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置之死地
密室里的光线虽然清淡，亮度倒是不错。 龙十一已经在地面、墙壁和屋顶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开关之类的控制装置。整个房间，似乎是一块金属制成的，就连夹角处和大门处，都没有一丝缝隙。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是从门进来的。 一个透明的水箱和一个杯子，就是这个房间里仅有的物件。 龙十一饿了。一个16岁的少年，本就是能吃能喝的时候。他知道，宫雾猿不可能给他食物，即使祈求也不会有用。 更何况，就算饿死，他也不会祈求的。 一口气喝了三杯水，龙十一躺在地上。 “我困了，睡一会儿，你继续想办法。” “十一，我发现你身上某个器官发育得特别好。” “我自己怎么没发现，那个器官？” “心脏，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睡着？” “我有什么办法？学什么鸟龙语！没有老师，没有文字，没有语言，什么都没有，学个鬼呀？” “你说什么？最后那句，你再说一遍！” 苏珊似乎想起了什么。 “说就说，我是说，学个鬼呀。” “哎呀，十一，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我聪明？怎么聪明了？” “学鬼呀。” “学鬼？” “说你聪明你还糊涂上了，我明白了，学龙语，就是应该跟鬼学习。” “跟鬼学什么？” “学习鬼的交流方式。” “鬼的交流方式？” “对，就是鬼的交流方式！阴间，并不是象阳间那样的宏观物理空间，而是一个意识空间。意识是什么？其实也是由物质构成的，只是这种物质，不是象山水那样的宏观物质，而是一些基本粒子和暗物质。所以，我们可以把阴间定位为一种微观物理空间。 这种微观空间，我们一般把它视为真空。真空，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空气，也就是没有氧、氢、氮等这些大气成分。就算是有，也不是以分子状态存在的，而是以基本粒子状态存在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不要急，我们必须先解决一些基本概念问题，才能把这个问题阐述明白。首先，因为阴间是真空状态，所以，鬼的交流方式，不是靠声音，而是靠意识的传递。 为什么不是声音呢？因为声音实际上就是人靠声带的震动频率不同，在空气中发出不同的声波。声波传到耳朵里，就成了声音。不同声音的组合，就成了音节，音节的组合，就成了一般意义上的语言。 所以，第一个结论就是：在真空状态下，是不可能存在有声语言的。 现在我们来说文字。文字，是语言的符号化。语言是表达思想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文字是思想的形象化和固化。一种文字的背后，必然对应着一种语言。但一种语言的背后，却不一定就对应着一种文字。 所以，第二个结论就是：有语言，不一定就有文字。这个问题，应该不难理解。盖亚星球上的许多民族，就是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的。 语言也好，文字也好，都是表达思想的，用专业的话来讲，就是信息的载体。但是，传达信息，不一定非要靠有声语言和有形文字。 在阴间虽然可以看到文字，但那些文字并非阴间独创，而只是阳间的意识带到阴间的结果。 所以，第三个结论就是：除了有声语言和有形文字之外，还有其他形式的交流方法。 这种方法，就是意识和意识的直接交流。这中间，省去了把意识转码为声音和文字，再把文字和声音转码为意识的过程。 信息每转码一次，就会有不同程度的失真。不经过转码而是直接用意识交流，不仅效率高，而且保真效果好。 所以，最终的结论就是：龙语，不是一种有声语言，也不是一种有形文字，而是一种意识流！” “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问题还是出在立场和背景上。” “立场和背景？什么意思？苏珊。” “你从小在盖亚星球长大，许多时候和人类在一起。所以，已经习惯了从人的立场看问题。其实，你还是龙，应该多从龙的角度看问题。 至于如何看待龙，你必须把龙放在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上去看。龙是宇宙中的顶级存在，宇宙才是他们生活的常态空间。宇宙中的绝大多数空间，是真空的，声音怎么会传播？ 宇宙空间之广阔，动辄就以光年计算，怎么传递文字？就连人族，除了语言和文字之外，还可以用肢体语言、目光语言、灯语、旗语等传递信息，龙族历史悠久，智慧超群，科技发达，发展进化出一种意识语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儿。” 苏珊的话，思维缜密，逻辑严谨。神态自若，侃侃而谈，似乎又恢复了天才学霸的自信。 龙十一相信，苏珊的结论，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了。 不过，一丝疑窦又涌上龙十一的心头：既然苏珊说鬼的交流方式是意识对意识，不是靠声音，可为什么我却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珊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鬼。她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秘密目前还没有显露出端倪，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她伪装的太好，二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龙十一目前还顾不上这些，他必须解决眼前的问题：如何从这个屋子出去。 “就算龙语是一种意识流，可我们还是无从入手。你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有办法。” 虽然打开了一扇门，可还是看不到出路。 更糟糕的是，室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苏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龙十一的呼吸却是越来越困难了、脸都憋得变了色。 “对不起，苏珊，本来以为带你到这里来，会让你安全些，没想到，我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以后，他们要是放你出去，你就回阴间好好呆着，不要出来乱跑。等我死后到了阴间，我就娶你为妻。在阳间不能做比翼鸟，就在地府做连理枝吧。” “十一，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有事的。上次你在核辐射区，也以为要死了，最后不是也没事儿了？” “上次我用大六壬算了，是大吉之象。这回……，” 龙十一突然不说话了，两眼发呆，直直望着前方。 大六壬，大六壬，大六壬……，对，就是大六壬！我可真笨啊，怎么把大六壬给忘了呢？ 龙十一心里一阵狂喜，要不是呼吸困难，可能就跳起来了。 “苏珊，我想通了一件事，或许不用去死了。” “真的？你有办法了？” “办法是有了，只是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我说，你帮我分析一下。” “好好好，你说，最好在死前想出办法来。不是死前，是尽快，说。” “苏珊，还是你说的对。应该多从龙的立场和背景考虑问题。龙经常在真空宇宙活动，那里也没有空气。我也是龙，即使这个屋子里没有空气了，我也未必就一定会死。 譬如，龙没有翅膀，却能在空中飞翔。看似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其实是另一种法则在作用。 上次我在核辐射区，按理，应该被辐射死了。可是我不仅没死，还从从一个丑八怪变成一个美男子，而且变得强壮了。” “为什么？你找到原因了吗？” “这可能跟我做的一件事有关。” “什么事？” “我当时用大六壬推衍我的命运。” “大六壬？” “对，大六壬。这是我们龙族的修炼功法。宫雾猿也说过，他只给我提供水，大六壬，就跟水密切相关。” 钦天监控制室，围在大屏幕前的11个家伙，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监正大人这么快就开悟了。监副，这一局，你可是输了。” 卯兔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哼！别得意太早。真正的难关在后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宫雾猿脸上虽然严肃，心里却涌动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