” “山客也是朝廷承认的,他们分有田地,有户籍,要缴交徭役赋税和丁钱的。你们要赶他们走,难道朝廷就不管吗?难道朝廷赋与你们权利,可以随意安排它的子民?” 云夕梦这句话直插他们心里,连张掌柜都噤声了,他们并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此时他们开始庆幸,好在没酿成大祸。 “第三个疑问,众生本平等,你们凭啥排挤山客?又凭啥压榨山客?”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羞愧地低下头。脱贫队员热泪盈眶,纷纷用眼神膜拜着站得如松般挺直的阿花。 他们知道命运将在这一刻改写,100多年的屈辱将在今天会成为历史。 “15文钱一只兔子,你们吃的时候不怕噎着吗?山客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亲苦所得却被你们恶意压价。你们何时有了纂改物价的权利?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这样会让东乾江山不安宁,你们知道吗?有了平水镇欺压弱小,就会有相逢镇等争相效仿。千百年来民反的原因来自无穷的压榨,没活路了,能不反吗?想不到你们敢民逼民反,大家都是平民,相煎何太急呢?” 民众惶恐了,脚颤抖着,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看着民众的眼神由愤恨转变为感激,再转变为惶恐无措,范掌柜心里竖起大拇指,今天算是见识到云夕梦的厉害了。 对面观看的客栈客人都暗自赞叹,这小姑娘真厉害!一开始就设下圈套让他们钻,一环扣一环,一套扣一套,真了得。 云夕梦依然站得笔直,等底下的人说够了,掀唇一笑,如乌云中忽然射入的阳光,让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们知道山客衣不蔽体,挨冻挨饿的感觉吗?他们住在山里,每天战战兢兢的,害怕凶猛野兽不知何时上门,这感觉你们知道吗?你们种稻谷,种小麦,他们种粟种豆,收成微薄。抚心自问,他们的东西你们贪得下吗?” 阳光倏地褪尽,云夕梦神色冷厉,字字铿锵,一句句问责压得在场的人喘不过气。 有人忍不住说道:“妹子,我们买山客的兔子都是付30到50文钱的,哪会付15文钱,不信你问大家?”
“是的,没这么离谱。以前是有这现象,这十年内已经少了。自从新镇官上任后,一般都是比本土人少三成而已。” “压榨得最厉害的是吴六苟,是他这个山客欺骗了你们这些山客。” “若非如此,他能在镇里买宅子,能为花娘赎身金屋藏娇吗?” 在一片谴责声中,吴六苟被人们推了出来。气愤的脱贫小队想冲上去揍他,云夕梦扬手止住。 吴六苟穿的是本地人的装束,并不是客家装束,他白皙的脸上涨红着,神情十分尴尬。 “呦,这就是苟叔哦?真是很傻很天真耶,莫不是以为换了狗皮,山狗就能变成土狗吧?”云夕梦戏谑道。 “哈,哈,哈......”民众心想,这吴六苟也太可恨了,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与外人一起剥削同村人。 “吴六苟,老娘要杀了你。”一个高壮妇人冲过来,一把推倒吴六苟,骑在他的身上拼命揍他。 打得累了,起来拔出旁边男人的佩刀,举起冲向挣扎着爬起来的吴六苟。 刀光扑面而来,吴六苟飞快爬起来就跑,嘴里不停求饶,“娘子,饶命啊......” 苟六婶拔腿就追,破口大骂道:“吴六苟,你给老娘停下,老娘要休了你这个死狗。 枉我为你放弃富贵,屈居山中为你生儿育女,你居然给我养花娘,我要割了你那茬东西。” 吴六苟一听,捂住胯部跑得更快,一溜烟不见影了。苟六婶奋力直追,足足追着他跑了九条街。 众人被苟六婶的剽悍吓着了,却没人同情吴六苟,看他被追得抱头鼠窜心里直说活该。 有一行人从如意客栈走出来,带头的男子头戴金冠,身穿华贵银色衣袍,袍袖银线绣边,佩戴着一枚碧绿通透的玉佩,高贵中透着奢华。 他有一双灼亮逼人的眼睛,眼神凛冽桀骜,高挺的鼻子下抿着骄傲的薄唇,一副睥睨万物的神情。 走到云夕梦的面前停下了,抿紧的嘴唇微张:“啰嗦,不服者,杀!”语气阴冷而嗜血,吓得那些含羞答答围上来的姑娘一哄而散。 云夕梦礼貌一笑,她跳下凳子,不料腿有点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银衣男子一把扯住她,动作粗鲁,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待她站稳后,嫌恶地放开,道:“丑又瘸,没用。”云夕梦有点愕然,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咋这么毒舌? “眼睛不想要了?”银衣男子对围观者冷冷的说道。 范掌柜连忙过去,恭敬地说:“绝公子,今天您有口福了,上次做菜的姑娘来了。” “嗯,多做几道。” 云夕梦数了数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句超过8个字,真够言简意骇。 这男子长相极是出众,穿着贵气,看来出身不俗。想到范掌柜说近段时间多了不少陌生面孔,云夕梦纳闷,为何他们会扎堆这偏远小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