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节 我说了什么
凌晨五点，温小飞醒了，但大脑袋瓜子仍觉晕乎乎的。他坐起来一看，自己竟睡在了沙发上，身上还盖了个被单子。他想这肯定是冷小婉给自己盖上的，心里便涌起了一阵暖意。 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喝多了，晃了晃脑袋，又用手掐了一下脑门儿，以使自己清醒，好回忆一下昨晚的事。 可他实在想不出多少来，只记得大家都在把冷小婉当成自己的女朋友谈论，让自己很高兴，就只喝酒，至于后来的事情，却一点想不起来，怎么来家的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酒后失言，就心想：糟了，我昨天晚上不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 他朝冷小婉的卧室门看了一下，听到里面有了响动。 不一会儿，冷小婉房间的门开了，冷小婉穿着连衣裙走了出来。她的长发向后挽了个结，又有些垂在耳边，衬着一张素净而美丽的脸，显得楚楚动人。 温小飞看了一眼，心怦地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心又怦地跳了一下，只好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低下了头，想想昨晚自己醉酒，心里一阵紧张，等待着冷小婉的责怪。 可是冷小婉并没有说话。他便又抬起头，满脸歉疚地说：“对不起，婉儿meimei，我、我昨晚一高兴，就、就喝多了。” “你是喝得太多，到现在说话还有点儿结巴，”冷小婉笑着说，“以后可千万别喝那么多了，伤身体的，我父亲从不允许我哥哥那样没有节制地饮酒。” 她当然知道温小飞此时说话结巴是由于紧张地缘故，只是为了缓解一下他紧张的心理，才故意这么说的，而劝他少喝酒也主要是从meimei的角度，所以摆出了自己的哥哥。 温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伤身体倒不怕，就怕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知我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 想起温小飞昨晚的话，冷小婉自然没有忘记，她记得最多也最清楚的，就是他说了很多遍爱自己，尤其是最后回到家里，他还是哭着说的。所以此时温小飞一问，她的脸就微微红了。但这个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说了我是明朝的人。”冷小婉故作轻松地说。她边说边打开了堂屋的门。 温小飞大吃一惊：“啊？我说了这个？那、那他们……” 冷小婉见温小飞惊惧的样子，莞尔一笑，又说：“不用担心，我看没关系的，他们都当成是你的醉酒之言，没人当真，而且——” 冷小婉说到这里，禁不住笑了，用手掩住了嘴。温小飞问她“而且什么”，她才忍住笑说道：“而且昨天晚上也不止我一个古代人。” “怎么回事，难道那几个人中也有古代穿越过来的？”温小飞又是一惊，“不会吧？这几个人我都认识几年了，个个是笨蛋，要是穿越过来的，我早就知道了。” 言下之意，他比那几个人要聪明一些，其实不然。 “那倒不是，不过，我也说不准，反正那个沈旺说于艳姐是西汉赵飞燕，那个王峰说芳姐是唐代杨玉环，而新晴姐则说有个叫刘然的才是杨玉环，”冷小婉道，“刘然是谁？是不是很胖？” 温小飞昨晚尽被别人笑了，此时听了冷小婉的话，就把昨晚的笑全给补上了。他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还气儿喘不匀地说：“刘、刘然倒是有盛唐之态，可……哎呀，不说了，杨玉环我知道，不过赵飞燕是谁？四大美女里有她吗？” 冷小婉笑了一下，说：“赵飞燕虽不是四大美女里的，可也惊艳无比，很有传奇色彩。” “噢，”温小飞点了点头，然后说，“刘然是我同桌，一个胖胖的丫头。” 冷小婉点了点头，又说：“不过，你以后还是少喝酒，这次人家虽然没信，可说遍数多了，就有可能让人怀疑的。” “嗯，你说得对，”温小飞平静下来，一脸后怕地说，“以后可不敢再喝酒了，我得滴酒不沾，这真太危险了。”说完他又问：“那，我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啦，就是跟新晴姐和艳姐芳姐她们斗嘴而已，”冷小婉道。她心里话：当然还有，可我不能告诉你，尤其是昨晚上最后的事，是绝对不能说一个字的，况且我也说不出口。 昨晚最后的事可不是指温小飞抱着她说爱她的事，也不是指她抱住温小飞的事，还有更多更复杂更动人的呢。 昨晚，温小飞抱着冷小婉睡着了，而冷小婉后来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温小飞就那样静静地睡在她的怀里。 可她不能就这样一直坐着呀。再后来，她也困了，就把温小飞轻轻地放倒在沙发上。她看着熟睡的温小飞，心想：给他擦擦脸吧。于是，她打来一盆水，用毛巾湿着给温小飞擦脸，又擦了脖子。 温小飞真是睡得太死了，估计这时如果把他抬出去扔到大沟里，他也不会醒的。冷小婉用湿毛巾给他擦脸，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冷小婉边擦边想：帮他擦一下没关系，反正他不知道，再说都被他抱过了，还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新晴姐和于艳姐都能跟他拉拉扯扯，我帮他擦一下脸又有什么呢？ 擦过脖子，她又把他的胳膊也擦了，凡是露出来的地方，她都给擦了。 说起来，这的确也没什么，可要知道，冷小婉可是三四百年前的女人，受封建女德教育，对男女界线非常敏感，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擦完了，她又拿来一条被单给他盖上，然后找来蚊香点上。 安顿好温小飞，她才去洗了澡，然后回卧室睡觉。 想起昨晚的情景，冷小婉此时还是有些害羞。但她想反正温小飞不知道，所以就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没让温小飞发现自己的异常。 “那我们是怎么回家的？”温小飞又问。 冷小婉就讲了昨晚回家的大致情况。温小飞听了唏嘘不已，然后发誓说：“哎呀，喝酒误事，真的不假，我发誓再也不喝酒了，保证滴酒不沾！” “是对天发誓，还是对灯发誓？”冷小婉揶揄道。 温小飞一听，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嘿嘿一笑：“婉儿meimei笑我了。” 冷小婉笑了，说：“喝酒不是过错，只是喝醉不好，你发誓不喝酒，却很难做到的，别发这个誓。” “是啊，我一说不喝，他们就说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所以我才喝了。”温小飞无奈地说。 冷小婉又说：“男的喝酒很正常，家父也爱喝酒，他常说，能喝酒不是本领，能不喝醉才是本领。” 温小飞听了，若有所悟地说：“有道理，有道理。” 的确，能喝酒是一个人的体质决定的，而人的体质是天生的，能喝当然不是本领，应该说是一种本能。而喝酒能不喝醉则需要毅力和拒绝的艺术，能在酒的诱惑下守得住，能对别人花言巧语的劝说予以巧妙的拒绝，这当然是一种本领。 “不过，你昨晚是太高兴了，那几个人又故意劝你喝，沈旺、王峰比你还早趴下呢。”冷小婉回想着昨晚的情景说。 “嗯，我就是太高兴了，”温小飞也回想起开始时的情景，露出了笑容说，“婉儿meimei，带着你去赴宴我自豪，你知道吗？” “我知道。”冷小婉脸上又泛起红晕，“下回你别带我去了，免得你又自豪而喝醉了。” 冷小婉这话虽无心之言，就是随口说的，可温小飞听了，心里却疙疙瘩瘩的，有些不舒服。他想到冷小婉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充当自己的女朋友，她并不爱自己，所以就沮丧起来，笑容消失了，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嗯，婉儿meimei，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快刷牙洗脸吧。” 冷小婉没在意温小飞神情的变化，就去拿牙膏，先给温小飞挤上，递给他，然后才挤自己的。 温小飞心中又感到暖暖的了，却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起杯子向外走去。 冷小婉拿着杯子跟在温小飞身后问：“小飞哥哥，你今天去上学吗？” “去，再不去老师要打电话给我妈了。”温小飞说。 听了温小飞的话，冷小婉一下想起昨晚温小飞想mama想得哭了，就说：“对了，小飞哥哥，你昨晚到家还想mama想哭了。” 温小飞一下站住了，转身惊讶地问：“是吗？我哭了？” “嗯，”冷小婉笑着说，“你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呢。” 温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哦，是吗，我自己一点也不记得，让你看笑话了。” “我没笑，我被你感动得差点也哭了。”冷小婉真诚地说。 温小飞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我只是偶尔想一次，有什么好感动的，而且这也太常见了，在中国大地上，到处都是想妈的孩子，比我更想的多着呢。” 温小飞虽说成绩不好，可对于这一点理解却是非常的深刻，因为他正亲身经历着这种思亲之苦。 凡是亲身经历的，都必然是深刻的。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孩子想mama。这句歌词唱得大概就是眼下的中国吧。数不清的父母迫于生计而离开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又不得不离开孩子，这让人痛苦的逻辑多么荒谬！可是，抱起砖我就无法拥抱你，放下砖我就无法养活你，这又是多么冷酷的现实。 温小飞说完，自顾倒水刷牙。冷小婉虽然明白温小飞的话，但却感觉他有点为怪怪的。她也没有再说话，顾着刷牙了。 两个人刷好牙，洗好脸，正好爷爷过来喊吃饭。 吃完时，爷爷自然又训斥了温小飞一番，并责令他以后听冷小婉的话，不许喝酒。 温小飞和冷小婉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