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不远有多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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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站起来了，排长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后，说道：“这儿附近有条河，早上就先在那儿将就一晚吧！”我便收拾起要走，王宇迟疑了一下，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也很快就起来了，李冲却问道：“排长，干啥非得睡河旁边啊？这儿不挺好吗！” 排长却瞪着他说道：“你饿吗？”李冲立刻说道：“必须的！可不是饿吗……”排长倒凑近他，李冲又有些不自然了，排长说道：“那你有吃的吗？”李冲被他这么盯着，显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啊！” 排长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李冲这可受不了了，直接摊开说道：“不是排长你可别整那没用的了，有啥就说吧！”我笑了，却想说什么时，王宇却开口了…… 他明明和排长关系紧张，却仍要插句嘴，我觉得这个时候他就很没眼色，不过也许他有他的作风，而这也正是我没有的。 王宇说道：“你笨啊，河里有鱼啊！”李冲这才瞪着眼，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妈呀！这样呢啊……”他又看看排长，却自顾自的说道：“不是排长，这个我……” 他还没说完，排长吭两口气儿，脸色一拉，又没好气的走开了，都没有看谁一眼，李冲正说到劲儿头上，突然就这么停了，显得那么不自然，空气更安静了，却也更尴尬了。排长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李冲立刻停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而只留下王宇，他低着头，我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我认为这一定是有误会……然而他们的事我又不那么想知道清楚，于是我就这么不合逻辑的处在他俩之间，来回徘徊，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王宇却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也许他适应能力很强，还是说像排长这样的人太多，他见得多，也就习惯了。 我拍拍王宇，他突然就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其实就连我自己有时也不知道。我看他那张平静的脸，却依旧说道：“没事儿！排长这人心眼儿直，别往心里去！”王宇笑了，这才符合现在的气氛，他却依旧平静的说道：“没事儿，我难道连这点事儿都适应不了吗？走吧！” 他也同样拍了拍我，就自顾自的走了上去，我又跟在他后面，四个人明明是患难中，别人都说患难中才能见到真感情，可说实话，目前为止我一丁点真情都没见上。 我们走到了到了河边，我们分工起来，排长指挥道：“今天不下雨，咱就不搭棚了，严肃和李冲去大鱼，我挖个圈儿！”我听愣了，正要问他时，李冲却已抢先一步说道：“挖圈儿干嘛啊，排长你还真以为咱是取经四人组呢，你是大师兄？挖个圈儿把我们都保护起来？” 我们都笑了，李冲有时还是个开心果，不过排长倒也来了兴致，故弄玄虚的说道：“不是！但也差不多，大师兄防的是妖怪！”他稍稍停住了，李冲却赶紧问道：“那你防什么呢？”排长看着他，一脸坏笑的说道：“我啊，防蛇！” 我这次笑出了声，李冲最怕蛇，排长却还拿他开玩笑，李冲听后竟还真的愣住了，嘴张得能塞两个苹果！他瞪着眼，有些惊讶又有些惊慌的看着我们，排长却笑起来了，他这才又松了下来，无奈而无语的说道：“有意思吗老拿我开玩笑！”排长却说道：“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打鱼，不然晚上没东西吃！” 李冲撅着嘴，从胸口里拿出单兵小钢刀，又走了过去折了根树枝，我们都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看着他，都想知道他怎么做，因为他很少自己想办法，只见他废了半天劲儿，面部狰狞的扯了一些软树藤，然后把刀绑在树枝前面，王宇问道：“你这是——” 李冲却忙着自己的，头也不抬的就说道：“做鱼叉啊，不然怎么打鱼？”他说着又看了我们一眼，显得得意洋洋，我知道他肯定很骄傲，毕竟他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不过接下来王宇做的事却让他彻底傻了…… 王宇听他说完后，白了他一眼，一边说道：“终于知道你和我们的区别了……”他说着，从背包后拿下挂着的单兵铲，默默的走了过去，我也高傲的看他一眼，拿着自己的单兵铲走到了河边，开始寻找猎物……他彻底愣住了，看看自己费了半天劲儿做的鱼叉，又看看我们手里的单兵铲，他立马就愣住了，凌乱在了风里…… 他赶紧一把扯下小刀装回口袋里，略显尴尬的看了看排长，排长却自顾自挖着圈儿……他知道自己不太好说什么，便对排长说道：“那个，他俩打鱼就够了，我负责打火吧！” “打火？”排长停下看着他说道，“打什么火？”李冲愣住了，我看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竟让守了半天的鱼溜了！而王宇那边虽然也没什么成果，但他倒是专心致志的守着，这一点他倒是过人。 李冲理所当然的问排长道：“不是，打火当然是烤鱼啊！”排长却笑了，“烤鱼？你想得美！”他说着，又一边挖起了圈儿，并继续说着，不管李冲是什么表情，“你小子别忘了这是敌后，随便飘股烟蓝军会在十分钟内连人带火都给你灭了！” “什么”李冲不敢相信，而实际上我和王宇也愣了，停住手转过身看着他们。李冲继续嚷嚷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吃生的！”排长停下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不然呢？”李冲彻底傻了，而我心里也震了一下，说实话，让我生吃一条鱼，我还真下不去口…… 李冲还在愣着，排长却有些质问的说道：“哎！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借机偷懒啊，别废话了，赶紧该干嘛干嘛！”李冲却仍支支吾吾道：“可是我……”排长瞪着他，说道：“你去不去！不去我拿你喂鱼，然后我们再吃鱼！” “你这……”李冲说不出话了，只能乖乖拿着单兵铲走到了河边，同我们一起打鱼，而排长一人很快挖好了，也拿起单兵铲走了过来。那一刻，我们四个人都弯着腰，虽然有些疲惫，况且水里还散发着一种臭不臭香不香的气味儿，反正让人闻到了浑身难受！ 但我们仍什么也不管的、固执的做着这件事儿，其实我们并没有互相张望着，甚至相互间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紧紧握住自己手里单兵铲，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里，一丝动静儿也不放过，生怕有一条鱼从我们手里溜走。而在这刚下过雨的老林里，有这么条河流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了，况且河流也不深，边儿上的鱼实在是太少了！ 从傍晚太阳快下山开始，我们就开始弯腰在河边打鱼，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已经渐渐黑了，我们在不知拿着单兵铲往河里捅了多少次后，才有了一些成果。 趁着夜色还未完全降临，我们赶紧把打上来的鱼都抓在手里，排长拿出我们的背包铺在地上，我们就直接把鱼放在背包上，总共五条，三条成年草鱼，一条巴掌大的鲤鱼，还有一条小的不知道是什么鱼……反正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可饿了一天了！然而在放上去的那一刻，我却看到鱼甚至还蹦跶着…… 一想到这么一条生命，活生生的生命，过一会儿就成了我的腹中食，我竟还有些不忍心，并且这才开始觉得恶心……或许每个人都一样，排长嘴上说的轻松，却也难受的看着这几条鱼，李冲更是把头转了过去，王宇却平静的看着，可我能看得出来他一时也是接受不了的。 排长果断说道：“来，吃吧，饿了一天了！”李冲却有些恶心的说道：“排长，这熟的还可以考虑考虑，生的怎么下得去嘴啊！” 他说着，又转了过去，排长却喝道：“屁话！下不去嘴就不吃了？不吃你得饿死！”李冲却直接说道：“这只是个演习而已，没必要这样吧！”排长一把拉过他，凑着他的耳朵说道：“有这个必要！我告诉你，这就是战争！当战争来临时，你会因为一些食物难以下咽而饿着肚子吗？那么下一个死掉的就是你！再说了，你现在好歹还有鱼吃，如果是真正的战争，你能吃的会比这个还难以想象！” “我实在……”李冲说道，可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只见王宇二话不说，干净利落的从胸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割下一块鱼rou，他割下去的那一瞬间，鱼还在痛苦的挣扎着…… 我愣住了，王宇却用刀挑起一块rou，在短暂踌躇之后，他仿佛是下了一个大决心，然后一咬牙，一闭眼，硬是把还沾着血的生鱼rou吃了下去…… 他嚼的很费劲儿，李冲却还犯二的问了一句：“好吃吗？”王宇强忍着，慢慢看向他，发抖的说道：“别废话，让我痛快的吃饱，不然我还得想它活着时候的样子！” 我呆住了，王宇又毫不犹豫的割下一块儿rou，慢慢放到嘴里，重复着刚才狰狞痛苦的样子！那一刻我们都看着他，我甚至只知道自己佩服他，李冲也是，而排长看他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李冲仍犹豫着，我也皱着眉头，割了一块儿rou，我觉得我可以像王宇那样咬咬牙就咽了，可我没想到我还没把rou递到嘴里，那股腥味儿就充斥着我的鼻子，我喘着气，心想反正是饿着，于是直接塞到嘴里，可那一瞬间我就吐了……那股味道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支撑着起来，又割下一块rou，手却开始发抖了…… “来同志们！”排长说道，“不吃白不吃！吃！”他说着，也用刀挑下一块儿送到了嘴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闭着眼，头不断的抖着，他的脸在抽搐，看得我们揪心了半天，可他就是没吐出来！ 我和李冲仍然愣着，排长猛地咽下去，却好像立刻反胃，不过他很快就压了下去，却透露出难闻的鱼腥味儿！排长发怒了，他这个时候却很平静的看着王宇，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他对我们俩喝道：“不说自己是爷们儿吗，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到？” 我看着他，李冲也看着他，王宇或许慢慢习惯了这味道，表情不那么狰狞了，而排长依然痛苦的嚼着，看得我们心里一震！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首捏着鼻子，一手拿着刀，把rou送进嘴里，可同上次一样，我又差点吐了出来，不过排长立刻摁倒我，捂住我的嘴，活生生的不让我动！于是我挣扎着，却挣脱不开！慢慢的，那股腥味儿也充斥着我，我硬是咽了下去…… 排长这才放开我，说道：“忍住，你会适应的！”而一旁的李冲也受不了了，直接拿起一块rou就嚼了起来…… 同样的，他痛苦的挤着眼，面目同样狰狞，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嘴却没停过，一直在嚼着，一直在嚼着…… 后来我们都断断续续的吐了，但不得不说，我们却很高兴，虽然一晚上都在恶心…… 排长吐完后竟还不忘开玩笑道：“怎么样？咱们这顿生鱼宴不错吧，我可是免费请你们吃了顿生鱼片啊！好好谢谢我吧！” 李冲捂着胸口，却也开玩笑的说道：“谢个毛啊！没记恨你就不错了！”排长一听便立刻轻轻喝道：“你后悔了？” 李冲淡淡的说道：“没有……”然后躺在背包上。我却只听排长静静的说道：“等演习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顿大餐！” 我笑了，却没出声。依稀在夜色里，我看了看他们，时光里走过的他们…… 李冲同样也没说话，但在暗暗的夜色里，却仿佛有一道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他们纯真的脸庞！我依稀看到李冲脸上的笑容，以及王宇的受宠若惊，因为排长说的“你们”，当然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