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朕可高枕无忧
那田镜却是急匆匆的到了西山。 见到了方继藩,眼泪就落下来了。 闻名已久,真是闻名已久啊。 在田镜心里,欧阳使君乃是极了不起的人,简直就是人生导师,偶像中的偶像。 可这位大偶像,口里念念叨叨的,却是他的恩师。 定兴县上下,谁不晓得这位方都尉,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然,怎么他教授出来的弟子这般的厉害呢? 说起来,欧阳志乃是方继藩的门生。而不久之后,欧阳志可能就要离任定兴县,那么田镜算是欧阳志的故吏。 这门生故吏的关系,可深着呢。 田镜一见到方继藩,立即匍匐在地,恨不得五体投地,真挚万分的道:“小人见过都尉,小人久仰都尉大名,小人……小人……” 他既激动,又是胆怯,磕头如捣蒜,边道:“小人受使君之命,给都尉捎个话,欧阳使君说,这一趟,他为弟子,不辱都尉之命……还有……还有……” 方继藩高高坐着,怡然自若的端着茶盏,只瞥了他一眼,喝茶。 他无法理解,这个家伙为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副好像自己是他爷爷的样子。 古人的脑子……是不是都绷着一根弦哪? “噢,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方继藩悠悠然的道。 “没,没了。”田镜小心翼翼的抬头,悄悄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又是惊为天人:“小人瞻仰都尉仪容,顿觉如沐春风……” 遗容……还瞻仰…… 来这,是骂人的? 方继藩啪嗒一声,将茶盏摔在了案牍上,怒了,喝道:“狗一样的东西,怎么说话的?” “呀……”田镜顿时战战兢兢起来,却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只是惊恐的忙道:“小人万死,万死之罪,小人…” 他二话不说,扬起手来,便是来回给自己打耳光。 啪啪啪啪啪之后。 他面上竟是微肿了起来。 方继藩看得瞠目结舌。 这不科学啊。 “小人就是狗一样的东西,和都尉相比,实乃萤火之虫,都尉乃是日月之辉啊。欧阳使君在定兴县,一直都是小人鞍前马后,小人自欧阳使君身上,受益良多,今日,见了方都尉,心里更是……更是……” 方继藩见他说的激动,便一挥手道:“好了,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就滚吧!” 这是方继藩的处世哲学。 没法子,好声好气的跟人说话,往往不凑效。这是方继藩的经验之谈,以往他也曾想过自己和颜悦色一些,可结果呢,却把人吓了个半死,仿佛见鬼了似的,回家之后,细细琢磨,总觉得这如沐春风背后,总好像藏着什么阴谋,能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连蹲个茅坑,都要先绕着茅坑转悠几圈,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方才敢进去,生怕被打击报复。 他们这是不了解他方继藩善良的内心啊。 反而这般,动辄让人滚蛋,大家反而心里舒服了,这就是方都尉该有的样子啊,一听这个滚字,就犹如天籁之音,内心舒畅了,腿脚也便利了。 方继藩能怎么办,本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内心善良,却独具正义感和历史责任感的自己,总不能生生把人吓死吧,人都死光了,谁来买房? 田镜忙是点头:“是,是……” “对了。”方继藩倒是突然想起什么:“这家伙,何时回京?” 这家伙……也只有方都尉,才敢这样称呼欧阳使君啊。 田镜心里感慨,忙道:“欧阳使君说,簿册交上去,陛下十之八九就要召见的,所以他已准备好了行囊,说不准,今日就要快马入京,毕竟轻装从简的话,这定兴县又不远……” 方继藩忍不住道:“真是个好孩子,定兴县立了大功劳啊,没有给我丢人,近来果然成长了不少。” 一番感慨之后……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你来了京里,要多走走,多看看,尤其是新城……” “啊……” 方继藩笑容可恭的继续道:“这新城有诸多的好处,那里的宅子,买了就是赚到,一亩地,才三万两银子,说实话,这宅子,买的就是地段。你说说看,你在定兴县,没少贪墨钱财吧?” 田镜顿时给吓得脸都绿了。 这位方都尉,实是了不起的人,他是在拐着弯子,检验我的德行,看我是否奉公守法吧。 果然不愧是欧阳使君的恩师,定是他嫉恶如仇,对于贪官墨吏咬牙切齿。 “没,没有!”田镜立即一脸肃然的道:“小人奉公守法,是正经人。” “呀……”方继藩露出遗憾之色,失望的叹了口气道:“那么,旧城也可去看看,那儿在改造,很快就要兴建许多学堂和戏院,现在那儿房价低廉,才几百两银子,就有三室两厅,这样的好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是看你和我那劣徒有几分关系,才指点你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田镜顿时提心吊胆,方都尉……这又是试探什么?实在太可怕了,方都尉实是深不可测,要小心回话才是。 他凛然道:“欧阳使君到任之后,最厌恶的就是小吏欺民,小人受欧阳使君感召,忝为户房司吏,手中经过的钱粮,成千上万,可是小人两袖清风,至今家徒四壁,方都尉,小人不是那样的人!” 好吧,原来……又是一个穷鬼。 方继藩觉得再没有聊下去的动力了,便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田镜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就在此时,却有宦官匆匆而来:“方都尉,陛下诏您入宫,对了,这里还有一个文吏,叫田镜的,陛下……也诏此人入宫见驾,询问定兴县户政。还有萧公公已快马加鞭前去请欧阳使君觐见了,或许……能撞上!” 方继藩听罢,抖擞精神,红光满面的道:“陛下能召见臣,实是臣的荣幸。” 这等事,不去凑热闹,实是可惜了。 方继藩匆匆的整了整衣冠。 而一旁的田镜,却是痴了。 这是……召见他? 他不过是区区一吏而已……有……有资格吗? 他顿时胆战心惊起来,突然……捂着心口……哭了。 “大恩大德啊,大恩大德……” 方继藩最受不了这种的,直接上去,扬手就是给他一个耳光:“嚎叫个什么,快不快走!” 这一巴掌,打的田镜揪着自己的心口,更是痛哭流涕:“方都尉……这是你们的大恩大德啊。小人从前不过是区区一介无名文吏,上不得大雅之堂,可自蒙欧阳使君不弃,将小人提拔为司吏,此后,委以重任,而今,立了尺寸之功,居然……居然有机会……去面见圣上。” 他激动的不得了,像疯了一般,捋起袖子,露出他的胳膊来。 一看到他的胳膊,方继藩顿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话,看到了胳膊,就想到胸脯,想到胸脯就想到luo体,呸,狗一样的东西,这玩意的LUOTI能看?这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田镜涕泪横流:“天哪,天哪……我的天哪……这是天大的恩德啊,没有方都尉,就没有欧阳使君,没有欧阳使君,就没有小人……” 又一个马屁精! ………… 方继藩对于这田镜,是很服气的,一路上都在嗷嗷叫,直让方继藩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至宫中,到奉天殿,方继藩先入内,此时,弘治皇帝已召集了群臣,诸臣站定。 人们一个个窃窃私语,等一见方继藩来,立即安静了下来。 弘治皇帝面带微笑,四顾左右:“你们看,定兴县的大功臣来了。” 众臣都尴尬的笑。 方继藩笑吟吟的上前,行礼道:“儿臣见过陛下,今日天气神清气爽,儿臣抬头,便知此刻定是龙颜大悦,若非如此,哪里来的风和日丽。听说定兴县传来了喜讯,陛下……儿臣……儿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弘治皇帝一脸笑容的道:“但说无妨。” 今日心情好,给方继藩一个说话的机会。 方继藩撕心裂肺的道:“陛下可万万不要称呼儿臣为什么大功臣,儿臣哪里是什么功臣,打小就得了脑疾,籍籍无名,若非陛下不弃,提拔儿臣,儿臣哪里有今日,陛下啊,没有陛下,就没有儿臣,没有儿臣,就没有欧阳志,没有欧阳志,哪里来的功劳,这功劳,乃是陛下所有,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才是大功臣……” 弘治皇帝红光满面,心情荡漾。 这话,听着颇有道理。 群臣们脸色木然,嗯,他们已经习惯了。 殿外头,方继藩的声音洪亮,田镜听了个真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咦,这话……竟很耳熟…… ……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着方继藩:“卿能如此虚怀若谷,朕心甚慰。假使这满朝文武,人人似卿,朕也就可无忧了。” ………… 今天同学聚会,更新会晚些。十五年没见,今儿老虎打算静静的坐在一个角落,看同学们装逼,好好的学习观摩!噢,新的一月,继续求支持,求保底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