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逆天的才能
人工显然成了朱厚照和方继藩的心头大事,他们发觉似乎哪里都需要人。 他们每一次折腾,便需数不清的人,可对人力的需求,却越发的无法得到满足。 方继藩显得很无奈。 朱厚照甚至恨不得到乡下去,将人一个个绑了来。 若不是嫌绑架的效率太低,这等事,他还真做的出来。 到了初夏,整个新城就更加忙碌了。 十几万人,或在工坊,或是建宅铺路,而后,皇帝陛下驾车至紫禁城巡视了一番,无数的禁卫浩浩荡荡,群臣百官们相陪,打了一个往返,马车的订单,便已源源不断的来。 对于方继藩而言,这马车的舒适性其实还是远不如轿车的,可凡事,就怕比啊。 一比之下,当下的所有交通工具都变得不甚紧要了。 按照方继藩的计划,钱庄推出了车贷的业务。 十两银子首付,按月付款,经济实惠,一月也只需还款七八两银子而已,哪怕是寻常的富户,也能供应得起。 虽说许多人对方继藩多少是有看法的,可是…… 生活质量的趋势下,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方继藩命人在新城的道路上打了一个诺大的广告牌,上头是栩栩如生的马车,霸气无比。 若不是怕被抓去杀头,方继藩甚至还想在上头画一个弘治皇帝的半身像,在马车前,竖起大拇指的样子。 都说为了利润和扩张,资本可以无视世间任何律法,可方继藩对此不认同,明明自己很遵纪守法来着。 方继藩是断不敢将皇帝陛下的肖像画上去的,这涉及到了方继藩骨子里对于弘治皇帝的敬意,同时……他怕死。 方继藩让人绘制的,乃是英国公张懋的肖像。 用的乃是佛朗机画师,透视构图之法,还上了油彩,画上的张世伯很慈祥,却是栩栩如生,他嘴角喊叫,站在车前,翘起大拇指,面上带着喜感。 佛朗机的画,在大明并没有得到太多的认同。 古人们对于山水和人物,重神韵而不重技法。 这画的这么像……一看就不高级啊。 可既是广告,方继藩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你认出来了就好。 每一个来新城的官吏,都免不得在此驻足,车他们认识,可画中人是谁,很眼熟啊,仔细一琢磨,噢,竟是…… 张懋背着手,站在那巨幅的广告之下,他沉默了很久。 挺像的,不,是太像了!连鼻毛都清晰可见。 张懋的脸色阴晴不定,老半天,只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后显然假装没看见,静静的走了。 或许从当初撸起袖子来要揍方继藩的时候,今日这一切就已注定了吧。 ……………… 占城。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这炎炎夏日,许多人只是戴着斗笠,穿着一件短衫。 王守仁今日没有去讲学,倒是被方景隆招到了占城的衙厅。 方景隆巡视交趾,抵达了占城,可现在,面对这个自己儿子的门生,方景隆目光炯炯,忍不住道:“这些地,都是你们开垦出来?” “是的。”王守仁顿了顿,才又道:“开垦共计十万顷,收粮数十万担。” 方景隆的眼眸顿时明亮了几分,瞪着眼睛道:“再加上其他的粮田,足够大军支用了,倒是辛苦了你。” 王守仁朝方景隆行了弟子礼,谦恭的道:“此乃学生应当做的事。” 方景隆欣赏的看了王守仁一眼,唇边带着欣慰的微笑,道:“看来今年若是丰收,老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不但足以供应军中不足,竟还多了如此多的余粮,老夫理当为你表功。” 王守仁的脸色没有太多变化,显得很稳重。 哪怕是得到了夸奖,他也不露声色。 这甚至令方景隆有一点错觉。 这个小子,明明只是自己的徒孙,可他的言行举止,竟没有一丁点让自己小看的地方。 继藩的门生,还真是一个又一个的怪胎。 沉默了片刻,王守仁看了方景隆一眼,道:“不知……师公可得到了恩师的家书?” “有啊。”方景隆点头,而后道:“怎么?” 王守仁叹了口气,总算露出了几分郁郁之色,道:“学生每月寄送了书信去,可至今没有音讯,生怕恩师出了事,可这交趾和京师相距数千里,消息阻塞……” 方景隆苦笑道:“你的恩师,可能比较忙吧,你不必惦念,他现在还好。” 王守仁便吁了口气:“恩师的性子,历来如此,学生已经习惯了,他来了兴致,可以给学生修三四封书信,若是兴致不好,可能半年也没有一封书信来。” “哈哈……”方景隆只能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了:“继藩他……” 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人家还不知道自己的恩师是什么性子吗?方继藩就是这样的人啊,还能说个啥? 方景隆便转了话题,捋须道:“走吧,去看看你带着人开垦的土地……开垦植粮,此乃头功。说来真是奇怪,军中也开垦,为何却没有如此成效呢?” 王守仁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是个不喜夸耀自己功绩的人。 ………… 这一日,弘治皇帝召方继藩入宫。 方继藩进了奉天殿,正好看到弘治皇帝伏案,手中拿着一份奏疏,凝眉不语。 方继藩上前行了礼道:“陛下……” 弘治皇帝道:“朕听说,英国公张懋,他的肖像竟挂在了新城口上。” “是。”方继藩有些心虚了,连忙又道:“儿臣和张世伯,名为叔侄,实为父子,儿臣在想,他不会见怪的,若是陛下不喜,儿臣这就撤了。” 方继藩心里想着,撤掉英国公,那就只好上我亲爹的了。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却是道:“据说马车现在已有许多人下定了。” “是。”方继藩道:“已有了一千多个订单,匠人们正在培训,现在生产还不足,没有一个多月功夫也交付不完,不过这马车还在源源不断的有人下定,儿臣正为此而烦恼呢。” 弘治皇帝听罢,舒心了,竟转眼忘了英国公张懋还挂在新城入口。 他笑吟吟的道:“在暹罗,发生了一事,是今早送来的。” 他敲击了一下案牍。 “暹罗何时,竟也有了新学门徒?” “什么?”方继藩有点懵。 弘治皇帝的手抚着御案,道:“暹罗有新学生员,四处宣讲新学,暹罗国使节却跑来状告了,说是这些门徒闹的很厉害,还和不少僧侣起了冲突。” 方继藩不禁苦笑道:“儿臣对此,一概不知。” “这些人,都是王卿家的门生吧?”弘治皇帝道。 方继藩心里也是无语。 王守仁在占城,据说有弟子三千人,这三千弟子,天知道又招募了多少徒孙。 对于这个脾气古怪的门生,方继藩……心情很复杂啊。 还是欧阳志省心! 方继藩便道:“学问的事,儿臣也不太懂,不过儿臣想着,这是暹罗国的事,而推广圣学,教化四方,本就是我大明应有的责任。” 弘治皇帝点头道:“是啊,可是以往却一点成效没有,现在成效这般大,朕倒有些担心了。这个王守仁,确实是个干才,他很适合教书育人。” 方继藩心里道,王守仁何止擅长教书育人,只是因为门生太多,所以在教育方面比较出彩而已,将其他的才能,统统掩盖了而已。 方继藩讪讪笑道:“王伯安此人,虽……在儿臣弟子之中不算夺目,性情也不甚好,可是……陛下,儿臣却认为……” 他本想为王守仁说一些好话。 历史中的王守仁,确实是太耿直了,其实混的很不好,哪怕他有逆天的才能,说他郁郁不得志,其实也不为过。 说到底,大家不喜他这牛脾气。 而作为恩师,方继藩自觉得有责任吹嘘他一番,让他的形象好一些。 可话刚要出口,外头萧敬便来了:“陛下,内阁诸公……到了。” 弘治皇帝看了方继藩一眼:“继藩,你且坐一旁,来,给方卿家赐坐。” 宦官取了锦墩,方继藩坐下。 刘健三人入殿,显得有些匆忙,三人拜倒道:“见过陛下。” 弘治皇帝和颜微笑道:“三位卿家,今日可来早了。” 刘健却是皱着眉头道:“云南送来了急报……说是云南发生了蝗灾。” 蝗灾…… 弘治皇帝唇边的微笑顿时消失,眉心也拧了起来。 他凝视了刘健一眼,认真道:“眼下灾情如何?” “正在极力救灾。”刘健苦笑:“臣等也在打算调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这云南,汉土杂居,一旦缺粮……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凝重的道:“是啊,云南可缺不得粮食,这些年,云南、广西、贵州诸地……说起来………朕也确实有些忧虑。” 弘治皇帝所说的忧虑,在于这西南一带驻守了大将军,可粮食却是不足以供应的,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朝廷不得花费大量的精力,征调人输送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