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银杏树下的秘密

    康王一大早便就去了靖王府里，世子娶亲本来就是一桩大事，更何况欧阳晗又是与他从小极好的，欧阳晗成亲他当然是免不了要过去帮衬些的。如今，太子已经没了后路，他其他的兄弟虽然没有几个是有能耐的，可是他们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子，本就没那么好对付的。是以，靖王这棵大树即便是他不主动去靠，自然也有人要过来靠的，与其便宜了他人，倒不如他自己殷勤一点儿，多走动走动。

    欧阳晞早就去了靖王府里，段芷溪本不愿意过去的，她都还没有完全从悲伤中走出来，如今欧阳晗就要成亲了，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极为抵触的。孟涟衣，那个从小便就默默跟在欧阳晗的身后，默默喜欢着他的涟衣，段芷溪当然是知道她的心意，只是那个时候欧阳晗跟个二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她也便就没有主动跟欧阳晗谈起过此事。可是到了末了，竟没有想到跟欧阳晗成亲的却真的是当年那个默默无语的小姑娘，而她这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却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别的姑娘拜堂，然后牵着别的姑娘迈进洞房，她的心是苦的。

    想当初，她跟欧阳晞成亲的那晚，欧阳晞出去外面喝酒，她一个人静坐在房里等着她的时候几乎流光了她这辈子大部分的眼泪。

    “小的给王妃请安，小的奉太后谕旨过来请王妃去永和殿一趟。”

    段芷溪都还没有踏上马车，就被一个小厮给拦下了，她一看这人不是太后身边的小德子又是谁！

    段芷溪说着转脸看一眼小德子，静静道：“太后，她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靖王府么，怎么还要我过去永和殿？”欧阳晗是太后与先帝最心疼宠爱的孙子，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又是太后与皇帝亲自赐的婚，按理说太后本应该很早就过去靖王府的才对啊，怎么都这个时间了她人还在永和殿里啊。

    小德子双眸微抬，道：“回王妃的话，太后还没有前往靖王府，她派小的过来请王妃过去永和殿一趟，一会子便与王妃一起前往靖王府。”

    康王府与靖王府本就离得不远，她现在坐马车过去肯定不晚，而皇宫却在相反的方向，她若是先过去永和殿再与太后一同前往靖王府，岂不是多此一举。可段芷溪一向对太后恭敬，既然小德子这么说了，于是她片刻也不敢耽误，一面命人调转马车，一面吩咐小德子先回去向太后复命。

    永和殿殿中有沉静如水的轻烟袅袅不散。太后的气色尚好，悠悠然靠在太师椅上，就着金嬷嬷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药。

    段芷溪恭恭敬敬请了安，太后随口叫了她起来坐着，道：“溪儿这是要过去靖王府里给晗儿道喜么？”

    她一听“道喜”两个字便心痛如绞，可再一想，今日毕竟是欧阳晗成亲的大日子，不能让自己的伤怀影响太后的喜悦心情，于是段芷溪便勉强收敛了伤感笑着道：“是啊，今天是小……是世子大喜的日子，溪儿作为……嫂嫂是该过去给他道喜的。”

    段芷溪嘴上说着她是欧阳晗嫂嫂的话，心底苦涩难言，仿佛生生咀了一片黄连在口中。嫂嫂，哼，她真的是欧阳晗的嫂嫂，原来她已经默默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话音甫落，太后脸上已露喜色，她虽然知道段芷溪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她心里未必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怎么样呢，孩子如今已经能忍到这一步了，她又为什么非得逼着她去忘记欧阳晗呢。反正，段芷溪都已经表了态了，那她干什么斤斤计较他们的过去呢。

    下一秒，太后微微苦笑，“可是晗儿却终究是难以幸福的！”太后停一停，迎上段芷溪的目光，“溪儿，你可是知道晗儿他……”她终究没有说下去，要是段芷溪知道欧阳晗的秘密还好，但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却这样贸贸然告诉她，她万一再因为心中对欧阳晗愧疚而出什么事情，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再者说了，段芷溪现在都对欧阳晗有不少的愧疚之心，她若是再告诉段芷溪这些，她会不会这么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

    段芷溪站在一边，听太后这样神色说话，一惊之下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她当然知道，欧阳晗的身体已经越发得虚弱，她没有想到太后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太后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欧阳晗他……他已经……段芷溪维持着的笑容有点发僵，两颊便有些酸，欧阳晗是谁，那可是她的命，失去他已经成了她这辈子最悔恨的事情了。如果他再……她真的不敢再想象下去！

    “他……他怎么了？”

    太后只把目光牵在段芷溪身上，似乎有些出神，口中道：“你知不知道晗儿他为什么要娶涟衣为妻？”

    心下微微黯然，段芷溪只淡淡摇了摇头，他为什么要娶孟涟衣为妻，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会选择娶孟涟衣，她没有想过，她真的没有想过！

    幽幽一声叹息，太后的声音里竟有些幽怨，她温柔睇段芷溪一眼，“溪儿可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在外边那棵银杏树下埋着的心愿？”

    段芷溪眼色微微一滞，复又说道：“记得，太后您……您打开看了？”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小小心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一人心她已经失去了，白首不相离也终究是不再可能了。且不说欧阳晗是不是会白首，但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再可能是她了。

    “是打开了。”太后继而叹息一声，“不过不是哀家打开的，而是晗儿自己打开的！”

    段芷溪颇有触动，黑幽幽的眸子中攒起清亮的光束，看着太后道:“小晗打开的，那他可是说了什么没有？”

    欧阳晗打开的，她也曾以为欧阳晗根本不会等到今天，便就忍不住地去打开那些埋在银杏树下的小匣子。可是，他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