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登门相告

    却说五行门群豪之中吕、徐两派争论不休，而后拥立先主后人张凤为少主，才得以暂且搁弃前嫌。

    众人几番秘议之下，决定三月十九以柳少阳迎娶知府义女为由，将季宁轩等一众淮安府官吏赚入五行门总舵。而后遵听少主人张凤的号令竖旗举事，以伏于暗处的千余死士攻占淮安府，其余各处的分舵堂口再纷纷响应，割据两淮复图三吴。

    这一日眼见起事之日将近，群豪正暗地里筹措准备。蓦而传来消息说，淮安府城郊官仓突失大火，数里仓廒尽成焦土。

    柳少阳忖着敌情未明便要仓促起兵，本就心中忐忑不定。此时听了这等消息也不知是喜是忧，只觉得此事来得甚是蹊跷，心底不由疑虑更盛。

    但他这几日心中所想更多的，还是江雪茵黯然而走的事。此刻思绪纷杂之际，不觉间又想到了天地广大，不知佳人如今何处。唯感情劫苦海彩云易散，心头兀自不胜悲苦。

    他独坐屋中正是茫然出神之际，忽听执守前院的帮众过来禀报。说是外面来了一对卖解父子模样的江湖之人，在庄外指名要要见他。

    柳少阳不知是哪位江湖相识此刻到来，纳罕之余举步去看究竟。眼瞧门前的参天翠柏之下立着两人，正是凌无虑与卫旭师徒。当即迎将上去，又惊又喜道：“凌老前辈，卫兄弟，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凌无虑撇撇嘴，微有不悦道：“江湖上谁人不知这威远镖局是五行门的总堂所在，小老儿如今不请自来，莫非你这娃儿要拒客门外不成？”柳少阳心下讪然，忙将凌无虑师徒请入前厅。

    仆从奉上茶水鲜果，柳少阳抱愧道：“前日小子命悬人手，多承老前辈相救得以幸还。此恩言谢不足以报还万一，他日但有所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只是眼下敝派有俗务缠身，不能留前辈和卫兄弟盘桓数日，晚生着实万分惭愧！”

    凌无虑呷了口杯中香茗，摆了摆手道：“小老儿此生做事率意随性，只是瞧你这娃儿很好才会出手相助，报恩之事莫要再提！你叔父眼下仍在此间么？老夫昔年行走江湖，与他也算有些交情，这回登门可得会一会故人！”

    柳少阳见凌无虑既出此言，倒也不便推辞，旋即命人前去通禀。吕子通正在后堂与几位门中心腹商议起兵之事，倏而听说崆峒怪叟凌无虑来访，诧异之际自往前厅踱来。

    他与凌无虑多年不曾谋面，两相寒暄数语，凌无虑面上含笑道：“吕门主，当年元庭无道天下共讨，你在张士诚帐下为将也称得上英雄了得。而后张士诚为朱元璋所杀身死国灭，吕老弟得以幸免退隐江湖。这些年里就没有想过复图大周，为自己曾经的主公报仇么？”

    吕子通神色一黯，叹然道：“几十载云烟过眼，悠然恍若一梦。我吕某纵然当年血气方刚，如今也是年近杖乡之人了。到了我这等年纪，理当万事不挂于怀，纵然心头尚有愤懑，又哪里还会想着报仇之事！”

    凌无虑盯着吕子通打量半晌，蓦而神色玩味道：“吕老弟，你此话诓得住旁人，可瞒不了老夫！小老儿瞧你眸间有异，未免所言不实吧。嘿嘿，只怕不是什么‘万事不挂于怀’，而是想要兴兵逐鹿，割据天下！”

    吕子通乍闻此言心头骇然，口中却兀自强笑道：“凌老哥真会说笑，敝帮这些年在两淮虽有些声势，却还不至于不自量力，敢同明廷的带甲百万相抗！”

    凌无虑豁而站起身来，怫然不悦道：“吕门主，你我江湖之人以诚相交，既然阁下见欺如此，那自是不把我凌某当作朋友了！小老儿一厢情愿多说无益，还望他日你我二人能有命得见！”说罢挥袖转身，拉着侧手的徒儿卫旭，径往厅外走去。

    柳少阳见凌无虑这就欲走，心头急切之下，忍不住从旁低声道：“叔父，凌老前辈曾救下过侄儿的性命，绝非与明廷一丘之貉。如今而来定有要事相告，不如与他如实说了吧！”

    吕子通眉头一紧，起身快步追出，恭声挽留道：“且慢！适才吕某一时糊涂，言不尽实多有得罪，还望凌老哥海涵！”

    凌无虑听了这话嘿然一笑，转身回厅落座。神情肃然正色，缓缓道：“吕老弟，依着小老儿之见，如今覆明有败无胜。你们五行门中的大周旧部不想祸事临头，眼下还是莫要起兵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