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死人
林玦一眼就看出对方眼里那呼之欲出的嘲讽之情,但面上却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总是得学点东西傍身吧?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像我三弟一样,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话音落下,凌楠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不过,他要比清韵郡主好的多,转瞬之间,便又恢复到了正常。 心内却暗道,看来,林二确实是变了。不仅懂得在人前装模作样,还变得聪明了。 这时候,南宫懿已经忙完了手中的事情,阔步迈进殿内,深色无波的眼睛四下梭巡,在看到林玦的那一刻,才微微的松了口气,不过,当看到凌楠和清韵郡主在她的周围,南宫懿眼里的神色一凛,看了凌楠一眼。 凌楠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林玦,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凛冽的视线在身上停留,不由顺着那道视线望去,却看到身着宫中禁卫服饰的南宫懿正快步朝他们走来。 虽然在外游学时曾多次听过少年将军的威名,但凌楠却是从未见过南宫懿本人,所以,当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如此冷漠而不友好的看着他,凌楠心中瞬间不爽。 一个小小的禁卫,竟敢用如此的眼神看他?是活腻了吗?! “二哥,咱们过去吧,父王好像在找咱们……” 见南宫懿过来,清韵郡主赶紧拉着凌楠,打算离开。 现在,还不是跟这个杀神面对面硬碰的时候。 “等一下!” 凌楠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走,他堂堂的一个郡王,竟然被一个禁卫用这样蔑视的眼神看着,这口气能忍? 这几年,他只不过是外出游学,又不是死了,这群人怎么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心中越想越火,他看着走到面前的南宫懿道。“你在谁的手下?” 除了林玦,南宫懿对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听到有人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后淡淡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唇线很优美,唇角微翘,不笑的时候,却隐隐含着一丝乖张霸道的戾气。 看着他。凌楠突然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寒意。 “让南宫将军见笑了,我二哥一向喜欢开玩笑的……” 清韵郡主见状不妙,赶紧出来解围。 南宫? 凌楠愣了愣。 不会吧? 多次生擒红毛的将军,至少也得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吧?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生的比女子还要俊秀的人? 如果说是禁卫,那还有可能是某个大臣家中的子弟,托人在宫里谋个差事镀镀金,可信度也大一点,但征战沙场的将军,不可能吧?! “二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宫懿将军。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见见吗?如今人家就在眼前,你倒是开起玩笑来了……” 看到凌楠一脸懵逼,清韵郡主继续解围。 “不仅如此哦……”说着,清韵郡主闪着天真的眼睛,“如今,南宫将军还是云舒jiejie的未婚夫呢……” 借着玩笑话,便将隐含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的一清二楚。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南宫懿如今的权势在武官之中可谓无人可敌,不过,无人可敌。并不是说就真的拿他没办法。办法当然是有,但若是直接与他硬碰硬,那就愚蠢之极了。 高阳郡王有些难以置信,但看着自己meimei的语气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正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时,突然宫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吓到了所有人。 南宫懿脸色一沉,刚要吩咐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昌源公主吓得面无血色,跌跌撞撞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宫女上前伸手去扶,她整个人瞬间瘫在了宫女的身上,像是立刻要晕厥过去一般。 四皇子见情况不对劲,便快步走了过来,看到昌源公主仪态全无的靠在宫女身上,不由皱眉,“你怎么这副样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昌源公主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仿佛是惊惧到极点。 自从赵贵妃被关了禁闭,昌源公主在宫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此刻见到她一点公主仪态也无,在众多宾客面前简直是丢进了皇家的颜面,四皇子心里憋着一口气,语气也冷了一些,对着站在旁边的宫女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公主搀扶下去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昌源公主才微微的回过了神,忽然大声的哭了起来,“四皇兄,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在、在回廊那边,看到树、树底下挂着一个人——”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而且恐惧。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蛊虫的浩劫,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再来承受其他的厄运了。 四皇子脸上骤变,但瞬间又恢复到了原样,看着昌源公主笑道,“外面天这么黑,定是你看错了吧?皇妹想必是被刚才的黑虫惊吓到了……” “不!四皇兄,我没有看错!”,昌源公主一个劲的摇头,脸上的表情惊讶而恐惧,“真的有一个人挂在那里,不信,你可以问我的丫鬟,她也看到了!”,说到这里,她伸手指着站在旁边的一位宫女,惊声道。 惨白的脸色,尖锐的声音,再加上有些散乱的秀发,看在众人的眼里,此刻的昌源公主,要比那树下的人影更加的吓人。 那宫女也吓得不轻,意识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便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奴婢确实看到了,就、就在回廊那边的大树底下,挂着一个人……” 宫女说完,短暂的安静过后,长春宫内顿时sao乱起来。 原本在经过了蛊虫的惊吓却不能回去,就已经让众人疲惫不堪,现如今,又冒出这么一出,再加上是夜晚,殿内刚刚才死了那么多的人,众人的心中,瞬间乌云密布,连殿内摇曳的烛光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四皇子有些犹豫。 照理说,在宫中发现了死人,他是应该去看看,查个清楚的。可皇帝喜怒无常,他又不是受宠的那个,若是擅自做主,而冒犯了圣意,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若是不去,万一到时候皇帝追究起来,他还是会遭殃。 这样想着,一咬牙,他最终还是叫了两个禁卫,让他们去查探个究竟。 很快,两个出去查探的禁卫就回来了。 那棵大树下确实吊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大家都熟悉的人。 “怎么是他?” “这到底是……?”
“老天爷,他是不是才刚刚被陛下革职了吗?!怎么就这样想不开?” 禁卫很务实,几个人直接将杨义朗的尸体抬到了殿门口,铁青的脸,暗红的色块,挂在外面的半截舌头,瞪圆的双眼,在寂静的夜里,映衬着微弱摇曳的烛光,显得更加恐怖诡异。 有几个胆小的小姐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南宫懿站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里含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林玦却莫名的想笑。 杨皇后煞费苦心的演了一出戏,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这位兄长的性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这本来就是一出设计好的连环好戏? 皇帝很快赶到,与他同来的,还有面色依旧有些发白的杨皇后。 殿内气氛再次凝固。 众人心中却叫苦不迭,这到底是算什么事儿,他们只不过是来参加宫宴而已,怎么倒像是来送死的呢? “二哥,这件事,你觉得是谁?” 清韵郡主若有所思。 凌楠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唇边噙着一抹习惯性的微笑,目光在不经意间,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林玦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杨义朗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吊?!” 昭阳帝脸色难看到极点。 刚被革职就在宫内上吊,这不是明摆着对他不满吗?! 众人低垂着头,没有人敢吱声。 见众人不语,昭阳帝转头看向旁边的杨皇后,冷然笑道,“皇后,你这兄长倒是挺有个性,这是要以死明志吗?” 杨皇后一听,瞬间躬身跪了下来,频频以头叩地,“皇上明察,兄长早已知错,对皇上的旨意也无半点怨言,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开恩,让他有重生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想不开,皇上,臣妾以为,兄长不是自杀,是被人所杀啊……” “是吗?” 昭阳帝依旧铁青着脸,压抑着数不清的怒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皇后,仿佛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依皇后的意思,是说在这宫里,有人要杀他咯?” 话语很轻,可听在杨皇后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吓得她瞬间冷汗涔涔,赶紧叩头道,“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皇恩浩荡,皇上能轻饶兄长,他感激都来不及,根本就不可能会想不开自尽……” 杨皇后一边说,一边以头叩地,只一会儿工夫,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血来,地上瞬间血迹斑斑。 但她全然不顾,依旧不断持续的磕着头。 如今,她没有选择,必须要这样做。如果让皇帝以为杨义朗是因为不满革职而故意在宫内上吊的话,就等于是心怀谋逆之意,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杨家满门留不住,六皇子的地位也将不保。 所以,就算是磕破头,她也得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