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看戏
南宫懿冷冷的拒绝了维卡的邀约。 刚才在御书房的时候,昭阳帝已经提起了此人,虽没有细说,但语气里却带着其他意思。 其实也不怪皇帝,对于外人来说,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无论他选择哪个,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吧?而罗刹国从来都不安分,若是能迎娶了他们的公主,两国间的关系说不定能缓和。 “而且人家国君都说了,只要能嫁给你,维卡公主不一定要是正房,鉴于南宫你已经订了亲,平妻他们也是没有意见的。” 昭阳帝的话再次的耳边响起。 平妻? 南宫懿的思绪飘远。 “你就这么讨厌见我?” 维卡的声音将南宫懿拉回现实。 “只就见一面都不愿意?” 她精致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悲戚,似乎是极度的委屈。 “这不是见到了么?” 南宫懿淡淡一笑。 就算前世他们俩真的有过纠葛那又如何,经过了一世的轮回,他不再是丞相家的风光无限三少爷,而她,也不再是那个被深锁在皇宫之中的孤独皇后。 “就算知道了在她身上下蛊的人不是我,你还是恨我?” 维卡走近了些,直视着他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倔強,与林玦莫名的相像,这让南宫懿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公主想多了……” 南宫懿平定了下心神,淡淡说道,“你我素昧平生,在下一个外臣,咱们自然还是不要多见面的好。” “素昧平生?” 维卡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她竟然笑的停不下来,笑了一阵,才停下来道,“南宫将军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你我竟然是素昧平生?” 南宫懿淡淡的看着她。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眸里,泛起些许涟漪,他记起了前世所有的事情,所经历的那些事。那些人,就像是一场旧梦,萦绕在他的心头,有时甚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眼前的维卡是前世的那个人。那林玦呢?林玦又是谁? “其实云舒郡主与我本是同一个人,”似乎是看出南宫懿眼里的疑惑,维卡的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好笑吧?我竟然自己跟自己在争!?” “你想如何?” 南宫懿皱眉。 “自从跳下山崖之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一直一直在找……终于,如今让我找到了你……” 维卡看着他,情绪有些激动。 见南宫懿没有过多的反应。维卡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握住了他,“南宫懿,你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对不对?我就是淼淼啊!在这里,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追杀我们了,咱们——” 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林玦站在一处矮灌木丛边上,冷冷的看着他们俩。 那个握着南宫懿手的人,就是传说中的罗刹国公主维卡吧?果然与她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生的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气质。也是一样的凛冽。看着一个与自己生的完全相同的人同南宫懿站在一起,林玦竟意外的没有感到一丝违和。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它亲手缔造了生离死别,又将相隔千万里的两个人聚在了一起。 可惜。这样一来,她就成为了格格不入的多余一个。 琉璃宫就在附近,她本想抄近路,却没有想到,看到了不该看的。 其实,南宫懿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带着前世的记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也还是应该爱着维卡的吧? 可惜,就算林玦怎么绞尽脑汁,在她的记忆里,还是找不出任何有关南宫懿的踪迹。 所以她真的是人家散落出来的碎片么? 刚停了一会儿的雪又开始下起来,林玦没有带伞,不一会儿,银白的雪便落了满头。 “阿玦?” 南宫懿直接甩开维卡的手,朝着她快步走过来。 “好巧?” 林玦用力扯了抹笑容来,她刚刚破解了蛊毒,精神还不算太好,原本就白皙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她今日披着一件红袍,映衬着周围白茫茫的雪景,倒是显得分外美丽。 南宫懿看着她,眼里多了一抹让人看不清的神色。 “阿玦,天这样冷,我扶你回去休息。” “好。” 林玦淡淡的应着,任由南宫懿扶着她往回走,他为她撑着伞,雪一片一片的落在绘者江南水乡风光的油纸伞上。 如果下雪天不打伞,是不是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失笑。他们俩,就算不打伞,也没法到白头了吧? 可两人才走到宫中第二道门,一个太监就匆匆的走了上来,朝着南宫懿福了福,神色紧张的道,“南宫将军,陛下有请。” “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南宫懿皱眉,他不是刚刚才从御书房出来么? “回将军,陛下只是说突然想起一件事,需要找将军商量,具体的,陛下并没有向奴才提起。”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说着,看那模样不像是说谎。 “劳烦公公回去禀报一二,我这儿还有急事,等会儿再去见陛下。” “这……”,太监面露为难之色,“陛下说的是马上就要见到将军,这样的话,恐怕不妥……若是陛下动怒,那杂家可担当不起……” “那……” 南宫懿有些犹豫。 林玦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让她一个人回去,他有些不放心。 “你去吧。” 林玦十分善解人意地笑道。 她还没有虚弱到连路都走不了,再说了,他们俩如今的问题不在这里。送不送的,无关紧要。 南宫懿再三交代了之后,有些无奈地随着太监离开。 长长的甬道里,瞬间就只剩下林玦一人。 雪依旧在下,成片的雪花漫天飞舞,倒是有一种极致的美。 正往前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煞有介事的轻咳,林玦停下脚步回头,却看到一张久违的脸。 如果不是今日看到,她都要忘了,原来宫里还存在着这么一号人物。 “郡主今日,怎么一个人?” 六皇子走上前,笑着问道。 月白色的锦袍,黑色的高帮马靴,相对于林玦的无神,他今日都是神采奕奕。
“六皇兄不也是一个人?” 林玦笑着反问。 刑部尚书杨义朗在宫中自尽,虽然有杨皇后在其中周旋,但六皇子在昭阳帝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一落千丈,这些日子,他甚至还不如一直不受宠的四皇子。原先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幕僚,也都走的走,被谋害的被谋害,已经所剩无几。而那些原本看中他,希望将女儿嫁进六王府的大臣,瞬间转变了方向,全都朝着皇帝新宠四皇子去了。 “你总是这样伶牙俐齿。” 六皇子笑着。 他突然想起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个人,在默默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自作聪明的制造了许多偶遇的机会,某一段时间,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那抹身影。 他当时并不在乎。 可以说,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都不在乎。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个人的呢? 想到这里,凌墨失笑,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远处突然传来隐约的乐曲声。 咿咿呀呀的,似乎有人在唱戏。 “皇祖母请了京都有名的优伶过来,郡主有空的话,不妨一同去听听?” 六皇子见林玦似乎有点兴致,便提议。 想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给萧太后请安,林玦考虑了下,随即答应下来。 因为南宫懿,就算她现在回去,多半也是在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儿听一听戏,转移下注意力也好。 戏台设在御花园左侧的一处小园子里,在水中架起台子,而看戏的人坐在对面的楼阁里,萧太后与一行后宫女眷正在听戏,林玦便没想去打搅,只是在楼阁一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站着。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水中的戏台上,身着五彩衣的戏子正唱着不知名的曲子。 婉转动听,却带着些许的悲切。 林玦皱眉,这曲子,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怎么?听过这曲子?” 一旁的六皇子见她若有所思,便笑着问。 楼上的全是些后宫贵妃和朝臣的女眷,他懒得上去应对,便与林玦一道,在一层找了处位置。 “不曾听过的。”林玦摇了摇头,只是音律听起来有些熟悉罢了。 凌墨将目光落在水中的戏台上,戏子身着彩衣,正婉转地唱着,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喃喃的自言自语,“姹紫嫣红开遍,却最是留不住。” 见他这副文绉绉的模样,林玦忍不住笑了起来,“六皇兄什么时候也这样感慨了?” “也不算是感慨,就是一时兴起。” 像是心事被人听到,凌墨脸上有些尴尬。 他突然觉得,与林玦两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倒也挺合适,少了其他的因素干扰,他们俩竟然也能如此和睦的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