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黑白无常

    这块地方林木稀疏，但生长着几株耐寒的大树，枝叶依然茂盛，冠盖遮天。

    熊飞飞知道鬼教的人来了，但他看不到，手中的油灯是怎么灭的，他也毫无察觉。眼前影影绰绰，好像哪里都有人，又像一个人都没有。

    “嘭”“嘭”两响，黑暗中，两副棺盖凌空飞起，向熊飞飞迎头撞来。

    熊飞飞一个后翻，落地之后飞身而起，双足蹬在棺盖上，借力再一个后翻，将将躲开。立足未稳，银光晃处，当先一副棺盖后探出一枚银钩，直取熊飞飞面门。紧随钩后翻出一个白衣人。

    熊飞飞长剑如蛟龙飞天般钻进钩内，挡住银钩，接着手腕转动，长剑贴着钩弯一旋，化去攻势。

    长剑和银钩磨出大半圈火星。

    恰在这时，风声骤起，一弯黑影袭向熊飞飞胸口，却是从另一副棺盖后探出来的，抓在一个黑衣人手里。

    枝桠间漏下的月光照在那弯黑影上，原来是一枚黑钩。

    一黑一白两个人，一人持黑钩，一人持银钩。

    熊飞飞一剑对上银钩，黑钩无法招架，想起左手上正拿着油灯，遂用劲扔向黑衣人。

    黑衣人以为是暗器，撤钩闪躲，熊飞飞才化解了危机。

    直到此时，两副棺盖才刚落到地上。

    白衣人一击无功，银钩反转，脱离长剑，眨眼钩往熊飞飞咽喉。

    迫得太近，熊飞飞遮拦不及，飞起一脚，踹在白衣人肚子上。白衣人吃痛，钩上失去力道，熊飞飞身子一转，避开银钩。

    黑衣人追上两步，黑钩直袭熊飞飞胸腹。

    长剑不利近战，适才白衣人贴身急攻，熊飞飞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黑衣人相距尚远，熊飞飞振剑刺出，采取攻势。

    来剑快得不可思议，黑衣人吃了一惊，收招后掠，可惜掠得不够快，眼看就有长剑穿胸之祸。白衣人见势不妙，一钩钩在剑身上，拼尽全力往回一拉，剑尖贴着黑衣人前胸划到一边，险之又险地捡回一条命。黑衣却已划破了。

    熊飞飞身随剑转，顺势刺向白衣人。还是那一剑，只是换了个目标。无奈剑势已老，否则早要了白衣人的小命。

    白衣人一步一退，熊飞飞步步前逼，只要白衣人步伐略慢，必然死路一条。

    黑衣人额头冒出冷汗，兀自惊魂未定。世上竟有这么快的剑法！眼见白衣人遇险，不得不救，飞步跟了上去，意欲与白衣人成前后夹击之势，当然，前提是白衣人要有出手的机会。

    目前，白衣人似乎只有退避的份。

    黑衣人连攻两招，皆半途而废，心中不甘，向着熊飞飞穷追不舍。可是白衣人退得快，熊飞飞追得也快，黑衣人竟赶不上。

    这地方就这么大，往山上跑太吃力，往山下跑又撒不开腿，三人只能在当地兜圈子，一忽儿围着大树转，一忽儿围着棺材转，这情形看上去既古怪又滑稽。

    追了一阵，熊飞飞故意一慢，等黑衣人靠近，回身一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大惊失色，身形一侧，黑钩挂住长剑，本想也像白衣人那样把剑拉到一边。还未用力，剑尖已刺进胸膛，离心脏不过半寸。

    黑衣人心性坚忍，虽然负痛，仍然飞退一步，将胸膛退出剑尖。钩短剑长，只有贴身近战才能发挥双钩的优势。然而，黑衣人和白衣人根本近不了熊飞飞的身，没办法，黑衣人只得转身逃窜。

    白衣人见黑衣人受伤，不再退避，转而追向熊飞飞。

    黑衣人在前头逃，熊飞飞在后面追，白衣人又跟在熊飞飞后头，三个人又兜起了圈子，一忽儿围着大树转，一忽儿围着棺材转。

    先前是正转，后来是反转。

    如果这是一出戏，三人一会儿正一会儿反地转圈圈，台下的观众怕是要被逗乐了。可这不是戏，它一点都不好笑，因为黑衣人流出的血，是真的。

    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追逐，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

    黑衣人终究是受了重伤，步法一点点慢下来，熊飞飞马上就要追上了。白衣人灵机一动，不去追熊飞飞，向黑衣人道：“大哥，快到我这里来！”

    闻言，黑衣人拼尽最后力气，绕着圈儿奔向白衣人，白衣人迎了上去，银钩攻向紧随其后的熊飞飞。黑衣人回转过身，同白衣人并肩作战。

    熊飞飞的长剑比一般的长剑还要长一点，这个特点，让他侥幸胜了重威镖局的总镖头胡重威。如今，这个特点再次帮了他的大忙。只要把黑白两人逼开一段距离，他们就杀不了自己。

    但是以一敌二，黑衣人和白衣人双钩交互连环，熊飞飞要想取二人性命，也非易事。

    钩来剑往，只听得交击声急，转眼交手十几回合。黑衣人渐渐不支。

    熊飞飞见机得快，一剑格开银钩，主攻黑衣人，两剑之后，寻到空隙，剑如惊鸿，正中心脏。

    黑衣人置身黑暗之中，熊飞飞只感觉剑尖一实，像是刺中了黑夜的心脏。

    几片月光落到剑身上，那是黑夜流出的血。

    熊飞飞对自己的剑法很有把握，这一剑贯心而过，黑衣人必死无疑。

    “大哥——”

    身后发出一声悲呼，白衣人银钩已然挨上后心。熊飞飞纵身前仆，于千钧一发之际躲了开去。

    白衣人心知黑衣人身死，悲怒交集，完全放弃了防守，左一钩又一钩，没命地往熊飞飞身上招呼，俨然悍不畏死。

    这种打法，大大出乎熊飞飞意料，且熊飞飞还未站起来，一时之间，竟招架不住，显得左支右绌。

    白衣人边运钩连袭，边嘶声自语：“大哥，不用怕，教主会救活你的。咱们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今天，我拼着一死，也要给你报仇！”

    熊飞飞一面迎战，一面寻思：这人怕是悲愤过头，乱了心智，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救活呢？只当白衣人在说疯话。

    听口气，这两人应该是亲兄弟。兄长被杀，弟弟失神胡言乱语，熊飞飞心一下就软了。他想起张少风被张不同杀死后，张少云的表情。

    我是杀手，但我不是魔头。

    熊飞飞边苦苦支撑，边出声说道：“你们如果不来杀我，你大哥也不会死。”

    “是你擅闯禁地，还来怪我们？我们已经给你发出三次警告，你为何偏要上山！”白衣人下手毫不容情，招招必杀。

    “我有我的事，与你何干。”熊飞飞道。

    “黑白无常奉命镇守此山，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山，违命者，杀无赦！”白衣人恶狠狠地道。

    黑白无常？对了，他大哥一身黑，他一身白，倒还真像黑白无常。

    “我有必须上山的理由。”

    “我也有必须杀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