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飘飞的一抹红色
偌大的操场并不算平整,只是将四周围了起来,临时搭建的围墙将旷野遮掩,让四周难以窥探,而远处空地上立着十来个木头制的简陋靶子。 “准备,打!” 啪,啪,啪…… 随着一声令下,一排排战士扣动板机,场地顿时响起了一阵炒豆子似的啪啪响声,对面十几个圆形靶被炸的木刺碎片四飞。 “检查枪膛!”站在旁的操练指挥员大喊:“有没有没打完的?有没有!” 排长、班长们纷纷下去检查自己手下的兵,很快结果报了上去,没有子弹遗漏。 指挥员挥动旗子:“好!各排各班退场,下一组上!” 徐青抱着枪从构筑的射击阵地下来,余从戎马上从旁边又窜了出来: “咋样?” 徐青摸了摸发热的枪管,有些意犹未尽:“能咋样?才三发子弹。” “没事儿,别担心!”余从戎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想当初我第一次打,不也没全中?后来慢慢的咱上手就熟了……” 平河补充:“不是没全中。是全脱靶了。” “你咋就知道?”余从戎不服,“当时那么多人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打在上面?” 平河平静道:“我眼睛看到的。” 余从戎仍然不信,要找他要个说法,但是在旁边的徐青确实有一丝了然。 他摸了摸手中的枪,刚刚他在打靶时,明显发现自己的视力、手感都提升了很多,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那三枪虽然没中红心,但都一头扎在了靶子上。 这是他第一次打枪,以前大学军训的时候也只摸过枪,没真开过,但系统技能灌输的丰富经验和知识成了他的底气所在。 看到他们,指导员梅生走过来:“吵什么吵!都安静点,待会还有一轮防空训练。” 余从戎:“还有?刚才咋没说啊。” 梅生:“临时加的。余从戎,你老实点,隔着老远就听到你在嚷嚷,七连一百个兵就属你最闹腾!” “知道啦,知道啦!” 余从戎打了个哈哈。 徐青问:“什么叫防空训练?” 余从戎:“防天上飞机的呗。” 徐青惊讶,没看他,转向梅生:“……我们的枪还能打飞机?” “当然!” 余从戎跳出来,他指着天空:“咱们打游击那会儿还专门练这个,小鬼子们的飞机够多,咱们哪有飞机啊?只能拿枪拿炮打!” 徐青有些疑惑:“……能打中吗?飞机飞那么高,速度又快。” 梅生犹豫了下,点头:“之前是有战士打下过飞机,在全军传的沸沸扬扬,团里面一直也有这方面的训练。对了,平河前年不是在江边,差点打下一架飞机?” 徐青看向平河。 “打是能打中。” 平河点点头道。 “不过要计算风向,速度,高度,没有必胜的把握一般也不轻易打,一打,容易招来更多的飞机。这个回头也一并教你。”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当时打中了那一架飞机的尾翼,发动机冒出了黑烟,但还是让它摇摇晃晃飞走了。” 余从戎附和:“那也很了不起!” 徐青也点头,他对这方面了解属实不算多,他一直以为步枪打飞机是抗日神剧里的人的东西,没想现实里还真有这样的存在? 这时,远处的指挥员同志又喊了起来:“下面进行防空训练!每人增发五发子弹,各排自己来领……” 梅生回头对几人道:“走吧!我跟你们一起。我也好久没打过这玩意了。” 徐青疑惑:“打什么玩意?” “待会你就知道啦,这是咱们连的保留项目!” 说完,余从戎又扭头嘻嘻笑道:“指导员,怎么,手痒痒啦?” “就你话多!走,去抢个好位置……” 梅生作势要崩他脑壳,被他猫着腰躲过去了。 徐青懵懂的跟着他们排着队,拿了分给的五发黄铜子弹,再次走向操场阵地前,把子弹一颗一颗的压入弹仓。 梅生趴在沙袋上喊着:“注意着点,都打天上,要快,但不要慌!别误伤自己,也别打着自己人……” 余从戎也不知道趴在哪个阵地里,不见身影,只听到其粗犷的叫声: “明白明白!梅指导,咱可都是老兵!” 徐青握着枪稍稍有些懵,他还不知道防空训练要打什么,前面操场上空无一物,难不成还是打靶子? 不过他也没空乱想,因为警卫兵已经在举旗了: “准备!放——” 远处噗噗的有东西窜上天空,徐青看过去:那是五颜六色几十只气球在夕阳光照下被放飞。围墙外面早早做了准备。 打气球? 漫天的缤纷五彩让他有些怔住,但四下已经密集的响起了枪声。 他很快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把枪抵在沙袋上,紧跟着拉栓,举枪,瞄准: “啪!” “啪!” “啪!” “啪!” 一轮气球放完,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天上四处是飘下的气球块碎片,落在泥土翻飞的草地上。 徐青也跟着停下来,身边有的还在用三八盖儿和汉阳造,直感觉这近在咫尺的枪声让耳朵里有些嗡嗡鸣。 平河在旁边:“中了?” 徐青点头:“中了。” 四个球。他看的清清楚楚。 平河脸上罕见的笑起来:“那很好……” 他没说完,因为余从戎从阵地里跳起来:“还剩一个呢!” 剩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着的,抬头看,发现天空中还有一只红色气球在飘。 “谁还没打?快打呀!”余从戎大呼。 都摇头,没人回答。 他在人群里找到平河:“你不还带了子弹吗?” “不打了。” 平河摇摇头,“留着打飞机吧。” 他又看向徐青。徐青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你不觉得这画面挺美的吗?” 他其实还剩下一颗子弹。 梅生也把冒着烟的坂三八枪放下:“让它飞吧。是挺漂亮的。” 众人纷纷望着天空,就连一直在旁边嚷嚷着的指挥员也没再舞旗子,静静看着。 只有余从戎还嘟囔着:哪里美了…… 那一抹小小的红色身影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升入高空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