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崩坏的结束（五）

    “等一下。”王子健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不过就是你老豆是怎么死的，还有我为何要背叛那些人。”何伯道。

    “那你就都告诉我，这样我也能甘心上路。只能怪我太年轻。”王子健道。

    何伯伸出一只手抓着王子健的头发，然后狰狞地说道：“你说得很对，只能怪你太年轻了。你老豆当年从警校没毕业就出来了，然后加入了我们这个堂口，不得不说你老豆的演技确实很好，加上他本人的痞子气质让我们没怎么调查他的底细就相信了他。而且，后来一些事情足以证明你老豆为了卧底确实是下了血本：和我们去砍其他堂口的小弟，和我们一起去运D品，和我们一起去绑架富豪的子女······

    “你老豆的胆子，简直比我们这些一直混黑社会的还大，还要狠。那年我们堂口已经发展到了隐隐第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我们之间的矛盾一直不断，彼此却也一直都没法将对方打压下去，于是我们商定了一个计划，由赵先生运作关系，我们动手抢劫黄金，然后嫁祸给我们的对手，顺便将我们自己人送进警察系统内进行培养。

    “本来这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可是没想到的是你老豆竟然是警方的卧底。曾荣成的身份刚刚安排好，你老豆就将劫案计划和曾荣成的信息全都透露给了他的上司。不过，你老豆还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凑巧撞到他和他的上司在一间酒吧会面的时候，我正好在那里泡学生妹玩。我起初以为你老豆是对面帮派派过来的卧底，毕竟这种事情在帮派之间并不少见，于是我跟踪了你老豆见面的那个人，没想到他竟然是重案组的头头。真是没想到你老豆竟然是警方的卧底。

    “于是，我就告诉了赵先生，赵先生甚至都没多想便决定临时换人，将劫案的人全都换成了你老豆和你老豆关系很好的几个兄弟。为的就是最后全部杀死，不留后患。就连唯一知道你老豆身份的上司，也花了点钱雇佣了个杀手将他杀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先走掉的那两个，被赵先生叫人在路上拦下，绑了石头沉了海喂了鱼；曾荣成赶到我们汇合的地方，枪杀了除了王澜之外的人，然后就剩下我、他和你老豆。而这最后一枪，便是我朝你父亲开的。真是没想到，杀你老子的是我，杀你的，也是我。

    “可怜你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隐姓埋名回来找到我，我编了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你还相信了。你倒也是有些能耐，将曾荣成的黄金给抢了，搅得整个香港天翻地覆，还能将曾荣成逼得反骨。不过这样更好，知道真相的人就更少了。赵峰杀了曾荣成，视频还被发上了网，虽然他的身份背景让人不敢动他，但是这件事情弄不好整个京都的人都会惊动，他就算不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那个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没死，还改名回来成了一方富豪的康达，也只能怪他自己站错了队伍，他的码头现在肯定也全是警察包围了，就算他已经洗了白又能怎样，我这里关于他过去的档案也都已经寄到了警署。现在有你们两个来替我顶罪，我只用登上船离开香港就可以逍遥自在了。”

    “那这些警察呢？他们都是你的人？”王子健不屑地笑着对何伯说道。

    这沾满了血迹的笑脸，就和当年王澜被杀时一样的令人厌恶，这是何伯此刻的想法。何伯再次将王子健踩在了脚下，然后jian笑起来：“诚如你所言，现在的警察系统的腐朽程度，正如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普通警察、特警、甚至飞虎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在这样的一个香港，你混这个圈子的人，你能清白多久？既然有大钱赚，为何还要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好警察’？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原始丛林。人类所创建的‘文明’，不过是用来包裹黑暗以及原始罪恶的外衣罢了。你穿上了衣服，你就不说脏话了？你有了老婆就不去马场艹**了？你受到了别人的侮辱，你就被这狗屁教化驯服得对自己说忍一忍就好了而不敢还手教训别人？

    “TheLAW（法律），不过是用来圈养你这种没有能力往上爬的底层爬虫的工具而已。等你手握权力的时候，你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就像我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杀死你。”

    王子健不说话，只是尽力扭过头，斜眼看着站着的何伯。

    那毫不畏惧死亡的模样，让何伯很是恼怒，枪口用力顶在了王子健的额头。

    码头的天空上传来一阵呼啸声，风力之强劲让人以为是来了台风一般。众人抬头看去，一架直升机竟然盘旋在了头顶上。

    “搞什么？他还有后手？”何伯冲着身后穿着警服的一帮人吼道。而王子健趁着这一刻控制他的两个人走神的间隙迅速起身撞向了何伯。

    这一撞，让何伯没有机会再朝他开枪。

    领头的特警二话不说，做出了几个战术手势和队友消失于众多集装箱垒成的小巷之中。直升机旋翼产生的巨大风浪让何伯的头发都有些飘散。

    还不待其他几个警察有所动作，直升机便开始了扫射。电光火石之间，一梭子子弹便如同白色的线一样射向了地上被集装箱圈出来的区域，也就是何伯众人所在的区域。

    一些穿着警服的人正想逃跑，却被大口径子弹射穿了身体。人，在此刻，脆弱得就像蛋糕一样，蛋糕里的“奶油”疯掉了一般四溅。而那些没有射中目标的子弹，要么是将厚实的水泥地面掀起了一层水泥地皮，要么射穿了集装箱的钢板。一轮扫射下来，地上一片狼藉，残肢断骸鲜血到处都是。

    何伯趁着间隙躲进了两摞集装箱缝隙之间躲过一劫。而那些爬上了集装箱顶摆出攻击阵型的特警们还没射出几发子弹，便已经被直升机里的人发现了。悬停空中调转了方向，又是一阵猛烈的扫射。

    根本就是屠杀。

    人类创造武器，本就是为了不平等的屠杀，这样的场面简直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体现。

    等到一阵阵硝烟散去，地上只剩下了躺在了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王子健，以及一地的尸体。直升机挑选了一处地方降落了下来。气流迅速地将周围的灰尘和烟雾吹散，从飞机中间舱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等到走到近处，王子健发现竟然是秦风。一身战斗服装的秦风，看上去竟然是那么的威严肃穆，就连王子健都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被踹了两脚出现了幻觉。

    王子健正要说什么，秦风却二话不说将他扶了起来然后搀扶着他往直升机处走去。

    将王子健扔进了飞机舱里，秦风正要钻进驾驶位，却没想到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射进了他的小腿上。秦风回头，看见不知道何时从角落走出来的何伯手里拿着两把枪对着他。想来是何伯在旁边的尸体上搜到了一把轻机枪吧。

    “小子，飞机我要了。”何伯说道。

    “凭什么？”秦风对视着何伯道，小腿虽然中枪，却站得笔直，这让何伯的后背感到莫名的冷汗。

    这样的打扮，带武器的直升机，受了枪伤还如此镇定的表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普通人。何伯心里清楚地对自己说道。

    “我有枪，而你没有。”何伯说道，可是他却没有敢贸然往前走去。

    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何伯真真是信了这句话了。谁说现在的后生越来越不行了？这个叫做王子健的小子，还有现在这个来救他的人，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

    “那你最好知道一句话。”秦风淡淡地说道。

    “什么？”何伯问。

    “在你开枪杀人之前，就要做好被人杀死的觉悟。”秦风说着的同时，身体骤然下沉，双手已从背后抽出两把匕首，紧接着像是子弹出膛一般冲向了何伯。

    何伯早已不是年轻人的身体，虽然眼睛看到了变化，可是身体已经跟不上了，这零点几秒的延迟，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人老了，反应能力就会变慢，就算你一直坚持锻炼，也不能从18~24岁的巅峰状态一直保持到50~60岁的年纪。等到何伯的手跟着眼神想要对着已经快速奔跑起来的秦风射击的时候，却发现子弹总是擦过秦风的背后。

    何伯知道为何自己背后会发冷汗了，因为，他才是猎物；而秦风，才是猎人。

    尽管，秦风小腿中了一枪，但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飞速奔跑。

    开枪最重要的是什么？稳准狠。既然要射中人，那么一个稳定的状态就是必须的，这也就意味着运动射击会极大的降低射击精度，如果除去枪械本身的射击精度来说的话。而匕首的优势在哪里？对于秦风来说，既可以近战，也可以在高速运动时当做投掷武器迅速抛出，此刻的他，正是这样做的。

    何伯还没开出几枪，秦风手里的两把匕首就已经各自先后射向了何伯的手臂和大腿。几乎是两把匕首射进何伯的左手手臂以及右腿大腿之后没多久，秦风就已经冲到了何伯的眼前。而在这之间，秦风已经收起了右手并且蓄力出击，等到到达何伯面前的时候，一记重拳直接打在了何伯的脸颊上。

    何伯刚刚瞄准到秦风身体的手枪还没来得及开枪，整个身体却已经向后倒去。

    “老人家不在家里种种花草，看看TVB的电视剧，瞎跑出来学什么古惑仔？女人你也骑过了，钱你也赚过了，兄弟你也杀过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别人的，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秦风蹲下身子将匕首拔出，顺便击晕了何伯，然后将何伯手上的枪支拆解，子弹散了一地。

    做完这一切，秦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将刀口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之后便在火上烧了好一会儿。待到差不多的时候，秦风咬住另一把匕首的刀柄，然后用被火烤过的匕首取出了子弹，最后撕开了裤腿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等这一切做完，秦风这才走回直升机。王子健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他没想到秦风竟然有能力找到他，并且还搞来了一架武装直升机，更加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刚刚那一场战斗，何伯手里拿着枪，而他只是用两把匕首就解决了，这是怎么样的实力？

    直升机发动，王子健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戴起了耳机。

    “你知道康达现在在哪儿吗？”秦风问道。

    “按照计划，他应该在另一个码头接其他人上船，不过何伯刚刚说他可能也被人围追了。”王子健道。

    “告诉我地点。”秦风道。

    王子健说出了地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开口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为何要救我，为什么又要救康达？”

    “你无须知道太多。我只是为了一个人去救康达而已，你活着，香港这次的黄金劫案才能彻底结束。”

    “好，如果救下康叔，我会去自首。”王子健道。

    秦风看了一眼王子健，然后说道：“那你最好系好安全带。”

    “······”王子健。

    ······

    大概半个小时前。

    在自己家里沙发上醒来的康心祺，发现自家和往常里有一些不同。平日里富有生气的别墅，现在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她只记得早餐时父亲给她端了一杯牛奶，等她喝完之后便觉得困顿，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在沙发前的欧式茶几上放着一支录音笔。康心祺打开录音笔的播放按钮，静静等待着里面的内容，却没想到的是自己父亲对自己的道别。

    以前，康心祺总是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过去，而康达也从来没和家人说起过他的过去。曾经的康心祺以为也许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在香港获得成功的商人，人们往往并不太在意他们的过去，而只是关注他们的成功，所以康心祺逐渐地也就没有再询问过康达关于他过去的事情。

    而在这支录音笔里透露出来的事情，远远超过了康心祺的预料，而当她打开电视机换到新闻台的时候，发现整个香港已经被一通杀人视频的新闻再次搅得天翻地覆了。

    康达将名下所有资产全部变了现，存到了以康心祺的名义开具的瑞士银行中，只有康心祺本人到瑞士银行才能随意支取，就算整个香港警方查起来也毫无办法。康达临走前，遣散了别墅里所有的人，甚至给了高管家一笔不小的钱以来感谢这么多年来他对整个康家的照顾。康达是孤注一掷想要复仇了，可是康心祺很爱她的父母，她想要去救他，然而如今她连自己父亲去哪儿，去干什么了都不清楚，如何才能救人呢？

    在最混乱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那晚在山道护栏上紧紧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秦风。也许，他能救自己父亲一次？就像当年，那个救自己父亲的人一样？

    像是海面上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康心祺红着眼拨通了秦风的电话。

    当电话打通，秦风那简单的一句“怎么了？”响起来的时候，康心祺像个孩子一样地哽咽着哭诉着。尽管很长时间里，秦风什么也没听清楚，他还是站在大桥断裂处吹着海风静静听着。

    对于一个伤员来说，秦风是如此的宽容。

    等到康心祺情绪稳定下来，秦风慢慢和她聊着，让她把事情说清楚。康心祺像是个孩子一样，终于找到了人可以倾诉着心中的害怕与不安。而当最后秦风那一句“放心”说出来的时候，康心祺竟然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个只是在自己生命里偶然出现的男人，竟然只是用几句话就将自己慌乱不安的心给安抚了下来，而且只是通过电流的对话。他的话不多，却那么让人觉得安稳。康心祺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机，仿佛那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也许，他真的可以成为救世主吧，康心祺在心里对自己说。

    当然，她还想起了最后秦风说的那句“千万不要报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康心祺还是相信了他没有报警。

    ······

    能把直升机开出战斗机水准的，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秦风这样的老司机，另一种是——女司机。

    p.s已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