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人狠话不多
但见着杨飞的头颅的在地上翻滚,所有的士绅和差役,都如见了鬼似得,纷纷退避。 他们都是体面人,怎么见过这样的架势。 所有人都躲到了堂中的角落。 更有人,吓的脸色苍白。 可他们抬头去看欧阳志时,却见欧阳志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依旧端坐不同。 那锦衣卫小旗官林丰却是见过世面的,可他却不能显出什么,于是,不显山露水的跟着后退,心里却是惊骇,哪怕是锦衣卫动手,还得下一道驾贴呢,这位翰林老爷是真的狠,说杀就杀,不留余地。 而那杨家的人见了,顿时痛哭流涕:“飞儿……” 欧阳志大喝:“曾司吏……” 这三字,犹如魔音。 曾司吏已是吓尿了,匍匐在地:“万……万死。” “你包庇贼子,制造了多少冤案错案,你该当何罪?” “学生……学生……”曾司吏吓蒙了。 欧阳志却又沉默。 只是此时,每一次的沉默,都带给了这堂中之人,无以伦比的压力,他们仿佛,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心跳很快。 欧阳志突然大喝:“此乃死罪,拿下去,明正典刑,此等恶吏,残害百姓,为祸一方,罪该万死,拉下去,打,打死勿论。” 这才是狠。 压根就不想让曾司吏见到明天的太阳。 要知道,哪怕是对待死囚,往往父母官,至多也只是收监,而后,上书刑部,议其死罪,一旦判了死罪,便又辗转至大理寺,由大理寺进行核实,走完了这些程序之后,方才定下秋后问斩之类的罪名。 所以,哪怕是曾司吏罪大恶极,要死,那得等过几个月在说。 可父母官,想要弄死人,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用刑,对犯人用刑,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这时代,就是如此。可若是一不小心,用刑的人下手没了轻重,打死了,这也怪不得别人。 现在,欧阳志就是要曾司吏死! 差役们个个不安,刑房的差役,可都是曾司吏的部下啊。 欧阳志淡淡道:“还是一句老话,打不死,行刑之人,杖毙!” 刑房差役一听,身躯一颤。 曾司吏顿时磕头如捣蒜,心知大限将到,自是极力想要求生:“县尊……开恩,开恩。” 这两个司吏,俱都是县中了不起的人物,和地方士绅,都打过交道,现在,看着这熟悉的两个官差,生生被拉出去,过不多时,曾司吏的惨呼之声,便传了来。 可欧阳志没有表情,却仿佛,打死人,便如吃饭喝水一般。 “县尊。”一老乡绅站了出来,面带微笑,他自然清楚,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这火也烧的太大了,且这个人,竟好像对定兴县上上下下的事,俱都了若指掌,这就有些可怕了:“县尊哪,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呢。” 老乡绅笑容可掬。 其他乡绅听罢,也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算了。” 欧阳志看着老乡神。 这令老乡神心里发毛。 最重要的是……这可怕的沉默。 欧阳志低头,呷了口茶,才慢悠悠的道:“本官乃朝廷钦命的父母官,本官在此治吏,于你区区一个草民何干?” 草民…… 老乡绅差点没有气的背过气去。 欧阳志又道:“你姓沈,叫沈师竟,乃本地的大乡绅,对了,还有一个秀才功名,是吗?你有一个儿子,在山东任知府?” “不才正是。”老乡绅心里有气。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你便可倚老卖老,自以为自己有个有出息的儿子,敢在这公堂之上,放肆?你是什么东西?” “……” 堂中哗然。 杨老先生,是县中何等令人崇敬之人,此人竟……竟…… 有人低声议论:“这般无礼,到时弹劾……” 欧阳志这时道:“我奉皇命而来,吾师方继藩,忝为驸马都尉,我乃弘治十二年进士登科,为状元,以翰林侍学学士,至此治定兴县,你区区一个草民,竟敢左右官府治理,沈师竟,你好大的狗胆,当初,户部司吏勾了民户,将民户隐去时,你乃乡中耆老,会不知吗?你当初,为何不对这该死的恶吏说算了?想当初,杨飞杀人,却与官衙勾结,使其一直逍遥法外,你怎么不说一句,算了,看在受害的百姓可怜,将其拿捕归案?当初,这些该死的恶吏受市井泼皮买通,与之勾结,栽赃陷害孤儿寡母时,你为何不对那些恶吏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杨老先生脸煞白了。 这是……这是诛心哪。 他后退几步,手指着欧阳志:“你……你……” “想要修书给自己的知府儿子,亦或者,想要暗中运作,请人弹劾本官?”欧阳志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却随即,轻描淡写的道:“悉听尊便。” “……” 欧阳志却已站起,目中凛然:“从这一刻起,本县所有的人口,都需从新清查,所有的土地,都需重新丈量,三年内,所有的积案,会同旧案,统统重新过审,所有佐官,差役,敢有与人勾结者,有徇私枉法者,有敷衍其事者!统统杖毙,来啊,那两个司吏如何了?” 战战兢兢的差役,将两个司吏拖了进来,二人已是皮开肉绽,显已气绝。 许多士绅,要吓的昏厥过去。 没见过这么狠的啊。 坐在一旁的县丞、主簿、教谕等佐官,个个两腿颤颤,牙关咯咯作响。 所有差役,俱都低垂着头,只看着自己的靴尖,不敢呼吸。 他们不敢去看尸首,却有不少人偷偷看欧阳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正因为这沉默,他们才见识到了新县尊的城府之深,可谓是深不可测。 欧阳志这才亲自上前,踹了曾司吏一脚,他脚劲居然极大,毕竟是练习过弓马的人,顿时,曽司吏的肋骨传来咯咯的碎裂声,可曽司吏还是没有反应。 欧阳志才道:“这等贼子,祸国殃民,国之贼也,今日……没有动用酷刑,已是格外开恩!” 说着,背着手:“退堂!” “且慢着……”有士绅小心翼翼,堆笑道:“使君真是青天啊,学生人等,得青天大老爷来此,是县中上下百姓的福气,为了襄助使君治理定兴,学生决定了,愿意捐纳五十两银子,重修县学,也算是为咱们县,略尽绵薄之力,使君,您看如何?” 欧阳志没做声。 却令这士绅顿时压力甚大起来。 他还勉强挂着笑。 此时,欧阳志却道:“修县学,何须假手于诸公?县里自会去修!” 说着,惊堂木一拍,退堂。 这一下子,士绅们顿时惊诧起来。 这新县尊,油盐不进哪。 一下子,就打死了两个司吏,连沈老先生都是当面痛斥,那沈老先生,羞怒交加,可真正令人意外的是,连修县衙的银子,都不要了?要知道,以往,县令为了修县学,或是修桥铺路,那可都是求爷爷告奶奶一般啊。 他不要,只说明一件事,此子,要的更多。 士绅们一个个面色阴晴不定,心里,却又不免生出了恐惧。 他们临走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和两具尸首,更是打了个寒颤。 那小旗官林丰却是忙将方才的一幕,牢牢记在心里,天可怜见,终于有消息了,今日之事,必须原原本本禀报才是。 众人熙熙攘攘的出了县衙。 谁料刚出来,一个帮闲模样的人,便笑嘻嘻的来:“哪位是沈老先生哪,沈老先生,小人奉我家公公之命前来,公公可是久仰沈老先生大名哪,前几日就说好了,要登门造访,亲自拜见老先生,老先生……老先生……” 沈老先生脸都绿了。 他拼命咳嗽,看着这笑吟吟的帮闲,他一面跺脚,一面想骂,可终究,还是忍住,深吸一口气:“噢,到时,还请公公大驾光临,舍下免不得要蓬荜生辉。” “好说,好说,公公一向得知沈老先生是识大体之人,今日一见,小人佩服。” 沈老先生面若猪肝。 ……………… 弘治皇帝越发的焦虑了。 官绅一体纳粮即为国策,那么当下的重中之重,便是定兴县,现在派去定兴县的,乃是得力干将,可至今为止,欧阳志还没有消息。 萧敬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 “怎么到现在,还没赴任,上一次听方继藩说,这是他安排好了的,可朕细细思来……却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不会是当真中途出事了吧,若如此……” 他重重叹了口气。 萧敬忍不住在一旁,也叹息起来:“陛下,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弘治皇帝看向萧敬:“你说。” 萧敬很小心,似乎心里打着腹稿:“奴婢以为,想要开定兴县的先河,就非要坚毅果决之人不可,而这欧阳侍学,却并非是好人选,他人太迟钝了,性子又太温和,实在不是好的人选。”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