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夜心焦灼

    一、

    时光倒回去那年的春节。地点依然是那个不知名的小渔镇，处所是那个不知名的小招待所。

    初五那天晚上八点钟，陈放房间的电话骤然响起，陈山、陈放立即跳了起来，异口同声地悄声道：“来了。”

    “肯定是他。”

    陈放仍守在娅蕾身边，陈山出去接电话。这正是他着急盼望的电话，不出五分钟，他要等的人来了，双方见面没有过多的寒暄，直切主题，足足密谋了一个多小时，经过讨价还价，最后的结论，也是最后的方案：陈山离开，当天晚上就走。

    “怎么？还有什么不舍得的吗？”来人见陈山有变心，着急地说道。

    “今晚不能走，明天晚上走。”

    “为什么？有没办完的事情吗？”

    “是！”

    “你好自为之，越快动身，越安全，日子拖久了，怕你脱不了身。每耽误一小时，危险就增加十分。你是聪明人。”

    陈山双手挠头，五官扭曲，烦躁异常。

    “到底什么事儿，你告诉我。”

    “我把刘娅蕾带来了，我想带她一起走。”

    “你疯了？你会拖累她的。”

    “我想过了，她不知情，不会拖累的。”

    “她愿意吗？”

    “我是把她骗来的。”

    “你有把握她听你的话吗？”来人很意外，叉着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他的身影被灯光无限扩大地投放在墙壁上、天棚上。

    “应该没问题。”

    “没想到你还是个性情中人，哪还没有女人，只要你肯花钱。”

    “我没料到会有这一步。”

    “你还是欠考虑，你先脱身要紧，如果真觉得离不开她，和她取得联系，再想办法把她弄出去。”

    陈山何曾没这样想过，可是他和娅蕾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阴差阳错。陈山相信耳鬓厮磨能产生感情，以前俩人任性地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双方积怨太深，误会也太多，如果就此分开，他们之间的一切就成为一个死结，任多少言语也解释不清，他只好孤注一掷走这危险的一步棋。

    “带上她为什么就不能今晚走？”

    “她正在发高烧。昨天晚上达到四十一度，差点就没命了。”

    “她生病，你怎么就敢拉上她？”

    “出门的时候很好，半路上……可能被海风吹着了。”

    “……在哪？”

    “就在隔壁。”

    “……现在如何？”

    “又昏睡过去。”

    “……带我去看看。”

    陈山先推开隔壁的房门，确定娅蕾还睡着，就将来人让了进来，陈放一见他赶紧站了起来。

    那人见娅蕾鼻息很重，两颊绯红，又出了一头的汗，已将两鬓的头发染湿。

    那人摇摇头，脸色阴沉。陈山引他到另一间屋子。

    “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怕是重感冒，你要赶紧走，把她扔下。”来人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陈山，用命令的口吻道，话语中充满了焦躁。

    “不行！不能这样。”

    “我让你把她扔下，你今晚就走。再不走，你就危险了。”

    “我再冒一天的险，她只要稍微退点烧，就带她走。”

    “你疯了！她如果没有好利索，旅途颠簸，得不到治疗，准要了她的命。到时候你就抱着她的尸体哭吧！”

    “只等一天，只等一天，明天晚上走，无论如何，明天晚上才能走。”

    “你把她留下，交给医院治疗，不出一个星期她就会好的，起码她还能活下来，还能留条命，你如果想见她，以后再联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如果死在你的手里，你能原谅自己吗？你别想不通。”

    陈山不说话，但还是打定主意初六的晚上走。带不带她上路到时候决定，一切后果自负。

    “你负得了责任吗？恐怕你要前功尽弃，还要连累一批人。”

    “放心！一切都是我来担着，这么多年来，你难道还不了解我？”

    争论了大半夜，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快一点的时候，陈放敲门进来，着急地说：“她的体温又上来了。”

    “睡着了吗？”

    “嗯。”仨人又进了隔壁的房间，娅蕾依然熟睡着，想婴儿一样安详，只是鼻息沉重。

    陈山一摸额头guntang。

    陈山问护士来过了吗，陈放说来过，护士说，晚上一般体温升高，到早上就好些，再坚持打针、吃药，三四天以后应该会好的。如果到时还不见好转，就应该送她回海口的大医院就诊，那里的医疗条件好，可以做个全面检查。

    “真******别出什么大乱子，一个小小的感冒可别要了她的性命。”陈山直到此是束手无策了。

    仨人又议论半天，一筹莫展，只好等第二天天亮。希望靠她自身的体质能将温度降下来。到了半夜四点左右，来人掐灭烟头与陈山告辞，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这个小渔镇，向海口方向驶去。

    二、

    第二天早晨，陈山去摸身边的娅蕾，好像温度降下来一些，他赶紧拿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温度已降到三十八度半，陈山从床上跳起来说：“温度降了，温度降了，娅蕾你好了。”

    娅蕾的双颊已褪去红晕，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有气无力地说：“看你高兴的。”

    “你终于活过来了，我真怕你死了。”

    “一个大活人，哪就那么容易死的，要死也难。”

    上午护士来打针，陈山问护士，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就算好了，那护士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好的，如果今天下午、晚上她不再发烧就好了，千万不能反复，重感冒最怕反复发做，那就没治了。”

    护士走后，娅蕾也有些精神，肚子知道饿了，陈放到外面卖了咸粥回来，她痛痛快快的吃了一碗。

    陈放出去联系船老大听他的意见。船老大告诉他：今天半夜动身，如果错过了今晚，再要等三天。陈山听到陈放带回来的消息后，沉默许久。

    “成败在此一举，今天晚上动身。”

    “她能走吗？”

    “体温已经降下来了，顾不了这些了，带着走吧！”

    俩人商量已定就到隔壁房间看娅蕾，娅蕾已从床上坐起，正靠在床帮子上喝水，脸颊上的红晕已褪去，双眼清澈明亮，见他俩进来笑着说：“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还是年轻啊！病一去了精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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