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错事

    翌日一大早，陆清欢尚未起身，便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人声。

    她惯常对声音敏感，听过的多半都记得，一听就听出说话的，是老夫人房中的王妈。

    陆清欢微微讶异，王妈此刻来她这里做什么？若是老夫人想要见她，派个传话的婢子前来，不就可以了吗？

    正想着，燕舞已经捞了帘子走了进来。

    “娘子，老夫人让你去一趟。”

    “王妈可曾还说了什么？”陆清欢一边穿衣，一边问她。

    燕舞摇头，上前为陆清欢更衣。

    没问到什么消息，陆清欢心里有些打鼓，隐约觉得老夫人派了王妈来，肯定不会是好事。

    正巧莺歌也进来了，她走到陆清欢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婢子去瞧一瞧大朗在不在府里。”

    莺歌这样一说，立刻就验证了陆清欢心里不好的猜测，她微微颔首，眼看着莺歌转身离开了，心里的石头却始终没有落地。

    因着不敢让王妈久等，陆清欢迅速的梳洗了一番，出了房门。

    王妈正站在起居室的堂中，看到陆清欢出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表姑娘，老夫人请你去一趟。”

    “劳烦王妈久等，我这便与你同去。”

    早饭也没顾上吃，跟在王妈后面，一路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初秋的早晨带着凉意，略嫌湿润的微风拂在陆清欢的面上，似乎还夹杂着夜间开的夕颜花的浅淡香气。

    “到了。”王妈的声音传来。

    陆清欢抬眸看去，面前森森庭院，带着一丝苍凉和刻板的古老气息，让她有些忐忑。跟在王妈的身后，静悄悄的走进院中。

    王妈让她等在院子里，独自进了房间。

    这是第三次，陆清欢站在这里了。

    第一次的时候，她虽然知道老夫人会刁难。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第二次时虽然紧张，到底老夫人没有说什么刻薄她的话，也算有惊无险。

    唯独这一次。陆清欢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兆，就好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等待着家长惩罚。

    许是她的直觉太过灵敏，未等想明白最近做了什么忤逆之事，王妈重新走了出来。站在檐下，遥声对陆清欢道：“老夫人说了，让表姑娘跪在院子里，想一想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等想明白了，才能站起来。”

    “什么？”陆清欢暗惊，老夫人这是出的哪一招？

    不问不说，直接就开罚，还不让她知道原因？她要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哪里还用得着站在这里？

    这一犹豫之间。王妈脸上染了一丝厉色：“表姑娘，莫非是想忤逆老夫人？”

    “不敢！”陆清欢赶紧摇头，一咬牙，跪了下去。

    院子里的地，铺着厚实的青石板，方方正正，冰凉刻骨。陆清欢穿着薄薄的秋裳，隔着几层纱料，寒意立刻侵入身体，沿着膝盖走遍全身。

    她垂着眸子。盯着身前的地板，努力去思索王妈的话。

    王妈说，老夫人让她想一想做了什么错事，想明白了才能站起来。

    可是老夫人指的。到底是哪一件呢？

    是指她和裴远会面，还是说她打了杨碧君？莫非，是昨日绊倒了崔元霜的事情？

    不想还好，一想陆清欢才惊觉自己竟然做了这样多的错事。

    虽然做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她也明白这样的行为，在崔家。全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行，她和裴远会面的事情，坚决不能说！不然连累了他该怎么办？这样一来，打杨碧君的事情，自然也说不得，不然问起为何，还是会将裴远牵扯进来！

    看来，唯一能够承认的，就是绊倒了崔元霜的事情。

    她望着檐下监督的王妈道：“王妈，外祖母责罚儿，是否因为昨日儿绊倒了四娘之故？”

    王妈没说话，侧着身子，似乎在听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老夫人说，你肯承认便好，只是这件事却比不上另外一件事，你且跪着，等到大朗回来，再定夺！”

    崔懿不在府里？

    陆清欢暗暗叫苦，这老夫人脾气古怪，铁了心的要罚自己，却还不说是为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打了杨碧君的事？

    她练过腿脚，跪一跪倒没什么，但是眼看着头顶的阳光渐渐照进了院子，虽然已经入秋，但是秋老虎才真正可怕。

    也不知道崔懿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清欢不敢造次，静静的跪在院中，盯着地上爬动的蚂蚁，试图让自己分心。

    很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越来越大，饶是陆清欢定力不错，却还是因着炎热，有些摇摇欲坠。豆大的汗滴沿着她被晒得通红的脸颊换换落下，坠在地板上，砸出浅浅的水痕。

    早饭没吃，眼看着就到午饭了，崔懿却还不见踪影，陆清欢跪了整整一个上午，双腿早就麻木了，稍稍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院子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清欢？你怎么跪在这里？”是谢氏的声音。

    陆清欢自从知道她是母亲的闺蜜，对她好感度倍增，此刻听见她的声音像是等来了救星，也不敢回头，讷讷地说道：“外祖母说儿犯了错，要跪在这里等舅舅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你起来吧，随我一齐进去。”

    陆清欢这才知道，原来崔懿是和谢氏一起来的。

    崔懿发话，谢氏身边跟来的几名女婢立刻上前，想要将陆清欢扶起来。

    可是因为陆清欢跪的时间太久，双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们不知轻重，反倒弄疼了她。

    “我来吧。”莺歌上前，换开一名女婢，双手扶着陆清欢的肩膀，看似没有用力，实则将陆清欢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她动作很慢，寻常人根本就瞧不出来，只有陆清欢知道，自己现在浑身的重量都落在莺歌身上。

    陆清欢站了一会儿，膝盖慢慢回血，虽然还很痛，但是也好过之前。

    莺歌见她能够站稳了，这才松手，蹲下身子替她揉了揉膝盖。

    “走吧，莫要让老夫人久等。”崔懿见陆清欢恢复了行动能力，这才淡淡开口，扫过陆清欢的视线中，流露出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