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装傻充愣

    “不...不用谢，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丫鬟闻言明显有些受宠若惊，平日里口齿伶俐的她，一时间竟连话都讲不利索。

    绾婳只是笑笑，没有在意，站起身，缓缓走出房门，一缕阳光倾泻在她身上，淡淡的光晕包裹着绾婳的身体，使得她周身看起来散发着柔和的盈盈光华，凝如羊脂的肌肤更衬得此时的她圣洁无尘。

    她微闭着眼睛，仿佛在试图借着轻拂的舒适微风，驱走身上的沉闷。一张明明算不上惊艳的小脸上却洋溢着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那一笑，顿时让天地万物瞬间失色，连日月也不由得为之黯淡了几分。

    见到这一幕，芍药抿紧了唇，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不小心破坏了这唯美的一幕，眉眼间带着几分痴迷，却意外的没有嫉妒之色。

    因为这种脱俗的美是她们寻常人都跨越不了的高度，与容貌无关，一个人的美貌可能会引得旁人嫉妒，可若是到达了一种旁人无法逾越的程度时，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羡慕了，连想要嫉妒都找不到理由。

    不仅仅是芍药沉浸在了这唯美的一幕里，就连刚刚踏入含清斋的夏侯聿竟也都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身体的动作顿时凝住在了那一刻。

    绾婳回过神来，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秀眉微蹙，睁开眼睛，顺着那视线回望过去，恰好与夏侯聿的目光打了个照面。

    “太子殿下素以贤能闻名，冲淡蕴藉，天下皆知，就不怕今日所为，坏了一身磊落风骨？”声音淡淡的，却如清越空灵的音符溢出，让一旁失了神的芍药迅速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大惊。

    “太......”芍药正欲躬身相迎，却被夏侯聿及时抬手止住了，芍药会意，福了福身，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芍药一走，夏侯聿眸子便迅速黯淡下来，如浮云遮月般，方才眸底那抹清澈通透的光芒尽被掩去，他由着自己锦色的长摆飘落地间，涩然而叹：“再磊落的风骨，若连至爱之人都无法护住，要它何用？”

    绾婳闻言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回答，末了点头叹道：“功名当粪土，富贵作浮云，可若连至亲之人都护不了，的确无用。”

    恰与方才夏侯聿的话相呼应，只是多了几分玩味之意。

    二人各自微笑，可唇角却各自掠过一番苦涩。

    “殿下找我，想必有事？”

    夏侯聿闻声蹙了蹙眉，声音也终于冷了下来，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随意态度，让他有股说不清的怒火在凝聚，“来看看你也不欢迎？”

    “怎么会？”绾婳微微扬唇，这一笑破散了她神色间淡淡的冷漠，犹如破冰绽放的红梅，在满地白雪冰霜之中，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感。

    “现在看到了，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休息了。”绾婳没有看他，只边说着边径直走到方才芍药摆放好了的软榻上躺了下来。

    “看是看到了，只是我今日恰好无事，便寻思着来陪皇嫂聊聊天，解解闷。”听到绾婳下了逐客令，夏侯聿只是笑笑不当回事，老神在在地示意下人将椅子搬出来，他则一副不打算走要赖在这里的模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长辈，劫持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绾婳抿了抿唇，心中郁结，不想和这种人说话，索性不去看他。

    脑海中掠过夏侯彻的面容，绾婳淡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隐隐的笑意，黑眸里竟也难得地带了几分暖色，还有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

    狡黠。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有多迷人，连站在一旁身为女子的芍药都差点儿看呆了，夏侯聿则稍微好上少许，至少他还是清醒的，尽管那眼底的深色出卖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夏侯聿默默地抿着杯中的热茶，微微低垂的眼帘下，纤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剪影，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波澜。

    “我很好奇，万姑娘是怎么认识皇叔的呢？”夏侯聿神色平静，也没有抬眸去看她，似乎只是在随意拉着人闲聊一般。

    绾婳勾了勾唇，淡道：“我区区一妇道人家，言辞到底不如王爷那般讲究可信，太子既然这般好奇，何不直接去问王爷？”

    “你倒是滴水不漏，推得一干二净。怎么，这么快就想离开了，所以才想着拿皇叔来压我？”见她转移话题，夏侯聿并不十分在意。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然而当他意识到绾婳神色间的异样时，语气还是不由得稍稍冷了几分，显示出来他此刻的不悦。

    “我不属于这里。”绾婳抿了口茶，意思很明显，她迟早会走。

    “若是我不打算放你走呢？”夏侯聿自然听懂的她的言外之意，不知为何，心底竟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令他分外烦躁。

    “你大可试试。”绾婳脸上的神色始终平淡，连一丝波澜也没有。

    “呵呵，你大概忘记了这里是谁的地方。”夏侯聿冷冷勾唇，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凝了凝眸，这才又开口，语气冰冷，显示他心情已经极其不悦了：“你就那么自信？”

    “我的事，不劳殿下费心。”

    “放肆！万畫，在我面前还敢如此猖狂的你是第一个，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薄唇紧抿如锋利的刀刃，夏侯聿漆黑的眸子泠泠生寒。

    “在昨夜那样的情况下你也没有杀了我，说明...我有不死的理由。”绾婳无所畏惧地回望着他，语气清清淡淡的，似只是在陈述。

    “我真是小看了你。”夏侯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会为了张栩的下落只身冒险，定与他关系亲近，你到底是谁？”

    闻言绾婳神色明显一滞，她转而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一脸杀气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殿下这话是何意，张栩又是谁？”

    “如果不是与张栩关系亲近之人，你又何必因为一张纸条就敢只身冒险赴约，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打算继续装傻充愣么？”

    夏侯聿冷酷如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语气里隐隐压抑着怒气，和一丝...期望：“万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绾婳越听，心底的震惊愈发沉重，面对步步紧逼的夏侯聿，她没有退避，只缓了缓心神，开口道：“我万畫素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殿下这么说的话倒显得奇怪了，但凡是人便都有好奇心，我自然不会是例外，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去赴约，似乎才是不合情理的吧？”

    “呵呵，是么？”夏侯聿嘴角邪邪一笑，视线落在她紧抿的红唇上，冷冷道：“万畫，我迟迟不动手杀你，不过是不想与皇叔正面为敌，但如果你还是选择装傻充愣闭口不语，那我就只好不客气了。”

    然而，绾婳并没有被他的话威胁到，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蔑视：“怎么，你也会担心？我还以为......你这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你就这么想死？”夏侯聿凝眸俯视着她。

    “可笑，我不想死，你就能让我活么？”绾婳讥笑道，“呵呵，你明知道，我害怕死亡，但是，我如果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承认了？”夏侯聿高大的身形顿时散发出沉重的压迫感。

    绾婳却仍旧只是浅浅一笑，道：“承认什么，你说的我的确无从耳闻，但既然我有理由不死，那么你应该比我更能权衡利弊才是。”

    绾婳其实是在赌，夏侯聿是不是已经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她还知之甚少，她只知道若是自己就这么冒冒然地承认自己与张栩将军相识，并且交情不浅，难保夏侯聿不会追源溯根查到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