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店员笑盈盈地逐一打开盒子。智宣告诉自己要坚定,不能被迷惑,可是当第三个盒子打开的时候,智宣的眼神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变化。倒不是那种金灿灿的表,但是完全符合「金镶钻」的要求,表盘是夜空的深蓝色,上头是黄金色的月亮、天狼星和月亮,在时针滴答之间变幻,交织成一幅神秘的星空图。而表盘边缘围着一圈的梯形钻石*衬得蓝色更蓝、金色更金。 郁韫韬虽然觉得这个不够大气,但也看得出智宣表情的变化,就说:「这个挺好的,是吧?」店员赶紧点头:「是、是、是。这个是很多人都想要的,有钱都未必买得着。咱这儿刚好有货,原本都是要为别的客户预留的……」郁韫韬明知这是销售话术,但也说:「既然这么有缘,就买了吧!」智宣庆幸自己没有喝香槟,不然估计要呛到。 郁韫韬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贵,但还是觉得可以买。可是智宣却拉着郁韫韬说:「您戴的表才5万,我戴个300万的?」郁韫韬一听,觉得有道理,然后决定跟智宣买了一个情侣的。 但究竟郁韫韬不是顾晓山那种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实在不是那种挥金如土的个性。而且买完全一样的也很奇怪,郁韫韬便为自己挑选了一个减配版的星空表,没有钻石,也没有陀飞轮。但那店员一样是喜滋滋的,不住口地夸奖郁韫韬品味不凡。 智宣还在心疼钱。 郁韫韬倒是开开心心地和智宣去吃晚饭。说起来,在郁韫韬眼也不眨地刷了卡的当时,智宣才有了「他是真的有钱人了」的实感。智宣老是忘记郁韫韬比他富有几条街。主要是平常郁韫韬的消费水平和智宣差不多,平常工作的时候就一起吃外卖,中午时间充裕一些就下楼吃个商务套餐,休假就在家煮饭。他俩在一起吃过最贵的一顿就是在顾总酒窖蹭的那顿饭,还是顾总请的。 郁韫韬也没什么花钱的爱好,甚至连车也没有买。 智宣看着郁韫韬的吃穿都和自己一样,住在一起也没什么消费观上的矛盾,久而久之,居然忘记了对方和之间的巨大的收入差距。 智宣忽然想起,郁韫韬还在自己楼上买了套房子一直丢空没住呢。 啧,有钱人。 郁韫韬回到家里,自顾自地吸尘。智宣曲着膝坐在沙发上,盯着郁韫韬劳作的背影,说:「你楼上的房子怎么办?就不管了?」郁韫韬像是才想到这一茬,便说:「那也不行,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啊。不能浪费钱。」智宣想到刚刚豪气买个表的老总,觉得这句「不能浪费钱」是没有说服力的。郁韫韬又说:「租出去吧。」智宣笑了:「那你真的存心要跟我挤一屋里了是吧?」郁韫韬说:「不是啊,这一屋挺大的,不挤啊!横竖也住得下,楼上那个房子拿去租,挣点钱也不错啊,是吧?」智宣心想:是啊,放租个三五十年大概够买块表吧。 在郁韫韬洗厕所的时候,智宣独自在客厅坐着,是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的手表才几千块钱而且还是用旧了的。郁韫韬给赔个万把块瑞士表的也够意思了,怎么一下子给买了块百万名表?如果是韧子那种随随便便一掷百万为骗炮的也就罢了,郁韫韬这种精明的生意人干嘛为他买表花这个钱? 郁韫韬洗完厕所,走出来就说:「你的那些发胶啊发蜡一堆的到底还用不用,不用我就扔了。洗手间里几十百个瓶瓶罐罐,都是用到一半的。」智宣也忘了刚刚自己在考虑什么问题了,只辩护说:「扔什么扔啊?一天到晚就知道扔我的东西。什么不用啊,那些都是不同功效的!有些是蓬松的,有些是定型的,还有花香的,还有哑光的和有光泽的……哎,你不懂的,别碰。」 听这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妈和儿子。 郁韫韬觉得好笑:「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也抓发啊。你平时上班那个背头,用发油抹就够了。剩下的干嘛用?」智宣说:「去浪的时候搞造型啊!」说完,智宣就后悔了。郁韫韬冷笑一声,转过头去进洗手间,将那些造型产品一股脑全扔了,智宣心疼得很,然而他还来不及抗议,就被力大无穷的郁总扛起来了。 智宣惊呼一声,一边徒劳挣扎一边被扛进卧室。 门被一脚蹬,卡擦,关紧。 郁韫韬的脾气真大啊! ——智宣默默感叹。 腰快要断了、嗓子将要哑掉的智宣像是咸鱼一样瘫在床上,如同一个重症病人,除了眼珠子哪儿动起来都不利索。郁韫韬一边套起家居服,一边说:「就你这个身体素质,还出去浪啊?趁势多吃两剂补肾秘方好了。过两年,你想补都来不及了。」智宣还挺想反驳的,可是想到刚刚自己软着腰,只能射出透明的液体,胯部还疼到无比,以至于他尊严碎了一地,泪汪汪地求饶……如此狼狈、如此窝囊,他还是不愿提起,只想装死,逃过一劫。 郁韫韬又摇了摇智宣,说:「起来。」智宣瞪大眼睛,哑着嗓子说:「不行……」郁韫韬看着一片狼藉的床单,说:「你难道要躺在这样的被单上睡一晚?」智宣一脸「为什么不行」。郁韫韬又将智宣扛起来,丢到沙发上,换了床单之后,转头见智宣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来真的把人折腾坏了。 智宣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夜场,头发都是定型得硬梆梆的,只有在家里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头发柔软的样子。因为没有用定型产品固定,所以巴掌长的刘海就顺势垂下,遮盖着半张脸,显得下巴小巧、鼻子精致,像温驯的小动物。 郁韫韬看着这睡颜,忍不住嘀咕:「其实也不是十分美丽动人,怎么就栽进去?」然而,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不再像扛大米一样粗鲁,而是轻手轻脚地将智宣抱起来,安置到柔软的大床上,给仔细盖上被子。 当郁韫韬也爬上床睡觉时,智宣像是有些怕冷,便贴上了郁韫韬这个「热源」,蜷缩在郁韫韬的胸膛前。对此,郁韫韬是有些习惯了,便顺势圈住他在怀里。智宣贴着郁韫韬的胸膛,在梦里喃喃地唤了一声「浪浪」。 郁韫韬原因困意有些惺忪,听了智宣一句话,就陡然睁大了眼睛:「浪浪?谁是浪浪?」 妈呀,这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 郁韫韬翻身从床上起来,睡不着了。 瞥了一眼床头的手机,郁韫韬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太丢份儿。」然后又恨恨地拉开柜子拿出一包烟,到阳台抽去。抽完了一根,郁韫韬还是忍不住,折回了室内,非常「丢份儿」地小偷小摸地拿了智宣的手机去阳台,拉上了玻璃门,小心翼翼地说「嘿,siri,打个电话给浪浪」。说完「浪浪」两个字,郁韫韬头皮都在发麻:这什么骚名字。 倒没想到,那siri真的响应了:「现在为您拨通『浪浪』的电话……」郁韫韬赶紧趁电话拨出去之前把手机关了,免得留下通话记录。 妈呀,电话还存着呢! 难道还有联系? 他原本还没想到真的能打通,因为他怀疑这个「浪浪」就是智宣那个「前男友」,一般不太可能还保留联系方式的。现在还保留着,而且还是以「昵称」的方式保留着,八成还有问题。 可是郁韫韬转念一想,近来他和智宣形影不离,大概是不会有空隙联系得了前男友的。难道是那天晚上陪他「吃宵夜」的那个吗? 智宣翌日醒来,见桌子上放着新买的手表。他的心也开始虚了,实在不敢戴着这块表招摇过市,怕被以为他贪污公款了。于是他将手表收回盒子里,扶着酸软的腰走了出去,见郁韫韬坐在沙发上,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智宣打量郁韫韬对着电脑屏幕,愁眉不展,神情凝重,智宣不敢打扰他,因为推测他大概在思考什么十亿上下的生意吧。 郁韫韬想了半天,一咬牙,似乎做出了决定,决定下单了《让ta忘记前任的一百个方法》《让你的炮友爱上你》以及《欲罢不能魅力法则》,为了保密,买的电子书,用的还是小南的账号。 小南也很快发现了自己账户的「异常订单」。他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一定是被盗号了!」于是他立即联系客服,取消了订单。郁韫韬自然大兴问罪之师,说他不懂事。小南大惊失色:「啊……难道、难道是总裁买的吗?」郁韫韬忽然发现很难回答一个「是」字,便答:「我帮人买的。你别问。」为了加强神秘感,郁韫韬还用黑社会大佬的语气说:「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这让小南心里生出了莫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