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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沈清站在换衣间外,隔着一张帘子问谢辰。 里面传出谢辰的声音:“不放心。” 沈清笑了声:“你还能比真保镖厉害吗?” 也不知道刚才那位被调换的真保镖去了哪。 换衣间的帘子唰一下被拉到边上,谢辰穿着杏色的里衣和黑棕色长裤,外面一件一抹色的枫叶黄风衣。谢辰的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腿长,活脱脱一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沈清愣了愣,半晌抿嘴笑道:“有一点你比真保镖强,身材比他好,长得比他好看。” 谢辰的肌肉没有保镖那般夸张,没有随时要崩开衣服的紧张感,但更符合沈清的审美,恰到好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实际上,她从小到大看的都是谢辰的身材,很难对其他男人的感兴趣。 沈清回到刘婷和关雨身边,身后跟着“保镖”,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他来时穿的黑色西装。 关雨乍一眼看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虽然此人戴着口罩和墨镜,却总觉得从前见过。 刘婷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保镖身材真好啊,不愧是练过的。” 平坦的小腹在风吹动时能隐约窥见肌肉。 沈清觑了他一眼,歪着头,露出狡黠的笑容:“保镖先生有女朋友了吗?” “保镖”的视线从墨镜后透过来,微微低头浅笑了一声:“已有。” 沈清挑挑眉,玩着自己的指甲说:“真可惜。” 有“保镖”跟着,三人很放心地一路逛到了晚上九点半才回家,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酒店。 路上刘婷问她:“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件男装?” 沈清拨了拨纸袋子里的男装,笑说:“给我哥的。” “哦对,都忘了,你还有一个哥哥呢,都没见过。” “嗯。” 到了晚上,这些衣服却长了脚似的跑进了谢辰的房间。 接下来的两天里,剧组里的人和写字楼里的工作人员都被一一问话。 如今的社会此类事件很受关注,新闻一出,立刻就上了热搜,引起广泛讨论。 无意之中,原本缺乏宣传的《玻璃春光》的关注度也上升了。 星社的临时员工终于落网,无论警方怎么问,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放的,没有其他人在背后指使他。 当警方问起钱从哪里来的,他只说是骗了家里人的钱。问他原因,他说他喜欢沈清很久了,竭力扮演着一个私生的角色。 「呼吁追星要理智」的热搜立刻爬上了前十。 网友a:「这也太变态了,这些人的窥私欲能不能停一停啊」 网友b:「脑残粉啊脑残粉,还是这些明星媚粉媚到变态了」 沈清路人粉:「你别受害者有罪论好吗?变态偷装摄像头的事还少吗?这是社会事件,不要只把它和粉丝放在一起讨论,降低严肃性!」 沈清粉丝:「私生不是粉不是粉!是罪犯!」 网友c:「呵呵,最好别是自导自演。」 沈清眸光暗了暗,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半晌才一笑了之。 “查出来了吗?” 谢辰坐在电脑前,问着电话里的助理郑天添。 对方答:“暂时还没有,星社看起来确实与此案无关。” 谢辰蹙眉眯起眼,指尖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叩着桌面:“那就从严语阳这个方向查起。” “是。” 挂断电话,谢辰头疼地看着邮件的内容,他有必须离开h市处理的公事,快的话也许一天就能完成。 沈清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谢辰:「睡了吗?」 沈清:「还没有,怎么,你失眠了?我可不过来了,好累。」 谢辰:「我可能需要离开h市一天。」 沈清:「工作吗?」 谢辰:「嗯。」 沈清:「去吧去吧,四年我都忍下来了,一天算什么。」 沈清讲这话并不是为了挖苦谢辰,是她真的放下了。她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脾气都是当场就发,发完就没事,很少会有隔夜仇。如今谢辰在自己面前好好的,她并不会执着于过去,她更喜欢珍惜当下。 但谢辰听在心里,还是苦苦一笑。 谢辰:「我会尽快回来。」 而他不在的时间里,就有正牌保镖护着她。 离开h市的飞机因为天气的缘故推迟了两小时,密密麻麻的雨滴从天空开始往下坠,砸在物件上的声音嘈杂,像是喧嚣着不让他离开。 等待两小时,雨还是停下了,阴沉沉的天阴云密布,飞机顺利起飞。 与此同时,另一架飞机抵达了h市,国内到达口,严语阳拖着行李出来,深色的格子衬衫在一件羽绒大衣底下。 “沈清,我来h市出差了,你在吗?有空见一面。” 循环了两次严语阳的语音信息,沈清皱着眉。 他来的,可真巧。 刚好赶在谢辰有事离开的一天里。 沈清:「拍戏没有时间,下次有机会再见。」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才发来信息。 严语阳:「你们剧组今天不是不开工吗?」 沈清:「我要背台词,不然来不及。」 严语阳:「那真可惜,好不容易来到同一个地方。对了,我还带余苏苏来了,她也想见见你。」 沈清犹豫了片刻。 沈清:「还是下次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严语阳不再仅仅是笑容令人感到不舒服,沈清总能从他的话语里读出一丝阴郁和阴阳的味道。 余苏苏,他们看起来,很熟悉了。 沈清一时不知上次余苏苏问她要严语阳的联系方式时,她给了,究竟是对还是错。 傍晚沈清到酒店外买了点生活用品,戴着口罩走回酒店时,她刚走进电梯。 严语阳和余苏苏赫然出现在酒店的前台,正领过前台工作人员递来的房卡往电梯走。 “清清?”余苏苏一眼就认出了她,有些诧异,疑惑和纠结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严语阳。 严语阳仰着下巴,敷衍地露出同款惊诧的表情:“沈清?这么巧,你居然也住在这家酒店。” 电梯门关上,仅有的三个人占据了电梯的中央区域,四面的镜子让每个人的表情都无处可藏。 沈清沉下脸,冷冷道:“不巧。” 严语阳的表情僵了片刻,堆起讨好的笑容:“我打算在h市买套房,苏苏去年刚新添了房,有经验,我请她来帮我做个参谋。” 余苏苏在一旁沉默不语,落在裙摆上的手躁动不安地动着。 沈清瞥了她一眼,又半耷拉着眼睛看严语阳,微笑道:“挺好的。” “我最近见到你哥了,”严语阳转换了话题,“他说你最近好像有点情况。” 沈清抬眼:“什么?” 严语阳装作不经意地一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掩饰地一笑,“我也是听你哥哥说你最近有些反常。” 沈清想着,有些事明说了也可以省去些麻烦,想了想才答: “嗯。” 严语阳的脸一瞬变得阴沉,一瞬又戴上面具:“是谢辰?” 沈清的一只手扶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若有所思,笑着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哈哈,就是觉得你们关系很好,你们又不是亲生兄妹。” 沈清眨了眨眼:“你不知道他回来以后,我和他的关系很不好吗?” 事实上,她的大多数朋友都还这么以为,以为她还在生谢辰的气。 毕竟沈清和谢辰的恋爱关系,无人知道。 严语阳勉强地笑着:“上次晚宴他带你回去了。” “哦,”沈清低头,指尖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送我回家了,怎么说我和他也认识那么多年了,不出手相救,说不过去。” 她噙着笑,看着电梯门缓慢打开,到达的楼层并不是她的,而是严语阳和余苏苏的。 “你也住这层?”严语阳明知故问了一句。 沈清挑挑眉:“和你们聊得正欢,忘了按楼层了,拜拜,好好休息。” 她坐电梯到7楼,再徒步走下去。 这次谈话让沈清意识到严语阳摆明了是有跟踪她的日常生活,对许多细节很了解。 “喂哥。”沈清一个电话打给沈南,“是你和严语阳说的我谈恋爱了?” 电话另一头的沈南皱起眉:“没有,我说这做什么?” “哦。”果然。 “你谈恋爱了?”沈南抓住了重点,立刻问。 沈清清了清嗓:“算是。” “谢辰?” “……你怎么知道?” 沈南心情复杂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额头抵着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俯瞰城市。 “他喜欢你,我知道。” 沈清停下了脚步,驻足在自己的门前:“你知道?” “我要是看不出来才奇怪。”沈南说。 “见鬼,所以只有我不知道?” 沈南侧了侧头:“倒也不是。大概只有我和周书昊知道。” “周书昊……?” 沈南:“嗯,我们三个平时有聊天。” 沈清的嘴角抽了抽,回想了一番周书昊那张冰山脸,太阳穴一跳,非常想要揍他一拳。 “哥,你别和严语阳说我的事。”沈清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嗯,我知道。” 沈南和周书昊其实也很久没有联系了,真要说何时开始又有了联系,还是谢辰回国以后,严语阳重新遇到沈清以后。 除了沈清在场的那一次打球,他们也并没有私下约着打球。 手机滑进口袋中,沈南俯瞰街上拥堵的路况,紧紧聚拢的眉心始终没有散去。 自己的妹妹和认识了二十几年的人在一起了,他的心情尤为复杂,又为他们高兴又五味杂陈。 更让他在意的是谢辰口中需要提防的严语阳。 不一会儿,沈南的电话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沈清,而是严语阳。 “沈南,好久不见啊。”严语阳笑语。 “哈哈是啊。”是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时候再约着去打球?” “最近比较忙。” “忙什么呢?” 沈南的拇指在裤缝摩挲了一会,若有所思:“和沈清吵架了,心情不太好。” 电话那头顿了顿:“怎么了?怎么和她吵架了?” 沈南坐进办公椅中,后仰着在一句一思索:“她瞒着我谈恋爱,我才知道。” “瞒着你?和谁啊?” “谢辰。”原子笔被从笔筒中拿出,沈南在白纸上涂画起什么。 “谢辰?怎么会。他们不是兄妹吗?虽然不是亲的,但这太奇怪了。” 严语阳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嗯。” “沈清和你向来很亲近,平时不会瞒你什么。怎么和谢辰谈了恋爱就这样了。”严语阳叹了口气,“是不是谢辰既给了她哥哥的感觉,也给了她男朋友的感觉,别人就不重要了。” 挑拨的意味浓重。 沈南一下一下不经意地提着桌下的板,若有所思:“或许是。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我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 “是吗?”严语阳的语气一下明快不少,手里攥着的一只橘子被他捏到挤出橘汁来。 通话结束,在他房里的余苏苏捏着手问他:“你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沈清?” 严语阳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我以为我们……” 严语阳勾起嘴角,附身用手指抬起余苏苏的下巴:“你心里喜欢了多年的人是谢辰,我知道。我们各取所需。” 说完他哂笑了一声,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遍手指。 喜欢谢辰的女人,他想睡睡看罢了。 各取所需,毕竟他也给了余苏苏一点她想要的资源。 余苏苏的眸光暗了暗。 是,她是喜欢谢辰很多年,尽管她只有在高一的那短短一年中看见过谢辰几次。 但是谢辰一直留在她的记忆最深处,成为了她少女时代最珍贵的热爱。 就像严语阳一样,她也一直是被屏蔽在专属沈清和谢辰的结界外的人。 她多想冲破那个结界,让谢辰多看自己几眼,她其实长得也不错,性格也不错,比沈清能吃苦,没有沈清那么娇气,比沈清更努力。 可她终究和严语阳不一样。 她无比清楚,谢辰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他和她注定是不同世界的人。 能看见他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为了事业委身于严语阳也未尝不可,起码她得到了沈清没有的人气。 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没有想到,严语阳在意的人也是沈清。 各取所需,说得真好,只不过,她需要的不是谢辰,是资源。 h市的雪去又复来,整座城市被淹没在了白花花的“柳絮”中,不一会儿,成了一座雪城。 酒店一楼一角的餐厅里,沈清和余苏苏对坐在窗边。 热烫的咖啡沾到舌尖,沈清皱了皱脸,放下。 许多东西不可操之过急。 “你和严语阳,关系不错?”沈清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 余苏苏寡淡着一张脸,只戴了一副墨镜,抱着手坐在对面,什么也没喝。 沈清有一点想提醒她,严语阳并不是什么好人,尽管她现在还不能确定一些更恶劣的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他——” 向来雷厉风行的沈清也不免有犹豫。 “他不是什么好人。” 余苏苏接过她的话。 沈清诧异地抬起头,对面的余苏苏挂着淡淡的笑意:“你是想说这个吧,我知道。我反而没想到你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走得这么近?” 沈清十分不解。 “因为他可以给我我想要的资源。” 沈清皱起眉。 “你不理解吧。” 余苏苏料到了她的反应,轻轻笑了下。 沈清组织了一下用词说:“你并不缺资源,也不缺钱。” 她不理解。 余苏苏之前没有靠着严语阳也已经是颇有知名度的二三线了,钱足够用,更不缺戏拍。沈清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在明知严语阳不是什么好人的前提下还要依附于他。 “沈清,我需要红。” “你已经很红了。” 余苏苏摇了摇头:“这远远不够。” 她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起,手臂放在刻有木纹的桌上。 “你能保证我能保持这样的知名度一辈子吗?你知道像我这样凭着一部网剧红一段时间的人有多少吗?又有多少在一年后就被观众遗忘了?” “那又如何?你好好拍戏,磨练演技,总能有所收获的。” “沈清,我接不到好戏了,这段时间送来的剧本越来越难看,搭档的演员咖位一个比一个低。我能接到的商务也越来越少,报价越来越低。因为已经有了许多新人在取代我。” 余苏苏接着说:“我需要更红,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才能让我和我家人维持现在舒适的生活。我需要在三十岁前,赚够。” “即使是这样,严语阳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沈清说。 余苏苏哼笑了一声:“但他是我能够到的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如果可以,她何尝不希望这个选择是谢辰呢。 沈清觉得这话没法谈了,余苏苏的想法和她的完全不同。 “你不缺钱,你没有必要这样。” 余苏苏伸手把墨镜拉到鼻尖,露出明亮的一双眼看向她:“你怎知我不缺钱。” 沈清沉默了片刻:“我们学校……” 他们高中的学费很昂贵,学校里几乎没有普通家庭的人,即便少有人像沈家、周家、林家那样是大富大贵,也多半有陈虎那样的条件,吃穿不愁。 “你没见过卖了房子供孩子上学的父母吧?”余苏苏说。 沈清一怔。 在她的认知范围中,确实没有。 学费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麻烦的事情。 “我家原本是还不错,不能和你们比,但是吃穿不愁。”余苏苏说,“可是我的父母希望我以后也能进入有钱人的阶层,很努力地培养我,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读书,成绩一般。挤在你们学校的一年里,我很累,不光是学费,我不能显得太穷,我需要买一些昂贵的衣服,参加一些你们的活动。” “但是这对我家来说太累了,所以我离开了,选择了娱乐圈。” 沈清看向她眼底,还是澄澈明亮的。 娱乐圈是捷径。 但沈清想起了刘婷的那句话:有的捷径能走,而有的捷径不能。 进入娱乐圈未尝不可,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捷径,却是不该走的。 “沈清,你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进娱乐圈吗?” 沈清说:“记得。” 余苏苏撑着下巴,看窗外的落雪:“那时候你说是为了独立,是为了证明你可以。” 余苏苏笑着,像是嘲笑,又像是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沈清,你不可能独立的。” 一旁服务生走得急,一杯茶水打翻在沈清新买的gucci包上,对方吓得脸孔失色,连连九十度鞠躬向沈清道歉,语气里充满了哭腔。 沈清蹙着眉,用纸巾擦拭了一番包和裙子,抬头说:“没事,下次别走这么急。” “真的很对不起,我——” “没事。”沈清摆了摆手,笑着说。 余苏苏的视线在她和服务生之间游走,等服务生离开才道:“你一句’下次别走这么急‘,她可能觉得你在责怪她。” 正在擦拭着包的沈清顿了顿,抬头:“她做错了,我说了,既没有要求赔付,也没有投诉,只不过是好意提醒她,走得急也可能摔倒。” “她走得急是因为工作繁忙。” “所以呢?”沈清把湿透了的包搁到桌上,语气冷了下来,“我刁难她了吗?还是我一句话都不该说?” 余苏苏颤了颤眼睫,低下头:“你看,你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包被打湿。” 沈清被她绕得有些烦躁:“你想说什么?” 余苏苏抬起头直视沈清:“你是不可能独立的,你生来就觉得上万的包很普通,你也从不会多珍惜它们,谢辰给你拍的3700万的项链似乎才是你这样的人该戴的。” 沈清张了张口,表情不悦。 “你说你要证明你可以,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呢?” “失败?” 沈清并不觉得自己会失败,演技不好她可以练,拍照没有表现力她也可以学。 “你不怕失败,因为即便你失败了,你仍旧是沈家的千金,你有父母和哥哥的宠爱,甚至还有谢辰的。你有退路,你来娱乐圈不过是玩票,你可以随时抽身。” 余苏苏停顿了下,“但是我不能。” 这一番话,多少让沈清怔住了。 她确实从没有害怕过失败,因为即便她失败了,等待她的还是沈家。 “你看,你赚的钱不够你花了,你还有沈家的卡供你刷。你有需要养活全家的压力吗?” 余苏苏看着沈清一语不发地看着她面前的那杯咖啡,知道自己说的话终究是扎进了沈清的心里。 她笑了笑:“你看,你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你都没有这些压力。” 过了许久,沈清抿了一口已经不再热烫的咖啡,苦味在舌尖蔓延:“这个世界是有不公平存在。但是这不是我能改变的。” 她抬起头,眼里的眸光映着餐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我出生在沈家,我不可能放弃沈家的一切包括家人,只为了从零开始证明什么。就像你说的,即便我放弃了,在我内心深处,我仍知道我有退路。” “余淑,”沈清忽然喊了余苏苏的原名,“我只问你,你的家庭现在很苦吗?” 余苏苏怔了怔后摇头。 “要说不公平,你也已经比许多人好了。你长得好看,父母愿意为了你卖掉房子,只为供你念书,父母没有逼迫你做什么。上天给了你一条捷径,你走了,走得很成功,你继续努力,也许会更好。” 沈清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哭咖,表情含着苦:“现在的你,买奢侈品也不需要眨眼,全款买了房,你过得很好,剩下的一切你都是可以选择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谢我父母的努力让我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你说得也都对。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力评价,就这样吧,祝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话落,沈清执起包,头也不回地回房间。 她和余苏苏高一时没能成为要好的朋友,现在似乎也不能。 余苏苏的话好像没有错,但是沈清听着很难受。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余苏苏面前表现出来,但她的内心还是被刺痛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道只因为她出生在沈家,她做的任何事都不能代表她的能力吗?即便她未来成功了,别人也会说那是因为你出生在沈家。 “谢辰。”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谢辰,听见那边呼啸的风声愣了愣,“你在哪?” “我快到酒店了。” “你不是早上才走?” “严语阳在h市?” “嗯。” 那边沉默了片刻:“我已经处理完了事情,我不放心你。” “哦,好。” 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谢辰柔声问:“发生什么了?你听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所有的事都是在依赖家人和你,自己一个人好像做不成任何事。” “是谁告诉你的你需要会所有事?” 谢辰捂着被风吹得全是杂音的手机,尽量把声音藏在安静的环境里,手里拎着他刚买回来的蛋糕,坐进车内。 “有人不会做饭,于是吃别人做好的。有人不会洗衣,于是拜托别人洗。” 沈清皱起眉:“你是在说我吗?” 谢辰笑了下:“但这些人也许会画画,会演戏,小小年纪看到天桥下的老爷爷会把所有的零用钱都给他,会给别人带来快乐。” 沈清瘪着嘴,翻了个身:“那有什么用。” “没有一个人需要会所有的事,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优于别人的地方,努力做好自己,不愧对自己的初心,不伤害别人,就是好的。” 谢辰转过一个弯口,把车驶进地下车库。 沈清翘起腿踢了踢,趴在枕头上嘟囔着:“你就没有不会的。” “……” 谢辰噎了噎,短暂的沉默好似在找自己究竟不会什么。 半晌他说:“我不会很多。我不会画画,不会大提琴,不会生孩子。” “切,天下乐器那么多,哪有人什么都会啊。” 话虽如此,但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忍俊不禁。 “所以不要焦虑,”谢辰说,“每个人各司其职。” 沈清想了想:“嗯。你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明天我可就开工了,我要早睡。” “到了,在你门外。” 沈清一惊,赤着脚跑到门口窥了窥猫眼,飞快地打开门,一把将谢辰拉进屋,一个飞扑跃到他身上,手机落在柔软的地毯中,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落地后,她目光炯炯地看向他:“谢辰,我一定要拿影后,堂堂正正的。” 谢辰轻笑:“好。” 沈清有个特质,只要是她特别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学识时代时,她虽没有绝佳的成绩,但只要是在她感兴趣的绘画上,她组织能力极强,更能一天20小时地工作,只为了代表学校获奖。 “这是什么?” 灯光下,谢辰手边晃悠着的盒子尤为显眼。 “蛋糕。” 沈清喜出望外,踩着谢辰的脚,勾着他的脖颈,在他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晚安,谢谢蛋糕。” 谢辰笑着看着眼前紧闭的门。 还真是吃了蛋糕就无情,不过也好,她需要多多休息。 转过身,谢辰的脸就温柔不再,沉着脸走在安静的走廊中。 “查到了,星社公司是严语阳以一个远房表亲的亲家的。” “好,我知道了。” 一切已经确定,该收网了。 - “沈清,要去片场吗?我可以送你。” 一大早,严语阳出现在沈清的门前。 刘婷和关雨一脸莫名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疑惑的表情看向沈清。 刘婷问她:“这是谁?” “哦,我以前的学长。” “他在追你?” “不是。” 严语阳笑眯眯地回答,“但是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 关雨和刘婷露出一副不得了的表情,大为震撼。 “清清,你喜欢他?” “不喜欢。” 刘婷点点头:“长得是不错,但是你现在最好还是专心演戏。” 她可见过太多被恋爱脑毁了事业路的例子了。 渣男千千万,万一碰上了,那可就全毁了。 “严语阳,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男朋友。” “……???” “什么!!” 刘婷惊呼,又连忙捂住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前不久。”沈清如实答。 “谁啊??” “以后再告诉你。” 刘婷仿佛天塌了,面对着墙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脑海里闪过一万种公关方案。 “严语阳,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沈清和严语阳隔着一段距离,不必抬头看本就高她没有多少的人。 严语阳笑眯眯地说:“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沈清冷脸回答:“不需要。婷姐,我们出发吧。” 刚走出几十米远,魁梧的保镖便从电梯里出来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严语阳站在身后,阴着脸捏紧了拳头。 还是这样的高高在上,还是这样的看不起他。 他究竟是有什么地方让沈清看不起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冷冰冰。 他待她,那么好。 “凭什么,她凭什么总是无视我的好。” 余苏苏从他身后走出来,瞥了一眼远去的人,淡淡提醒:“她从小被宠着长大,这个世上,没有人待她会好过谢辰。在她心里,也就自然没有人比得过谢辰。” 看过了谢辰的好,又有谁会看得上别人呢。 严语阳转过身,狠戾的表情看着余苏苏,一只手慢悠悠地扶到余苏苏的脖子上,轻柔地抚着:“我不喜欢多话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不需要听你的见解,更不需要你告诉我谢辰有多好!” 他就是看不惯谢辰总是用轻蔑的表情看着他,他一定要将沈清从谢辰身边抢过来。 严语阳知道余苏苏说得没有错,这个世上最宠沈清的当属谢辰,他想要从这方面去打动沈清的心,难于上青天。 他渐渐捏紧了扶在余苏苏颈上的手。 何止是这方面,沈清和谢辰从小亲密无间,哪里是他能比得过的。 他渐渐失去了打动沈清的耐心。 既然不可能,那就换一个方式。 - 隔天,谢辰因为公事原因到了h市的城南,说是同城,却有足足两小时的车程。 严语阳转着手里的戒指,听着旁人传达给他的信息。 眸光闪烁,机会又来了。 片场里,李迅的状态恢复得不错,喜笑颜开的,不止对沈清,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谁知午休过后,他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臭着脸对着现场所有人开骂,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剧组。 到了晚间收班时,他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提议部分人一起去聚餐,地点他也选好了,他请客。 整个人显得矛盾有纠结,放在在做着什么自我斗争。 李迅的态度不容拒绝,他挑中的几个人必须去,除非真的有推脱不开的事,剩下的人用他的话说是表现不够好,不如好好回去背台词,练演技。 沈清拒绝了两次,但这次李迅却没有再对她格外好,厉声问她是不是看不起他。 “我有事。” “你在剧组里能有什么事!吃个饭要得了多久?吃完就走!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刘婷在旁劝她一定要去,别得罪了导演,加起来有约莫十人,一起吃个饭不会有事。 想着有刘婷和关雨陪同,沈清也就答应了。 李迅挑选的地点是一间日料店,安静得不像一个聚餐的地方。 他们去时,店里没有一个客人。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没客人?” 店内的人回答:“包场啦。” “666,导演大气。” 不一会儿,清静的日料店的二楼就充满了吵闹的声音。 几个男人不断点着酒水,真心话大冒险一下转变成了喝酒的活动。 刘婷今天心情格外好,跟着他们一块喝了许多酒。 保镖在店外守着,沈清也算安心。 “沈清,喝点嘛,轮到你了啊。” 沈清摆手:“我不能喝。” 李迅还是很照顾她:“不能喝就别喝了,可别影响了明天下午的拍摄,你就以饮料代酒吧。” 沈清接过他递来的一听饮料:“嗯。” 酒过三巡,刘婷在一旁已经喝趴下了,也不知这酒的度数有多高,连刘婷这样酒量的人都放倒了。房间里更是歪歪斜斜地倒了好几个人,有的还强撑着靠在墙上,有的已经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沈清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没见过剧组聚餐喝成这样的,不禁看了一眼李迅。 李迅的脸上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连一点红晕也不存在,清醒得很。 借着李迅去洗手间的间隙,沈清凑近闻了一闻他的那杯“酒”。 这哪里是酒,连一丁点的味道都没有,分明是加了色素的白水。 看着眼前仅剩的几个清醒人,沈清拉了拉关雨。 “小鱼,我去趟洗手间。” 她并不是为了去洗手间,是找个借口看看这李迅究竟想做什么。 居酒屋的洗手间在一楼,需要下到没有客人的一楼。 洗手间在靠近街的位置,玻璃窗很薄,洗手间里冷得出奇。 沈清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李迅,却隐约觉得自己在窗外看见了一个人影,但是无法分辨是谁。 重新回到座位上,剩下的几个酒量出奇好的人又在玩猜拳游戏,沈清默默不语地饮了一口已经拆开过的饮料,问在一旁的关雨。 “导演回来了吗?” “还没呢。” 过了许久,有人调侃李迅是不是掉进了马桶里时,他回来了。 发梢上沾着水滴,像是刚洗过头。 他一进来就看向了沈清,默不作声坐下,又饮起他杯中的“酒”。 “导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清问,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喝着饮料。 “到外面抽了根烟,烟瘾犯了。”他答得滴水不漏。 难道刚才在窗外看到的人影是李迅? 沈清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一阵晕眩,比喝醉了还要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就觉自己的意识开始被抽离身体,靠着墙慢慢滑倒在榻榻米上。 她视野中最后的一眼是关雨侧着头靠在墙上睡着的模样。 李迅凑近看了看,打了一个电话。 “做得好。” 严语阳推开格子拉门,笑着看向屋内的场景,视线在游移后落在沈清身上。 不禁笑了。 沈清的疑虑一直在李迅想要做什么上,也拒绝了酒,却反而忽略了她手边的饮料。 他走到沈清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凑到她耳边低语:“离开座位后的饮料不要喝,下次可要记住了。” 他站起身,向房内的人说:“我是她哥哥,接她回去。” 李迅同意了,其余人也就不说什么了,看着严语阳蹲下身要打横将沈清抱出去。 忽地,房间四周的推拉格子门被打开,几个警察蹲伏在周围,神情严肃。 沈南出现在边上的房间里,冷着脸,睥睨着严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