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更)
盛嘉泽住的房子离学校不远,许听夏圣诞节那晚去过一次,只是在客卧睡了一觉。 虽然小区略旧,房子面积远远比不上s市的大平层,但也够用,楼上风景也不错。 那会儿盛嘉泽刚下飞机回到住处,打算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换身衣服,稍作打扮一下再去和许听夏吃饭,结果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敲门。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来了。” 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系上浴袍腰带,胡乱用毛巾擦过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半湿的毛巾被他随意搭在脖子上。 知道他住处的只有方一鸣和许听夏,这个点许听夏应该不会过来,他以为是方一鸣,开门的时候语气十分不耐:“什么事儿啊你?我一会儿出去呢没空——” 话音未落,他看见门外穿着白色羽绒服脸颊红扑扑的女孩,眼眶也红着,可怜得像只小兔子。 楼道里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盛嘉泽愣了两秒,才朝她伸出手,捂住她冻红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了?” 小姑娘望着他,眼神中满是他看不懂的悲伤和倔强,时间也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在空旷的楼道里几乎静止。 直到她抽噎着抬起手,费力却坚定地攥住他脖子旁边的衣领。 男人猝不及防,浴袍领子就这么被她掀开,毛巾也掉落在地,露出左肩蔓延到胸口的一片狭长的疤痕。 数不清缝了多少针,胸口还有似乎是弹孔的痕迹。 许听夏紧抿的唇不禁发抖。 当初他千里迢迢过来找她,说什么休假,什么被单位停职,虽然她后来知道那通通是假的,可却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眼眶瞬间就湿了,泣不成声。 盛嘉泽面色复杂地望着她,唇线抿得笔直,目光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想把领口拉起来,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抱住腰身,用了很大的力气,勒得他有些疼。 她毛茸茸脑袋还夹着从室外带来的冰冷气息,贴在他温热的胸口,眼泪和他身上未干的水汽交融在一起,而他的浴袍就这么松垮垮地挂着,画面说不出的香艳。 但此刻谁都感觉不到一点暧昧。 “是那次受的伤吗?”她更咽着问,声音闷在他胸口。 心脏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被她的眼泪和呼吸熨得滚烫并加速,他没法再瞒,点了下头:“嗯。” 许听夏哭得一抽一抽,试图用手捂住那块疤,却发现太大了,根本捂不住:“是不是很疼?” “疼,快要疼死了。”他嗓音压得很低,试图表现得满不在乎,却没法像平时那么轻松自如,搂着她背的双手也似乎不知道该往哪放,从未有过的局促。 是快要死了。 以前他从来没那么惜命过。 从进部队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以前他总觉得就算死了,也是死而无憾。 可半年前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果就那么死了,他还有好大的遗憾。 或许也是那股信念支撑着他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这个世界,去面对他喜欢的女孩。 许听夏好不容易平静一些,被他领进门,坐在沙发上攥着他递来的纸巾,吸了吸鼻子,“我收到你写的遗书了。” “……嗯。”盛嘉泽稍愣了下,随即轻笑,“还以为寄不到你手里呢。” 许听夏红着眼睛望向他。 “那会儿我们躲在山里,荒无人烟的,只有一个旧邮筒,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人来收信呢。”盛嘉泽给她倒了杯温水。 许听夏接过杯子,看着里面干净澄清的液体,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只写了这一封吗?” “嗯。”盛嘉泽勾了勾唇,点头,“时间有限。” 在那么艰苦的条件和有限的时间里,他选择写给她。 许听夏忍不住鼻头一酸,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太会惹人哭了,混蛋。 “夏夏。”他抬起手轻轻摸着她头发,“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许听夏低着头,眼泪都淌进杯子里,瓮声瓮气地嘟哝:“我知道。” “其实我的想法很自私。”盛嘉泽俯身低头,唇瓣隔着柔软的发丝贴在她头顶上,落下一个很浅的吻,“明知道我随时可能面对危险,甚至有可能离你而去,但还是想在我活着的时候,亲自照顾你。我没法说服自己把你让给其他人。” “谁要你让了。”许听夏努了努嘴,更咽着说,“那,顾以蓝是怎么回事?”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介意的,虽然相信他,但还是想听到解释,想让他亲自打消心底悬而未决的疑问。 “顾以蓝是一鸣的心上人,他们当初也差点在一起。”盛嘉泽把她的脑袋摁在肩头,拍了拍,“我亲眼见证过他们互相喜欢,却最终因为现实而分开。” 许听夏吸了口气,问:“为什么?” “当年一鸣在特警队,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脑袋挂在脖子上,性命朝不保夕。顾以蓝的父亲找到他,要求他主动放弃。”盛嘉泽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可是这么多年,一鸣心里都没有放下过,所以我自作主张去找了她,也是想看看,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哦。”许听夏点点头,没说别的,怕一开口又忍不住哭。 “所以夏夏。”他拿起她手里的信封,认真道,“我也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哪天真的派上用场,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许听夏咽了咽嗓,通红的眼望着他:“既然你这么没信心,那我还得再考虑一下。” 屋里凝重的气氛被她故意的俏皮话冲散些许,盛嘉泽揉了揉她的脑瓜:“行,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 那个坏得不行又超不要脸的盛嘉泽似乎回来了。 许听夏瞪了眼他,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就没见过你这种人。” 盛嘉泽扯着唇,是以往那副骄傲又臭屁的表情:“那你可见着了,以后还得天天见。” 许听夏脸一红:“谁要跟你天天见?” “你啊。”盛嘉泽用手指勾了勾她下巴,不知道从哪变出把门钥匙,“给你配好了,搬过来跟我一块儿住。” 许听夏缩回手,顿时更羞恼了:“我不要跟你一块儿住。” “想哪儿去了小朋友?不是同居。”盛嘉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害羞的模样,“都跟我住三年了,这会儿矫情上了?” 许听夏把手背到身后,连头发丝都带着倔:“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盛嘉泽一脸正经,说出来的话却不正经,“你这不还不是我女朋友么?” 这话说的,不是女朋友就可以住? 许听夏快被他绕晕了,挺直腰杆坚守底线:“反正不行。” 男人手里拎着钥匙,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里似笑非笑:“小孩儿可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女朋友才有。” 这男人有时候说话就是绕得慌,非要她脑子拐一个弯才能明白过来自己又被套路了。 许听夏后知后觉,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叫他大名:“盛嘉泽!” “嗯?”盛嘉泽笑得无赖又痞气,晃了晃手里的门钥匙,“要跟我谈条件吗?” “……”许听夏快要气死了,也不管有没有用,攥着拳头往他胸口砸。 拳头落下去,男人紧接着闷哼一声,那股子无赖的痞气也消失了。见他似乎很疼,许听夏立马担忧起来:“你没事吧?” “唔。”盛嘉泽皱着眉,表情痛苦而扭曲,“胸口疼,快给我吹吹。” 许听夏抬手要去掀他衣领,手指刚放上去,突然脑子一灵光,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几个月前恢复的伤口还疼?奥斯卡欠他个小金人吧? 她气得还说不出话,偏偏那人还握着她手往衣领里钻,“摸摸也行。” 许听夏气不过,最后认命地被他逗笑了,又哭又笑地往他胸口砸拳头:“盛嘉泽,你个坏蛋!” 哪怕知道对方身强体壮,毫发无伤,她依旧舍不得用力,他一皱眉头她就心疼。 可能这就是天敌吧。 从最初遇见他开始,她就注定逃不出他的身边,这辈子都要与他纠缠不清。 ** 许听夏晚上要上自习,盛嘉泽也要带国防生夜训,吃完饭,他送她回学校。 临别的时候把门钥匙塞进她羽绒服兜里:“拿着吧,方便查岗。” 许听夏抬起头,对上男人潋滟的桃花眼。 图书馆门口都是来往的学生,去吃饭和去上自习的就和交接班一样。 这会儿虽然天黑了,但这个男人格外笔挺的身形和矜贵不凡的气质,甚至不需要看清正脸,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但只有许听夏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又坏又勾人的表情,简直犯罪:“万一我哪天跟别的女人鬼混,你过来捉个奸还得找人开锁,多麻烦?” 许听夏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把钥匙圈进自己的钥匙扣。 如果有种病叫不口嗨能死。 那盛嘉泽肯定病得不轻,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