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局（9）
一个高大的人形裹着一身破烂烂的布行头，连脑袋都包住了，提着一包东西在肮脏的街上低头疾行着。 一群打扮和他差不多的平民和他擦身而过，他们也是用布条裹着脑袋，手中拿着套索粪叉一类的东西，吆喝着跑向街角，那里有只山猪一样的野兽被大家堵在了巷道死路里。眼见挣脱无望，那只山猪竟然两眼一股，发出淡淡的微光，地上的混着粪水的烂泥巴竟然一滩滩凭空升起，然后稀里哗啦的糊到了它的身上，，一阵嘎啦啦的声音里仿佛冻结般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变硬了。这是元素系土属性的基础法术－山纹甲。平民们见状，吆喝了一声，扁担粪叉一起上，稀里哗啦抽打起来试图把这只低级魔兽敲晕。 这个景象并不罕见，应该说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这一幕，有些捉不住低级魔兽踢了铁板弄得头破血流的可怜虫也有。还有一些传来恐怖啸叫声，闪烁着多种魔光的深巷，更是被城卫队接手封锁起来，那些职业佣兵全副武装的进去，不一会儿便听得里面风雷大作。当然，那些平民那么卖力也不是没原因的。一边街尾处有个打着天翼公会名头的小摊，摆摊的是一位浑身肌rou凸起的光头大汉（不是Q17），也不是卖东西，是收东西的，专门要平民捉来的那些魔兽，活的能卖的价钱最好，死的话，就折扣了不少，有些连魔兽都不算的野蛮凶残生物也收，不过就只要击杀标记就行了，比如右耳朵什么的，价格自然也下贱的厉害。一个蓝衫的年轻人拿着一打地精的耳朵过来只换了一盒鸡耙盖浇饭。 行色匆匆的高大人形左右瞄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向旁边巷道一拐，来到城中一条小河旁，这个季节水位已经开始上涨，不过仍旧浅得很，河里也没运货的小船，那人走向一边破烂棚屋前：“滴，是我，开门。” 本来晦暗到不像有生气的守船人棚屋的小门忽然咧开了一条缝，那人立刻闪身而入，一阵温暖的火光扑面而来，那人吁了口气，把门关好之后窄下了兜帽和蒙脸布，露出了狭长四瓣嘴的狰狞的脸——正是精英化的工程师艾萨克。虽然精英族体型工程师来说不算方便，但目前到处都在搜捕魔兽和地精、狗头人一类的低级亚人种，他只能突变成精英族才能假扮成人型。 “ho！终于回来鸟，状况肿么样，有吃的木有？” “等等，我在重新校准安全传感器。”艾萨克把一把东西扔到了艾吉欧手里，一边开始敲打左手手腕上的pipiboy：“一些腌rou和冻水果，没面包，那个面包师傅赤脚走路还用脚踩面团的，太恶心了。” 这是一个极为窄小的小窝棚，要挤下四个人挤了点，还好其中两个是身形矮小的狗头人，另外一个是窝棚原来的主人，一个衣衫褴褛抱着空酒瓶的干瘦中年人正缩在墙角里，脑袋上一个油亮的大包。可想而知，这样的小房子里面是不可能有火炉的，感谢门捷列夫的恩赐，黑市买来的那紧凑搞笑的制式化学行军炉效果还不错，给小窝棚里的冷血生物（狗头人）里提供了必须的温度。 “外面状况如何？”艾吉欧拿着那些腌rou开始到火炉上烤的时候，一旁的李林顺急忙问道，这个尽忠职守的狗头人政委如今一条胳膊被绷带吊着，身上贴着好几块膏药，但仍然没有忘了本职工作。 “街上在戒严，天翼公会雇佣了佣兵和普通民众捕捉魔兽。”艾萨克坐了下来，“政委同志，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字划不系说去撤雷点咩？”艾吉欧啃着果子含混不清的说道。 “不行，只是做那么点事情话，我们发挥的作用也太小了……”李林顺一锤地面愤愤的说道。艾萨克不为所动：“但是，超出了计划之外的行动，风险太大，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意外后果。” “小李子说的对哦，实际上，你们的计划还有很大的不完整的地方。”一个成熟妩媚的声音在三人的脑袋里响起，李林顺马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掏出那枚人偶眼珠，迫切的问道：“墨镜女士，你有任何高明的指点么？” 尽管看不见本人，但是墨镜女人之前出谋划策以及百科全书版的渊博已经折服这个狗头人小队，他们一个个挺直身板竖起耳朵倾听者那高傲的声音“看的出来，你们那位伯爵大人是一个很优秀的战士，他的思想也是完全以战士的立场考虑的。把那些魔兽一股脑放出来说到底就是破坏和扰乱以及挑起两个魔法公会的矛盾，如果仅仅是作为一个小小的战场来考虑是足够了，但是，政治效果太低了。如果我是天翼公会的领导者，我就会按兵不动，并和银十字公会的人互相保持克制。因为这一切都太可疑，太做作了——一向为之戒备的对手公会忽然发动一场没有目的的破坏袭击，还派出了特征那么明显的魔动人偶，简直像故意暴露自己一样。这难道不显得可疑么，魔法公会的长老们可没这么蠢萌天真” 几个狗头人对视了一眼，身体开始恭敬的前倾，艾萨克还掏出了小本本“尊敬的魔镜女士，您是否有了解决方法呢，我们渴望虔诚的恭听您的智慧。” “嚯，看不出狗头人还有这么礼貌的小嘴儿。”魔镜女士咯咯笑了一阵，“也好，稍稍教导一下你们吧。争斗源自纷争，纷争最大的原因则是利益的冲突，要让两个魔法公会掐起来的最好办法，自然是在他们之间造就出利益争夺。魔法公会之间，利益争夺的焦点自然是……魔法知识，具体点就是双方的研究成果、精工魔导器和绝版文献等等。” 艾萨克忽的眼前一亮，摊开小本本猛翻了几页，随即兴奋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法师塔的警戒级别太高，以我们几个人的能力实在无法进行渗透和破坏。” “大蜥蜴你反应挺快的嘛，不过呢，并非没有机会，你们放出来的那些魔兽，并非全部是靠刀剑和粪叉可以解决的，还有很多是需要魔法师才能对付的，这一个烂摊子天翼公会非接下不可。” 李林顺一个响指兴奋道：“这时候他们防卫就空虚了啊。” 艾萨克摇摇头“还是不行，其实魔法师并非我担心的，卡拉什尼科夫的力量杀器人来比魔法还要效率，我所顾忌的是那些魔法陷阱和魔法阵，那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力量，就算获得了魔镜女士的指导，我们也无法短时间突破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已经受够等待了，卡拉什尼科夫会荣耀我们的！”李林顺咆哮道。 “然后达尔文就会惩罚鲁莽和没有自知之明的傻瓜。” “达尔文也会庇护我们，你失去了为族群牺牲的勇气了么？” “该死的，盲目的牺牲不会给种群带来任何回馈！” “懦夫，你不配和我站在一起。”李林顺愤怒的拔枪，但是作为pdst成员的艾萨克反应更快，上前猛的钳住政委的胳膊绕过头顶，一个四方投将李林顺狠狠压在身下，把正在骂骂咧咧的李林顺的脑袋在地上一磕“清醒一下，政委同志，把枪口对着自己人脑袋开火，谁都做得到。但同时在慎密的思考，严谨的计划，勇敢无畏的战斗，那才是政委的职责……我会放开手，在你再一次扣下扳机之前，问问你自己，你的这颗子弹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引导我们走向胜利。”艾萨克放开了手。 咔嚓，李林顺一个翻身，枪口顶住了艾萨克的脑门，后者面无惧色。李林顺的手指在扳机上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扣下去，他愤愤道：“我的子弹每一发都在引导着胜利，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顾惜，包括你的小命！” 艾萨克笑了笑，起身退到一边“以图灵神之名，如果要死的话，我想死的有点计划……”艾萨克看向魔偶眼珠，“魔镜女士，您给了我们希望，是否还能赐予我们智慧呢？” “嚯嚯嚯，怎么不继续了。”人偶的眼珠传过来一阵尖锐的笑声，“有趣，太有趣了，我从没见过你们这个种族这么的……勇猛而又……嗯，文明……”李林顺抽搐了一下嘴巴，但并没有反驳。 “我们曾经像动物一样在蒙昧和黑暗中徘徊，直到科学之神和龙祖带给了我们真理，以及文明的光辉，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勇气，什么叫做思想。因此我们才得以挺身面对死亡，也才能知晓自己的不足……我在此请求你的指引，大贤者，在这黑暗的时刻，我们需要您伟大的智慧。” “唔……我不得不承认，我以前真的小看了你们的种族……的口才，或者就是，马屁也属于文明进步的一种体现。呵呵呵” 艾萨克面色微赧，不过仍然坚定不动摇的盯着人偶的眼珠。一旁的李林顺忽然一愣，继而若有所思的盯着艾萨克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狗头人工程师。 “行啊，让我觉得这么有趣的回报……不过再好的计谋，也需要力量的辅助才可以。喂，那边那个吃货，把我捡起来。”“嗷呜？”一旁那个一边吃一边惊呆的艾吉欧愣了一下，茫然的捡起了人偶的眼珠，“我把这个图形灌输到你的心中，照这个画出来，一点都不能错哦。” “……”艾吉欧似乎是发呆了两秒，然后拔出了匕首在地上开始刻出一个图形。刻得速度很慢，随着图形的逐渐饱满圆润，另外两人终于看出来，这似乎是一个魔法阵。 “我们中可没有法师啊，怎么引动这个魔法阵呢？”艾萨克不解道，殖民地一直在魔法方面做着研究，好歹也有一些常识的收货，没有魔力灌输的魔法阵就是普通的涂鸦而已。 “人类的灵魂就具备魔力，或者说，人类的灵魂就是魔力构成的，人类的意识本身就是一种魔法，只不过大部分人无法将这种力量引导到身体之外的地方，然而即便如此，魔法也在人体内流淌着，通过一种如根系般纤细而精巧的路线控制着rou体……” “神经！”艾萨克忽然道。 魔镜女士顿了一顿“唔，那就是你们的说法么，我们称其为魔力回路，意识的指令在其中游走和传达，同时也让灵魂的魔力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可以说人体每一个生长的部分，都存在魔力。明白了，所以，只要用鲜血就可以激活魔法阵了。” 艾萨克在小本本上狂记，这时候又抬起头不解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人体的魔法，骨骼，脏器都是富含魔法的啊。” “那是自然，就像龙族的骨头都是上好的魔法材料一样，龙神经更是不可多得的精华材料，然而你总不能把骨头、神经和脏器从体内取出来吧，毛发和死皮是比较容易获取的，一些下作的巫女也用指甲和头发作为魔力媒介，但是对魔法阵来说，非液体的材质无法很好的依附和融入纹路之中，所以血液是最容易获取的液体类魔法物质了。” “那样口水和尿液也可以吧！”艾萨克竖起笔提问，仿佛老师面前好问的学生。 “龙涎也是上好的魔法材料，但另外一个原因是它够多，而你呢？你的口水足以填满我面前这个魔法阵么？龙尿也算是一种魔法材料，但品质非常低，因为那只是身体的废弃物而已，龙尿尚且如此，狗头人和人类的尿液又有多大价值呢？” “哦哦！”艾萨克狂热的做着笔记，一边喃喃自语“体液的魔力，魔力交换……竟然有这样的方法，太好了，如果能这样的话……” “你有些太激动了，这只是非常基础的魔法常识而已，并不是那么深奥的知识。” “是的，当然，基础，基础才是最重要的啊。”艾萨克兴奋的有些颤抖，“万物归一者，普朗克量子神的信条，从一个量子单位中见世界，万物的本质源自最细微的反应和构造。科学也源自最基础的定理……这些知识，这些基础，将会打开新技术的大门，成为科学与魔法融合的交汇点，我能看见，我能看见……”艾萨克兴奋过度，浑身痉挛起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一旁的李林顺见状急忙上前扳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喂冷静点，冷静点。” “源自基础么……科学……唔，还真是有趣的理论，嚯嚯嚯，看不出塞西莉亚的老丈夫竟然那么有价值……唔，看来本宫也该……” “抱歉，科学的神域向我敞开了一道门缝，我实在有些兴奋过头了。”政委连掐人中之后，艾萨克终于稳住身子不再颤抖，平复下了激喘，一脸狂喜却无法掩饰。而且忽然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似的兴奋的抬头问道，“对了，魔镜女士，那么，如果数量够多，精X也可以咯？” …… …… …… 冷场，瞬间的冷场，现场除了化学炉燃烧的滋滋声连呼吸声都暂停了，就连专心致志画着魔法阵的艾吉欧也停了下来，抬起头眨巴着眼看着艾吉欧。 “唔……哎哟哟……头好疼……唔……这里是……啊！”后面酗酒的中年人扶着后脑勺迷迷糊糊的要爬起来，一旁的李林顺向后一脚蹬在他脸上，中年人惨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魔镜女士的声音再一次在各位脑海中响起，不过这一次语调有些干巴巴的：“真是举一反三的好学徒啊，从学术上来说，没错，事实上，精X是孕育生命的精华，其中包含着灵魂原质的存在，魔法效力犹在脊髓液之上，上古时代甚至有用龙精培育指定向亚龙生物的方法……” “噢噢噢！”艾萨克更加兴奋了，“那么母龙的爱……” “政委同志，抽他” “啪！” “♂啊♂！” “让人不快的学术讨论先到此为止吧，我们的时间很紧，吃货，动作快点，画完之后你们让一个人过来放血……或者你觉得自己够吊的话，撸一管能填满这个魔法阵的话也欢迎。” 魔法阵很快画好了，补魔的重任最后还是落到了已经变成精英族，精强体壮的艾萨克头上，当然，他还没有真的一管撸满一个魔法阵的自信，最后还是胳膊上乖乖割了一刀。 ……被鲜血溢满的魔法阵发出淡淡的彩光，立体的空间被扭曲成平面的几何形，在那个仿佛玻璃般反射倒影的不规则多面体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随后光芒骤然消失，几何形瞬间弹回成了常规空间。然而那个人却留了下来——一身哥特洋装塞西莉亚悬浮在空中，闭着眼睛，右手优雅的抬起。地上的人偶眼珠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漂浮了起来，落进了女孩的掌心。 “龙……龙姬大人。”三个狗头人一愣，相继合腿并掌立正行军礼，作为小白八百年左右的房东和收养者，塞西莉亚在狗头人众之中有着仅次于软饭王克亚奇的高地位。 女孩一动不动数秒之后，忽然睁开了眼睛，扫视三人：“娜莉娜的计划我已经知晓了，根据大构建师张虎的授权，接下来的行动将由我直接负责。驾驶员，miniball的自毁功能还能完整运行么。” 艾吉欧急忙稍息：“是，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好，接下来的行动我不能留下除了记忆之外的残留物，各位，计划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