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脱逃(下)
可是小猫越哭喊，人类脸上的肥rou颤抖的越加狰狞兴奋。小猫越是挣扎，换来的就是更加深一分的绝望——终于小猫咪整个身体都被塞进了小笼子里，细尾巴在笼口摆来摆去。 几个大猫笼里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各种弱4弱的喵呜声烟雾般蔓延，夹带着深深的恐惧。 然后“小王”手里的又不知何时多出的细铁丝，在闭合的笼门上快速地缠绕了几圈。最后小猫的爪子无用地在笼口挠动了几下：喵呜呜～mama……尾巴终于撤离开最后的防线，绝望地。 隔着不远的距离，我看见小猫妖异的蓝色眼睛被泪水泡的像是一只涨开的破旧皮球，原天空般的颜色暗淡。我的心跳突然压抑，仿佛坠毁般难受。 我注意到拴在院子中央的拉斯从躺倒在地面缓缓起身，毛发上血迹斑斑的伤口，还有脏兮兮的鞋印在上面。他张着嘴，痛苦地望着小猫。几句动物特有的，人类却不懂的语言穿递过来，沙哑悲伤的音线： ——小猫们……无论你们接下来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救出大家而不是单独的救出一两只！混……混蛋！这只小猫只能是牺牲掉了，千万不要出来！…… mama……mama……小猫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呼唤，那简直是一种绝望的咆哮，小猫咪在世界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全部发泄进声音里：喵哇哇～mama你在哪里…… ——混蛋……混蛋啊！喵呜！呼噜！呼噜！比特放松了对我紧张的禁锢，蹲坐在寒冷的雪地双爪用力按住耳朵，帅气的猫脸一片痛苦：如果我是那只小猫……如果我是那只小猫！ 我的身体一瞬间动弹不得，空气里突然落下的巨大鱼刺穿透我冰凉的身体，我的喉咙再一次被抉择攫紧。我的身体仿佛被莫名的痛苦切割到爆裂开。 ——如果我就是那只小猫。 ——如果我是那只小猫。 可现在我却懦弱地再次选择了逃避。 如果曾经没有逃避。 就算是死亡，其实也没有多大痛苦。 懦弱、逃避，才是我猫生最大的心结。 ——无法忍受！ “喵呜！～～～”狂躁地叫了一声，我冲动的身体快速弓起，胡须紧紧贴在地面，视线已经锁紧了正起身的仇人背影——只要我的救援足够迅速，只要我的力量足够强大。理论上是可以完美的救出小猫们和拉斯的！我锋利的爪子紧紧抓住地面，面前清晰的视线被计算出一条又一条的距离曲线。 虽然我并不明白人类把小猫放进小笼的含义。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思考！ 那么——就是现在！ “咣当！”却不是我发出的声音，是铁笼门重重被撞开的声音。 ——糟糕！ ——糟糕！ 比特与拉斯同时的喊声，忽略了我的异常。紧张的视线追随着一团暖黄色的事物直奔向人类——是小狗mama！ 毕竟比特当初只是临时虚掩上笼门伪装而已。如此生死一线的时刻，终于虚掩的笼门就像一颗点燃了引信的炸弹——爆发了。 〔3〕 “啊～～～” 随着一声毛骨悚然的痛叫，很痛快地看到人类手中的笼子远远地丢了出去，灰头土脸地滚动几圈，直碰到院子北侧，窗户下的位置。然后有气无力地弹回小段距离。 顾不上去看笼子中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小猫咪，叼起钥匙的我猛地向前一冲，像是只离弦的飞箭，直冲到人类旁边的大铁笼。笼中小猫咪们神色紧张地抬起小脑袋，望着我身后人类——被母狗一口咬在手臂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肥甸甸的庞大身躯狠狠砸倒在地。掀起一圈雪地的颤抖。 只简单睨眼身后混乱，我飞快钥匙圈交右爪，左爪扒起笼子上沉重的铁锁，焦急的尝试之火再一次燃起——“喵呜～”十万火急的关头，每一只未知的钥匙都抹掉一分猫咪的希冀。我烦躁地几欲崩溃。 可恶啊……可恶啊……飞快的第五次失败后，身后人类的叫声已经愈演愈烈，我敏锐的猫耳仿佛能假想听到其他人类自屋内快速接近的脚步声。空气中像是横亘着一根透明的琴弦，急促而快速地拨动。 ——如此焦急的时刻。 ……小猫，是那个……的钥匙！又听到身后拉斯焦急的大喊着，可是中间隔离着身后人类的叫声与母狗的嘶吼，我根本无法听清楚。我回头，看见比特从水缸前猛地扑过来。 ——我听明白，你去救那只小猫！快！手中的钥匙突然被一把夺走，比特帅气焦急的猫脸大喊，转眼已到了近前。来不及多思考，比特垂下脑袋，猫爪一个个地在钥匙串上快速搜索。于是我干净利落地转头，扑向之前被击飞的小笼子。两秒钟后我的四肢被惯性狠狠按进雪里。缩小的笼门几乎碰到我鼻尖。 ～喵呜～哥哥救我……喵呜～妖异蓝色双眸的小猫爪子抵在笼子。脏兮兮的猫脸说不出的祈求。 我微颤的爪子几下找到铁丝的顶端，一圈圈地逐渐向拧开进发。 可是突然而至的脚步声。 门开了，梦魇一般的。 ——喂，小王你，我擦！这疯狗怎么跑出来了，大家快出来帮忙！疯狗咬人了！果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一个人类疯狂的喊叫声。我加快爪下速度，耳边人类的脚步逐渐紛乱密集。 ——妈的，小王？抄家伙上！……靠，怎么还有只野猫？ ——上！ ——给我上！ 几个人类手里拿着木棍径直冲向母狗与比特，我心急如焚，却再无计可施，绝望感乌云般笼罩在头顶，爪下再无法加快速度——猫爪毕竟不如人类的手指灵活。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啊！～～～ 耳边又多出一个人类的惨叫。我惊讶回头，看见拉斯一口狠狠咬在其中一个拿着木棍人类的腿上，鲜血沿拉斯邋遢的嘴角一缕缕地流淌到雪地，像是白色的画布上突然绽放的鲜艳罂粟。 ……快……走……呜～拉斯紧紧咬着人类的大腿，闭合不上的犬齿，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混浊的眼角藐视抑或嘲讽的光茫变换。一丝死亡快意从中蔓延。 ——好了！比特大喊，笼门被一爪打开，数不清的小猫咪们从笼子中跑出跳跃，像是被打响了信号枪。全部一股脑地沿我和比特进来的老树攀爬出。院子里形成杂色的洪流。 ——妈的，大哥，小猫全跑了！那可是整整一千多块啊！一个嘴里叼着烟尾的人类气急败坏。手里木棍，脸上露出rou痛的神色。 ——快别他妈的管了，先救小王和瘦子！这两只疯狗！ ——全他妈给老子上啊！ ——打！ 一声令下，人类分成左右两拨，两个人抄着棍棒冲向拉斯，一个人拿着做饭的菜刀冲向小狗mama。气势猛烈，反倒是忽略了母狗旁边体型渺小的比特与它们自己身后正解救小猫的我。 ——母狗爪子下的肥猪痛哼一声，想要抬起手抓住什么，可最后却还是被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刺激到老实平躺。 喂喂喂，小黄mama，松口啊，赶快跟我撤离这里。望见雪白的刀锋亮光逐渐逼近，比特紧张地扒着母狗的肩膀，用力后拽：小黄还等着见到mama呢，私怨什么的先放一放吧！快跟我跑啊，你没看到人类拿刀冲过来了喵！ 母狗迟钝地抬头，木然而悲伤的眼光。迎面而来的却是对面人类小心而并不迅疾的刀光。 略微矮头低吼一声，母狗躲过刀光又一口咬在人类胳膊上——菜刀“咣当”一下落地响声清脆。 人类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然后人类双膝一软就触电似的摊倒在地面，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总之危机似乎是暂时化解了。 可拉斯那里就没那么乐观，两个人类手中的木棍重重落在拉斯庞大但又被束缚的无法闪躲的躯体，每一次击打都像是踏向死神接近的一步。 而拉斯却依旧凶悍地站在院子中间，用自己棉絮一样残败的躯体为比特母狗争取最后的时间，因为坚强而不肯倒下的意志化作绝望的狗吠。向世界发泄着最后的咆哮。 ……混、混蛋，拉斯你的钥匙是哪个！…… 比特颤抖着猫爪不断拨弄钥匙圈，面前落在拉斯身上沉重的击打震撼着猫耳，血液从拉斯嘴角流淌到雪地已经能够清晰听见响声——那此刻已经不仅仅只是人类肮脏的血液了。 ——别管我！我逃不出去了，你们快走！快走！拉斯歇斯底里地喊着，粗犷脏乱的脸庞目眦欲裂——全都给我走！别耽误！ 拉斯！啊！～～～比特爪里的钥匙被丢的远远的，比特双爪抱脑袋，英俊帅气的猫脸变得有些狰狞：母狗！你到底还要多少动物为你的任性牺牲！拉斯在用命给你争取时间、小黄在小区可怜兮兮地等待着mama……你必须跟我逃开，啊！ 比特冲到母狗脚边，猫爪用力，雪白整齐的牙齿都露出来，瞳孔外圈的幽绿愈加浓厚：啊！！！ 母狗的狗爪被从人类身上强硬扳开，比特一把弹出锋利的爪子勾住母狗爪心：给我走！啊啊啊啊！ 一路被牵扯到树边，我看到母狗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些。然后我的爪子一松，铁丝被远远地别开来—— 笼门开了。 〔4〕 小猫咪腿爪并用地爬出笼子，仰起脏兮兮毛发蓬乱的小脸，天蓝色双眸颜色妖异，闪烁着迷茫与紧张。可是此刻已经顾不上许多，我一把牵起小猫咪孱弱的手爪——快跑！ 我看到前方小狗mama已经在沿着老树攀爬，而比特却早已经熟练地窜上树顶，猫脸紧张地望着树下拉斯拖住的几个人类。院子里凶狠的狗吠声音与人类的惨叫声组成了一种矛盾而又和谐的混音。 好了猫咪，看到前方那棵树了喵，快跑到树边，爬过那棵树你就自由了。停下猫步，压抑着胸口几乎要挣脱身体束缚的心脏，我弹出根爪子指着前方。人影晃动的空隙——此刻我几乎是伸爪就能碰到与拉斯的反抗对峙在一起的人类罪恶的背影，我的胸口被仇恨刺激的几乎爆炸，猫耳膜嗡嗡作响。 我暗黄的眼睛紧紧锁住的视线，是拉斯跛着一条前腿，胸口灰白颜色的毛发血迹大片晕染，那仿佛是瀑布的急湍——晃眼的颜色倾泄般在我的脑海摇摇欲坠。 ——喵呜～哥哥，我害怕……小猫咪却畏缩地倒退了两步，爪子紧紧抱住我我尾巴：前面，好多……血……我回头，猫咪的眼睛害怕地盯着面前不远处地上躺着痛哼着的两人。它们丑陋身体像是毛毛虫似的在地上不住扭动。 ……这么胆小。我双眸里跳动闪烁怒的火焰还未来的及熄灭，正对上小猫害怕畏缩的天蓝**眼，小猫“喵呜”一声，双爪抱的我尾巴更紧了。于是我突然想到年幼时同样懦弱的自己。 阿虎…… 突然就没有了力气。我觉得自己此刻突然就变得好虚弱，因为我知道年幼的自己对于阿虎可能也是这样的懦弱，而且此刻我更加无力救出拉斯——尽管他是在用性命换来的我们宝贵而短暂的逃生时间。 但却因为我的犹豫而正在浪费。 我终于无法战胜理智。 ——喵呜～！！！一尾扫开小猫，我猛地冲了大步咬住人类的裤腿用力后拽，锋利的猫爪以紧咬的牙齿为轴疯狂地挠动，透过单薄的外层衣料，很轻易地暴露出里面的棉花。关于曾经悲伤的过往，回忆倒带般在眼前重现。 我知道…… ——就算最后真正是无力的，徒劳的…… ——就算最后真正是可笑的，愚蠢的…… 但至少这次我没有逃避。 这次不会，未来不会，永远永远也不会逃避。 我终于明白，其实猫生中有些逃避其实是要比饥饿还要痛苦，比死亡还要折磨，所以这次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阿虎，你看到了吗？小狸已经不再是曾经那只懦弱的小猫了…我已经学会了面对。 这样想着，突然一股大力从胸口传来，从我猫爪紧紧抓住的人类裤腿直传递到四肢百骸。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渺小的身体突然被狠狠掀飞了出去，狠狠撞击到身后的墙壁。然后重重地落下，时间仿佛短暂的静止了一刹，然后才重新恢复流动。我的身体恢复疼痛仿佛被人狠狠地一锤砸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于是原本在身后紧紧跟随畏缩着的小猫瞬间变成了在我视线前方，小猫闪烁的天蓝色眼睛突然变得慌乱而不知爪措。面前的人类不屑的回过肥脸，简单望了一下身后——刚刚被自己掀飞的可笑猫咪与正在原地发呆的落魄小猫，其中一只居然还妄想救援。 牙齿狠狠地咬紧了。 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背部裂开似的疼痛阵阵针一样挑拨着神经，我吃力抬起脑袋。此刻不远处的拉斯真正像是一个大病未愈的病人软绵绵俯躺，从嘴角留下的液体描绘在已经并不雪白的地面，仿佛玫瑰花绝望地盛开。带着一点妖异的感觉。 ——拉斯……拉斯……惨白地念着大狗的名字，突然俯下脑袋，我看到自己的血液从嘴角不断滴落地面。此刻我的身体已经逐渐失去疼痛知觉而麻木。我仿佛再一次从拉斯已经倒下的身体看到了绝望。 根本就是，什么也拯救不了的啊……就连拉斯也……我绝望地抬起脑袋，这一切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人类挥动手中的木棍把正在攀爬的母狗狠狠地击落下来，然后又是更新一轮的重复。拉斯虚弱的眼睛也只能缓缓的闭上而尽量不去看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屠杀。比特在树枝上焦急的猫脸。 ——时间仿佛变成了慢写镜头，所有的一切回放在脑海里，终于酝酿成更深更深的绝望。 好想把这一切都撕碎。 我真的好恨…… 我暗色的双眼突然再一次迷离。 身体里一股陌生的力量不断膨胀，胸口撕裂般的感觉，意识仿佛再一次跨越了千年。 如果我能够拥有力量…… 好想能拥有力量……这样我就可以守护我身边所有的同伴与友情，就再不会有猫咪、有同伴在我眼前再次失去……不要再看到牺牲了……不要再看到牺牲……我真的无法忍受当猫生中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变成回忆时的残忍，我没有办法装作不在乎去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平平静静的入眠——它们回荡在我短暂的回忆里、梦里。我……无法忍受喵！！！～～～ “呜～天猫～” “天猫……” “天，猫，十，三抓！！！” 一段不属于猫咪的记忆强行突入脑海，几个不属于自己的招式强行在脑海里打上烙印——我双爪抱头，痛苦地承受着记忆里灼热的温度…… ——第一式，猫抛爪。 ——第二式，猫击爪。 ——第三式，猫摆爪。 我痛苦地按住脑袋。面前又闪现出好多画面。 ——第四式，猫弹爪。 ——第五式，猫甩爪。 ——第六式，猫鞭爪。 …… ——最后三式，连环三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