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结拜兴师
却说官军东昌得胜的消息传到金陵，朱允炆大喜之余祭告太庙，大祀圜丘行庆贺礼。这一来非但大赏文武，也不顾有诤臣上奏反对，便连前番屡屡亡师丧土的李景隆，也得以赦罪嘉勉。 正月堪末冰雪初消，朱棣于北平外整兵誓师欲再启兵戈。他亲撰祭文焚袍赐魂，祭奠东昌之战殒殁的众兵将。营中三军将士纷念袍泽兄弟之情，一时皆披缟素无不悲恸，人心激奋士气高涨。 这日临行柳少阳来王帐报禀军务，正遇见朱棣亲拜于张玉灵前伤感不已。柳少阳瞧朱棣悲伤之情出乎至诚，不由心想：“昔吴起岳武穆能与部下将卒同甘共苦，方得训精兵虎师屡战屡胜。眼下燕王能如此爱惜属下将士，虽只凭一隅之地又何尝不能问鼎天下！” 朱棣见是他来勉强微敛悲容，正色道：“柳贤弟，当年孤王与你初见便觉投缘，一直拿你当兄弟看待。我瞧你与张将军同袍逾载平素交情亦深，不如今日就在他的灵位之前，你我二人真正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柳少阳闻言一怔，深知朱棣生性豪爽倒是出自真心，肺腑一暖当下应道：“柳某本是草莽江湖漂泊之人，承蒙燕王不弃委以重任，做得这燕军一营领兵将佐。如今竟能有机缘同殿下结为兄弟，自然是求之不得！” 朱棣神情现出些许欣然之色，握住柳少阳的手道：“好啊！古语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咱们兄弟往后齐心协力，定可以靖难功成再造乾坤。等到那时续上前番憾事，再去金陵城里酾酒临江高谈畅饮，遍数古今奇事英雄豪杰！” 两人当下焚上香烛互报生辰，纳头八拜义作金兰。依礼过罢，朱棣笑道：“贤弟，咱们之间从此无须多拘俗礼，你若真拿孤王当作兄长，以后叫我大哥便是！” 柳少阳自然知晓倘若真可以靖难功成，朱棣乃是要身登九五贵为天子的。即便眼下只是藩王，照大明律自己言礼不恭也当获罪。 他正欲寻个由头不应此言，却见朱棣朝自己瞧来神色真挚，眼中浑无半分狡狯之意，不由心忖：“燕王既然以诚待我，我又何必寒了他一番真心！” 旋即心念已定，郑重道：“大哥有言，愚弟自当遵从！”朱棣听了哈哈大笑，伸手挽住柳少阳的臂膀，并肩大步出帐而去。 燕兵当日誓师拔营，一路投东南下欲复图德州，二月中旬兵抵夹河左近。明廷探知燕军异动早得警讯，盛庸督率各镇兵马数十万亦至夹河来战。 至阵前朱棣觇观盛庸军列，见橹盾如墙遮蔽重重守御严谨，遂招诸将商议对策。道衍献策以精兵万骑持钩矛冲突在前，当可钩倒橹盾一举破开庸阵。 朱棣依他之言，当下选壮士披甲跃骑挺七尺钩矛。一番突驰之下，果将南军阵势分开缺隙。后面几路燕军趁势鼓噪，一股脑都往南军阵前冲杀。 燕将谭渊瞅南军阵脚已乱，一马当先领数千骑精卒欲抢破阵头功。不料突入阵势里许，逢着南军悍将庄得，胯下战马忽而折蹄将他掀翻。这谭渊落马措手不及，为庄得钢矛一搠穿心而死。 如此算来因果报应委实不爽，后人皆传是他前番坑降惹恼了神明，这才有冤魂幽冥布此死劫。旁厢里副将董中峰，见主将被戮挺刃来斗，不数合亦被那庄得舞矛杀了。诸南军瞧了士气大振四面涌来，谭渊手下数千骑登时皆溃。 主帅盛庸在高台之上瞧得真切，一时欣喜挥动令旗命南兵反冲燕军。朱棣觑了心生计较，把前军令箭交予柳少阳、朱能代掌，只云且战且退把南兵引住便可，自己亲率后军绕小道至出阵南兵背后袭过。 要知南军虽众却东拼西凑少经训练，且战力远就不及北兵剽悍。原本仗着所结阵势严谨，先挫敌锋徐而图之或可取胜。可惜盛庸一时兴起，竟挥兵出阵驱进，南军朝前纷涌迭闯失了章法，不防后面朱棣领兵杀到，一时间进退失度俨然大乱。 那盛庸在帅台上遥遥瞧了，心知不妙紧忙传令急退。但柳少阳、朱能等已率燕军反身再战，趁势把出阵的南兵前后合围，一时尽被兜住大半走脱不得。 出战的南军里多有骁将似庄得、楚智、张能等，眼看部卒乱窜约令不得，只好纷呼“杀贼！”，各逞蛮勇奋力酣斗。 燕军上遭在东昌城下吃了毒箭暗亏，归返北平亦造出了万千支浸毒箭失。这时把四面收拢，铳弩游骑轮番而上。那庄得左冲右突，撞入伏弩阵里，被北兵弓手所发毒失射死。未片时，张能挥舞皂旗亦被流失射中心窝，他生性勇悍擎旗不倒，片刻便已犹如猬状。 剩下那楚智手抡双刀，砍翻燕卒无算冲开条血路。莫凌涛远远瞧了张弓搭箭，拨弦响处携破山裂石之威，好似流星只一箭正射在楚智右臂之上。那簇失之上涂了麻药，楚智中箭须臾扑跌于地，顷刻为四遭北兵涌上缚住活擒。 到此南军陷阵兵卒万余尽皆无幸，时值暮色四合，两军尽疲鸣金收兵。朱棣爱惜那楚智勇悍欲收为己用，哪料此人醒来全无降意，被擒兀自叫骂不绝，挣开绳索欲戮燕王。旁里邱福瞧得不忿，上前一剑穿心取了这楚智性命。 朱棣见人已死暗叹可惜，又传令下去点数麾下兵将。算来损减兵卒万余，兼折了大将谭渊，不免心头着恼闷闷不乐。 待到二更时分，朱棣又寻来柳少阳道：“贤弟，咱们白日里进兵不利，空折了好些兄弟。孤王想带几人夤夜去瞧敌阵，你愿与为兄同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