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太子殿下运筹帷幄
“奴婢遵旨。”萧敬笑吟吟的捡起了案牍上的奏报,将奏报拿在手里,低头一看,正要念,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有点僵硬,吓尿了。 “念!” 萧敬几乎被吓哭了,嚅嗫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捧着奏报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弘治侧目看他一眼,目光严厉。 萧敬眼泪要哭出来:“奴婢……奴婢不敢……不敢念。” 弘治皇帝铁青着脸,咬着唇:“传旨,立即……摆驾回宫……” 他突然又道:“方继藩……他跑的真是时候啊!” ………… 在赵时迁那狗东西的黑作坊里打了几日工,再回到京师,方继藩有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果然,劳动人民和京中公候是不一样的体验。 天色已将傍晚,方继藩却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先至詹事府,果然,朱厚照这些日子,都在詹事府坐着。 门前的侍卫,不敢拦方继藩,方继藩风风火火的进去,直接入正殿,便见正殿里,灯火冉冉,却见谷大用手里抱着一份票拟,念道:“殿下,辽东巡抚来报,说是辽东屯田颇有成效,恳请朝廷,多调派一些屯田卫校尉至辽东,他将在辽东各地,建立农所,请校尉们讲授农学。” 谷大用顿了顿,继续道:“内阁大学士刘健票拟,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却见朱厚照坐在案牍后头,勾着毛衣,双手翻飞,一面道:“准了。来,帮本宫批个红。” 谷大用忙是颤颤的取了朱笔,在上头勾了个圈,他接着拿起下一本奏疏。 朱厚照抬头,双手的针一下子定格了。 “老方。”朱厚照眉开眼笑。 方继藩忙是上前:“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放下毛衣和线团,朱厚照豁然而起,离座上前:“他们都说你和父皇不见了踪影,吓都吓死了,可本宫就知道,你们肯定躲去哪儿私访了,本宫不知自己父皇什么德行,会不知道你的性子吗?呀,父皇也回来了?” 方继藩道:“陛下还未回,臣想念着太子殿下,记挂的很,所以先回来。” 见朱厚照还好,老老实实蹲在这詹事府里监国,方继藩松了口气。 朱厚照乐了,已上前,拍了方继藩的肩:“本宫也记挂着你呢,来来来,快坐下。监国……真的好累啊,本宫真羡慕你,可以瞎转悠。” 方继藩板着脸,正色道:“太子殿下,臣侍驾,是为了……” “一个道理。”朱厚照打断他:“不还是玩儿吗?来,快坐下,我去给你斟茶。” 谷大用忙笑嘻嘻的道:“殿下,奴婢去。” 朱厚照用脚踹他:“滚一边儿去。” 谷大用呜嗷一声,如一条丧家之犬般,乖乖躲在角落。 朱厚照亲自斟了一副茶来,道:“本宫可累死了啊,这监国太子,可真不是人干的,天下这么多繁琐的事,竟都要本宫来办……” 方继藩呷了口茶,心里舒坦了,只要没事,就好。 方继藩眉开眼笑,起身,看了一眼朱厚照的案牍,案牍上,有线团和织了一半的毛衣。 朱厚照道:“这是给女儿们织的,本宫想着,得给载墨织一件,可织了之后,又觉得不可厚此薄彼,还得给女儿们织一件,可是……好累啊,足足要织十七件。噢,又觉得,不能厚此薄彼,还要给正卿织,还有……” 他掰着手指头,痛苦的样子。 方继藩的目光,却又落在了案牍上,一沓图纸上,他捡起图纸,这显然是蒸汽机研究所的绘图:“殿下这几日,还关心研究所?” “这是自然。”朱厚照道:“那些狗东西,都不顶用,我若是不掌舵,他们放不开手脚。” 方继藩便又抬头,见墙壁上,挂着一幅舆图,这舆图,显然是大同的山川地理,上头,竟还专门标注了‘代王’的位置。 代王…… 方继藩狐疑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这位‘代王’,许多人印象不深,这代王乃是太祖高皇帝的第十三个儿子,先封豫王,此后,封为代王,封地,就在大同。 这位初代的代王,也算是奇葩,他性格暴躁,建文元年时,建文皇帝预备削藩,便先对他动手,将他废为庶人。文皇帝靖难即位后,恢复了他的王爵。可是他仍然没有改进。文皇帝便赐玺书给他说:“闻弟纵戮取财,国人甚苦,告者数矣,且王独不记建文时耶?”脾气同样暴躁的文皇帝在警告了他之后,又下令从今起王府不得擅役军民、敛财物。当时这位代王已经多次被人控诉行为不轨,文皇帝赐敕列其32条罪状,召他入朝,可是他不肯去。文皇帝恼怒,第二次召他时,在中途把他遣还,把他的三护卫革去,直到永乐十六年才恢复护卫。 就这么奇葩,此后倒是顺风顺水,他的孙子袭了他王爵,传位至今,已历经四代,现在的代王,叫朱俊杖,名字有点不吉利,方继藩总误认为他叫朱智障,当然,这都是细节,问题在于,太子殿下,怎么对这代王,如此关心了。 朱厚照一见方继藩对此有兴趣,乐了:“老方,你可知道,上一次,本宫的侄儿朱厚熜下毒,厂卫,不是去查了吗?” 方继藩颔首:“有眉目了?” “有,经过排场,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代王。” “是他……”方继藩不禁一愣,而后,若有所思起来,朱厚熜是在朝廷召诸宗王来京之后的数日,惨遭下毒,以当下的交通条件,几日时间,如此快速的反应,若是偏远地区的宗王,肯定来不及安排人手。 唯独这代王,就在大同府。 虽然……这家伙一直以小透明一般的存在,可其能量,还是不小的。 朱厚照道:“厂卫继续深查下去,你说奇怪不奇怪,恰好……从大同那儿,朱厚熜被下毒的前一日,代王府发出了一道密书,到了京师。” 方继藩皱眉:“这样说来,是代王朱智障,不,朱俊杖下的手?” 朱厚照苦笑:“虽是这样说,可还没有证据,厂卫已在努力的查访了,不过……他们太慢了,想要查出铁证,实在太难太难,可若是没有铁证,指摘一个亲王图谋不轨,却是不易。” 方继藩颔首点头。 本来就要召诸宗亲来京师,这个时候,贸然以莫须有的罪名,指责朱俊杖谋反,定会引起宗亲们的疑虑。 朱厚照却是乐了:“不过,他想和本宫斗,嘿嘿,却是找错人了,你等着看,几日之内,本宫就要了他的狗命。” “怎么?”方继藩诧异:“太子殿下,莫非有什么良策?” “当然有。”朱厚照道:“这是攻心之策。这一次,他下毒失败,朝廷现在又催各地的宗亲入京,你想想看,这朱俊杖,他心里难道就不害怕吗?当初,文皇帝曾召他的曾祖来京,他的曾祖,就曾抗命,可这一次不一样,所谓做贼心虚,若这毒,当真是他下的,他定是心虚的很,既不敢携带着全家来京,又怕朝廷加罪,更是害怕,东窗事发,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方继藩颔首点头。 有道理,若当真是代王朱俊杖所为,毒杀失败,厂卫开始顺藤摸瓜,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忐忑不安,既不敢来京,任人摆布,又害怕……一旦事发,到时,生不如死。 “这些日子,他一定是坐卧不安,且他敢贸然毒杀朱厚熜,可见,此人,是个急性子,他性子又急,又畏罪,定是时刻怀疑,朝廷已经开始布置,在对付他了……”朱厚照笑嘻嘻的道:“因而,本宫就布置下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妙策,请君入瓮。” 在智商方面,方继藩倒是对朱厚照,没有怀疑。 这家伙,挺聪明的,他说有办法,想来…………这办法不坏。 方继藩笑呵呵的道:“太子殿下,不知怎么个引蛇出洞。” “他焦虑不安,就如落水之人,一定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方继藩点头,有道理。 “那么,若是本宫故意给他制造一个机会呢。” “嗯?” “所以,本宫命载墨和正卿他们,带着正德卫,前往大同……” 方继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在大同和京师之间的小五台山会猎,这是一块大肥肉啊,穷途末路的代王,越是惊惧不安,再加上他的急性子,若是当真是他下的毒手,你猜……他会如何。” 方继藩两股战战,期期艾艾的道:“太……太子殿下真是奇思妙想,不过……我看……我看……载墨和正卿他们年纪还小,这样……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他们还是孩子……” 朱厚照笑吟吟的道:“就是因为,他们是孩子,才可以让代王朱俊杖放松戒备啊,本宫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只要能挟持住载墨他们,他才有一线生机,不只如此,本宫还对外偷偷放出消息,说是……毒杀朱厚熜的凶徒,已经找到,原形毕露了。” 方继藩笑了:“太子殿下,走的是一步险棋啊,好了,告辞,我很多日子,不曾见到载墨和正卿,先去探望他们。” 朱厚照背着手:“不用去了,昨日傍晚,他们已经出发,离开了西山,前去小五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