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城隍崔大人的修行笔记
“大人……大人……您终于醒了！” 杨贺晃晃悠悠地醒来，头痛欲裂。一睁眼就看到头顶撑着一把挡雨的厚油纸伞，周围十来双大眼睛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县丞、主簿等人脸上的汗水都干涸得有不少印子了。 “手……我的手……咦……这怎么回事？”杨贺第一时间瞅的是自己的手。他只记得为了召唤城隍爷，城隍印吞噬了他大量的血。 他整个人都瘦成了纸片，最后的时刻他真感觉自己都要跪了。所幸还能醒过来！ 不过让杨贺迷惑的是，映入他眼帘的双手完好无损，只是原先粗萝卜般大小的手指头瘦成了正常个，连身体都跟着瘦了一圈。 “大人，可喜可贺，城隍爷是给了您老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吧？你整个人可精神多了。” “是啊是啊，先前我们听城隍爷的吩咐进庙寻你。发现你整个人躺在地上，身体直接瘦了一圈，容光焕发，看来城隍爷对您老这些年的祭品很满意啊！”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你进去之后有人看到城隍庙内许多建筑都倒塌了，非说城隍爷遭了天谴，我们拦都拦不住。” “城隍爷果然神力无边，所有的信徒冲到正殿就再也进不去了，好像前面有一堵墙一样，最后一个个都被城隍爷发号施令呵退了。” “城隍爷还说自己早就算出城隍庙命中该遭此劫难，只因为民请愿得罪上苍。因此决定以后每天都是公祭日，广开山门，福泽苍生。” “对啊，我爹娘供奉了城隍爷几十年，早午晚三炷香，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大殿上听城隍爷显圣赐福……” 杨贺没有理会李县丞、主簿和衙役们的话。他挣扎着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身轻如燕，差点没飘起来。 杨贺发现自己就站在偏殿不远处，正中的信徒们正依次排着队等待城隍爷的赐福。 他还看到不少信徒们欢天喜地从大殿两侧狂奔出来，直接走向偏殿还有一些损毁的建筑物旁。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擦净双手，用衣服或白布捧起建筑的残骸，恭恭敬敬地面向正殿跪拜，好像得了无上宝贝一样。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杨贺迷惑不解。 “回大人的话。城隍爷发话说这些损坏的建筑都是为了代替红莲县众生才遭了上苍责难，因此是最有灵验、最心诚的天地祭品。每人可请一块放置在家中祭台，护佑家人安享福祉。我们先前每个人都请了一块，您看！” 作为左膀右臂之一的李县丞一直是县令杨贺肚子里的蛔虫，因此率先来邀功。亮出了自己和信徒打破头才争抢过来的宝贝，一个完整的泥胎判官笔。 “那还等什么，快走，我记得大殿中文判官的神像头颅好像掉到了城隍爷的后面，希望还没有被人顺走。”杨贺一听急了，城隍爷说的话可比圣旨管用，要知道宝贝可不等人。同时也没忘记一把抓过李县丞的判官笔，行走如风。 “大人，大人，这可是小人请的宝贝哟。” 李县丞眉毛胡子都挤到一块了，看着杨贺手里的自家宝贝欲哭无泪。谁不知道杨贺是红莲县出了名的铁公鸡，到了他手中的宝贝还能还回来，做梦去吧。 周围看热闹的主簿和衙役们幸灾乐祸。一个字：该！ 正殿中，陆行端坐神台，聆听信徒许愿。 他已经进入了城隍爷的角色扮演，而且越来越轻车熟路。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说辞。幸好上辈子他坑蒙拐骗很有心得。 至于杨贺那个县令本来他是想毁尸灭迹的，但为了不引起红莲县的动荡sao乱，他忍着没有下手。反而用神魂帮他梳理好身体，就算当做唤醒他的报酬，后面说不定还有用到的地方。 没想到天谴那段说辞效果出于意料的好，每个人都以拿到城隍庙的建筑碎片为荣。众人的香火信仰也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 陆行现在的神魂虽然不能完全显形，但是却能看到虚空中无数信仰神念源源不断地没入城隍神像头顶。破碎的神魂碎片在心脏和脑海的双重核心下，一点一点地凝聚成型，原先的血色幽影渐渐变得厚重质感。 碎魂，涅槃，重生！ 抛开第一次灵魂化神，做了一月有余的“月少神君”和“伏虎罗汉”收集的香火念头明显很单一，只有绑情丝和断红尘两种。但这次换的红莲县城隍却绝不简单，享受的可是红莲县万家香火，众生信仰。 要知道城隍爷可是守护城池之地祗。凡有城池者，就建城隍庙。城隍主管生人亡灵和凡间生死祸福、赏善罚恶。对于没有正神和真神出没的天元大陆，城隍爷绝对算得上神权当道，神威赫赫！ “真不知道小和尚和大胖兔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崔大人拉下了神坛，他们俩到底去哪了呢？”陆行安静地听着众人的许愿，思路略微有些发叉。 城隍印热的发烫，陆行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腰间。他醒来后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多了道地曹的赦符，要知道地曹的赦符职司也是“主婚姻者”，直接补全了原先的神念。而城隍印汲取鲜血直接唤醒了陆行的神魂，但是他却迟迟穿不透城隍印。 他感觉城隍印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果然，随着众生愿力的加持，城隍印上开始亮起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陆星的神魂第一次接受到了城隍印残存的信息，里面竟储存着两团鬼火。 第一团鬼火赫然是“搜魂、摄魂、破魂、吞魂”四种珍贵的城隍术法！ 四种法术似乎是独属于城隍的神魂术法。修炼至上乘，搜魂能够在千里之内搜寻灵魂气息、辨明方位；摄魂是神魂威压，能将范围之内的魂体强行镇住；破魂属于绝对攻击法门，搭配武器能够冲破一切屏障；吞魂则是一种兼顾攻击和防御的强悍法门，吞噬魂体以补充消耗的神魂力量。 赚大发了！ 陆行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术法。要知道先前他能赢福诗华、和地曹斗得旗鼓相当明显是借助了神魂的阶层压制。要知道福诗华若没有天赋真火根本不入流，地曹的魂体只是借助赦符修炼的伪神魂，根本没有神魂本源。 陆行按捺住喜悦，神魂开始沉浸到第二团鬼火中。 相比于第一团鬼火，第二团鬼火包含的信息对陆行作用更大，竟是城隍崔大人的修行笔记。 里边记载了城隍爷崔大人对城隍四大法门的修炼钻研和战斗经验，一些城隍府衙的日常管理方法，还记载了地下冥土的一桩桩隐秘之事，以及一些特殊的冥土生灵，还有诸如恶鬼内丹、黄泉水等珍稀宝物的分布等信息。 对陆行来说，这本城隍修行笔记才是无价之宝，地位还在四种城隍法门之上。他第一次知道地下冥土和天上神域一样，都是属于可开拓的神灵领土。 他也知晓了天元大陆这个恶贯满盈的世界，幽冥地府、十八层地狱根本是不存在的，地下只存在黑暗破碎的无尽冥土。 凡人魂归地府、轮回重生只是神灵欺瞒众生的一个可笑谎言，是一种奢望。凡人死去后的魂魄都被像城隍、鬼王甚至是一些游神、毛神捕捉当做了灵魂补品或者药引。 尤其是一些武力强悍的武道天骄，死去的灵魂远比凡人要强大的多，都会得到各方神灵的觊觎和贪图，说不定死后就签了契约成了神灵忠心耿耿的鬼仆走狗，反过来追捕和猎杀凡人的魂魄。 要不然就是机缘巧合成了“鬼雄”，自立门户，踏上成神道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但这样的人千万人中无一，崔大人也只是在冥土听过一些古老的传说，根本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鬼雄”。 日记里各种各样的内容给了陆行强烈的冲击。他感觉自己又推开了一道神奇的大门。 原本他以为经历过地牢祭品、神灵对决和碎魂重生的自己已经对天元大陆了解的够深了，没想到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精彩。 “有趣，刺激，我喜欢！” 陆行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了，比前世精彩一万倍。他如饥似渴，开始钻研两团鬼火内的信息。 “轰隆轰隆……” 春分，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 雷电终于姗姗来迟。电闪雷鸣间，倾盆大雨铺天盖地从天际倾斜下来。雨水顺着山顶城隍庙绵延而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此时，众信徒却任由大雨淋湿衣衫，一个个兴致高昂，只为了看一眼祭台上城隍爷神像露出的微笑，恍如看到了神迹。 城隍庙山门下，一个摇着羽扇的老年书生跟着前方一个小和尚，不时抬头望着上方的城隍庙，默然不语。 小和尚身边还并排站着一个抱着雪白兔子的宫装少女。两人倒是游性大发，叽叽喳喳乐个不停。 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到三人模样。甚至有人直接穿透三人的身体往前走去，太古怪！ 假如陆行在的话肯定能认出来这明显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小和尚。可惜现在他神魂只能勉强显形，连出城隍庙门都做不到。 “崔大人，你是个识趣的人。你猜这陆行能不能执掌好你的城隍府，在凡尘和冥土中掀起血雨腥风？”小和尚边走边和后面的老书生说话，漫不经心。 “我真不知道。我没想到的是你会让人扮成我的模样夺了小三的地曹赦符，只是为了补全陆行的第一道神魂。现在拆了我的城隍庙，夺了我的城隍印，助他第二次碎魂重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原来，这个名叫崔大人的老年书生赫然是红莲县城隍爷！ 陆行就是占了他的神像道场。只是现在他语气戚戚然，无怪乎心头压了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崔大‘人’，别忘了你的秘密哦。你要学会制怒！放心，我夺了你的东西，以后也会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普渡寺一向不度无缘之人！”小和尚逗了逗怀中的小白兔。 “小和尚，陆丫头她每次都欺负我。我不要躺在她怀里！我去盯着那些打陆行坏主意的妖魔鬼怪吧。刚才我可看到周边不少的鬼王、妖怪、山神等都派人来城隍庙山门探查了，等他们摸清底细，陆行就危险了！” 宫装少女怀中的小白兔竟发出了憨憨的声音，赫然是大胖兔子妞妞。只是身形小了很多，被宫装少女死死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妞妞你个傻丫头，让你去请崔大人。你可倒好，够嚣张，现了真身直接从城隍庙山门一路打到大殿，那些魑魅魍魉能过来还不是你惹的祸。你这是在把陆行架在火堆上烤啊！他要是过不去这道坎，你们的努力不是白费了！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我怀里吧，你是逃不了我的手掌心的。”陆大人狠狠地捏了捏小白兔的两只小耳朵，笑嘻嘻地回道。 一旁的城隍爷崔大人看着自己住了几百年的城隍庙被啃的七零八落，无比幽怨地看了一眼小白兔。 “我相信陆行可以的。不过，小和尚，陆行的rou身还在罗汉庙封着呢，怎么办啊？”小白兔不说话了，似乎知道自己理亏，不过等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小和尚望着天，往上指了指，说道：“怎么办？凉拌呗。先不用管了，rou身对陆行现在是可有可无。再说我们瞒了上苍这么长时间。以后的道路就看陆行他自己的选择了，是单修神魂还是神体双修都和我们无关了。我们不能再插手了，否则……” 轰隆隆，天地间直接劈下了一道道粗大的闪电，在三人头上依次响起，震耳欲聋，似乎是强烈的谴责和警告！ “果然，众生都是天地的棋子，谁也不例外！”崔大人禁不住唉声叹气，似乎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