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猝不及防
安静的书房，檀香袅袅。 她的手上拿着书，素色的衣袖盖住了她的手腕，显得她的手尤为的小巧纤细。听闻姬无倾的问题，她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王上，每个人都有为外人所看不穿的一面。便是您也是如此。”说着，她已经动手将书本给翻了一页，整个人看上去认真又淡雅。 “这话不对，你怎么会是外人呢？”他依旧保持着将她给笼罩在怀里的姿态，嘴角的笑意不减，语调却是有几分耍赖了。 “……虽然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能听到您这样说，臣妾还是很高兴的。”她顿了顿，说出的话很公式化，似乎是刻意的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相处她一向如此，有进有退，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和疏离。 “血儿这般说可是让孤王有些伤心了。”他的语调有些意味不明，不过见她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淡漠姿态，他嘴角的弧度微微的绽放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耳边听着姬无倾的话语，她的心中忍不住有些触动了，手中的书是没滋没味的翻动着。姬无倾这个人总是表现得这么的温柔，在她的面前总是带着几乎纵容的温柔。这是为何？ 正想着，身后的人却是突然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从座椅上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地面上。 “总归是难得无事，孤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吟秋阁。 吟秋七月，枫舞影动，双桦之秋，晚月归还。 此处是王宫中的一处荒废的宫殿，并不是偏僻之处，但少有人来，宫殿外已经长了半腰高的杂草，可见荒芜了多年。所幸这宫门横匾上的字倒是清晰可见。 “王上这火急火燎地带臣妾前来，却是来这儿赏风景？”血雪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周围的杂草轻抚着她低垂的手，掌心痒痒的。 “血儿这是什么话，倒是听出了抱怨的意思。”姬无倾语气调笑，并不将她的小别捏放在心上，拉着她的手穿梭在杂草丛里。 他在前，拿着折扇为血雪阻挡了不少杂草的冲击。 两人的裙摆垂落在杂草上，随着杂草而摇摆。这一白一蓝的，却是优美异常。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血雪不由得有些疑惑了。 “王上，像宫中这般荒废的地方可也多见。世人皆道，宫中是繁华富贵的地方，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进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宫中还有这等地方。”她缓缓道。 “血儿此言差矣，他们向往的不是这宫中的片亩荒芜，向往的是这宫中的荣华和权势，挤破脑袋进来的人自然都不想呆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姬无倾带着她迈上了阶梯，停在门前。 宫门上刻着深邃细致的莲花纹路，已经有些破碎，这是时间消磨所留下的痕迹。 吟秋阁？姬无倾带她来这儿是干什么？ “王上，这吟秋阁可是曾经妃子居住的宫殿？如此荒凉，莫不是先皇……” “血儿甚是聪颖。”姬无倾轻笑道，亲昵地捏着她的指间。“这里正是父王一个宠妃的宫殿。” 姬无倾挥了挥扇子，宫门迅速的被打开，却没有掠起半点尘土。手法之快，令人惊叹。 只是让人惊奇的是，这宫门外一片萧条，可这宫门内却是别有千秋。 宽敞的院落，干净整洁。看着也是久无人居的样子，却保存得相当完美。 “算算时间，这吟秋阁距今已荒废了十五年之久。” “看来这宫殿同王上的关系匪浅。”否则他又怎么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带她来这儿呢？ “认真说起来，这宫殿同孤王是没多大关系的。”姬无倾却是淡声道。 “……”他总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血儿你这表情倒是有趣儿得很，你就这么想要了解孤王吗？”见她一副略带无语的表情，姬无倾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好吧，孤王告诉你好了，这里是阿娘的宫殿。” 阿娘的宫殿？阿娘，原来就是这个宫殿里的宠妃！ 血雪自然是惊讶的，没想到阿娘那般淡雅的女子曾经是一个宠妃。不过她更为惊讶的是姬无倾既然会告诉他那些旧事。她的心中有些抗拒，有些慌，姬无倾何必告诉她这些呢。 “不要抗拒我，血儿，我只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感觉到血雪的抗拒，姬无倾不允许她退缩，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而且，你不想更加了解我吗？我可是你的夫君呢。” “好吧，王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血雪认命地叹了口气，乖巧地跟着姬无倾的步子。她这副口气破像是破罐子破摔，这让姬无倾有点受了打击，“竟这般嫌弃孤王？” 若阿娘是宠妃，那么她同姬无倾之间的关系岂不是…… “王上，阿娘难道是您的亲娘？”血雪大胆地猜测着，照他和阿娘如此亲近的样子，倒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 姬无倾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拉着血雪穿梭在宫殿院子间，低声叙述着，“其实阿娘并不是世家贵族，她乃是江湖门派中的江湖儿女。大约是二十年前吧，与父王那意外的相遇。阿娘算是颇为大胆的女子，对父王一见倾心，偷偷入了宫做宫女，父王算是对阿娘日久生情。” “后来呢？”看来该是个很浪漫的故事才对。 “后来，父王自然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力排众议立阿娘做了妃子。之后却是不知何故，阿娘生下皇子后便离了宫，没有人知道那是为什么。我曾问过她，她却总是笑而不答，只说如果一切重来，她还是会毅然的入宫，然后想方设法的阻止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姬无倾凝视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神情有些遥远。 阿娘虽然是个江湖中人，可是听着也不怎么洒脱，竟是为情所困。 “王上，臣妾以为阿娘早就看开了不是吗。只不过情之一字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只要跟随自己的本心便好。”其实她心中想的是‘情’之一字果然沾不得，果然是让人‘身死相许’。 只是，太后在这些事情中又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阿娘是姬无倾的亲娘，这个秘密到底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她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只觉姬无倾将这事告诉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实在是有些伤脑筋了，似乎是牵扯到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了呢。 “为何蹙眉？”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她的眉心，动作温柔而温暖，“莫非是在怪孤王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吗？”他是一猜一个准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而不是生气。 “臣妾不敢。只是有些诧异罢了。”诧异于阿娘的事情，诧异于姬无倾将这秘辛之事告诉她。 虽然一直觉得他同太后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外人所道的那般慈母孝子，可是也没想到两人不是亲生母子。 这般桥段还真是有些狗血了呢…… “血儿想知道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姬无倾凝视着少女沉静的脸庞，她似乎是什么情绪都喜欢掩藏在心底。 “臣妾……虽然不知道王上是相信臣妾而将这事告诉臣妾，还是另有打算。不过，自从王上带臣妾去见过阿娘之后，臣妾还有什么退路吗？”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表达得如此直白，可是只怕这少年帝王也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如此倒不如说个清楚明白。 “血儿甚是聪慧，深得我心。”姬无倾扳正少女的脸，直直地望进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只是，孤王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打算啊，单纯想将自己的秘密同血儿分享罢了。” 虽然，她不会相信…… 血雪感觉到他的神情很温柔，很认真，很严肃，也隐约的透着霸道！ “嗯？血儿，还记得孤王之前所说过的吗？让孤王喜欢你，实际上孤王也挺喜欢你的。”不容许她逃避，他的声音温文如玉，可是气势却是不容拒绝。 至于她喜欢他与否，这并不重要，反正她是他的所有物不是吗。 血雪有些慌乱地眨着眼睛，暴露了她此时内心的挣扎。 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撕扯着，这猝不及防的暧昧话语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了。终于，她平复了心中那奇怪的感觉，表情依旧是平淡的。 “王上的喜欢，臣妾虽然受之有愧，可是还是要谢谢。”出了感谢还能有什么反馈呢？她确实是理智的，理智得过分，理智的可怕。 周围静悄悄的，连风都不再胡乱游荡，生怕搅了此时的气氛。 “这样也好，你好好的呆在孤王的身边便好，什么都不需要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姬无倾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在她的耳边叹息着。 他很温柔，像是哄着妻子的丈夫，事实上他们的关系也确实如此。 血雪迷茫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姬无倾的温柔相对。 心中有个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不是的，姬无倾，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