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神楼尽 两厢魇（二）
伯湘嘴角有斑驳血迹，神情痛苦疲惫，一看便知受伤不轻，伯昏匆忙问道，“湘儿，你怎么样了！” 念霜亦是急切，若不是楚云帆及时拉住，此时已奔入敌阵。 伯湘未言，便听神楼之主说道，“伯庄主呀，你家公子不过中了我一式红莲剑，又被我以水柔阴气侵入体魄，一时死不了。而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因为马上你便要享受与他同等的苦楚。” “好，那伯某便斗胆与你走上几式！”幻海剑法已动，而一道寒气却先至神楼之主身前，神楼之主举剑来挡，灼热的剑上竟覆上一层寒霜。 “前两任神楼之主皆是由在下来战，今日亦不将例外。”言者是天山神侠，五行功他已不陌生，廖远的火神功登峰造极却也一样抵不住寸草寒烟。观如今神楼主架势，亦应是五行为初，故而由他出马方是良策。 “原来是天山神侠，你们谁先一步后一步皆无所谓，由你首战本座求之不得，待吾吸去你的天山寒功，吾的五行功定能再上一层！” 神楼言罢，二人已交手，战场之上冰火交加，天山神侠虽无兵器相助，但对上神楼之主却并未输上一分，反而是神楼之主在似铺天盖地袭来的寒气之中渐渐力不从心，用其得意的虚晃退出冰阵。这一次，不仅是他的剑，便是他的眉毛与头发上，亦结了一层薄霜。 “阁下的火神功同廖远相比，可是差得远了。”天山神侠出言并无挑衅之意，不过实事求是而已。想当日他同廖远之战，方一交手便倍感压迫，而今对敌，却全然是他在主动。毕竟，若想火神功登峰造极，必是至阳至烈属性之人，若无机缘命运，哪怕穷极一生，却也不过浮于表面。 “廖远有火神功，本座也可以有！他那时看似武功全废，可是依旧有残留的内力。而本座已将他吸干，所以，吾现在亦可以将火神功练到顶层。”神楼之主猖獗说道，冷哼一声，便又听其言，“不过，区区火神功，甚不比你的天山寒功有诱惑。而本座，还有‘万象星罗’！” 神楼之主言未尽，已有一股磅礴势气将之与天山神侠笼罩其间，与当时神侠同第一任神楼主交战情景相仿。伯昏等人一时绷紧心弦，战场之中状况无人可知。可是他们相信，天山神侠定可化险为夷，神侠已经历过一次五行相逼的险恶局面，于今再次身临必将从容！ 他们祈愿如此，可是当真如此？ 战阵之中杀意正酣，金木水土接踵而至，最后剩下的，便是降临的熊熊烈火！天山神侠犹记得，当日天海之中与首任神楼主交战之时，恩公传于他的十六字——“寒气御身，敛气凝神，灭其烈火，星罗即破。” 于今，也算是故技重施吧，只是心境有了天地般的变化。那时身处险境他几近绝望只能放手一搏，如今却是胜券在握，两道冰凌尤为的坚决。 而此，便是这场争斗的终结。 战声停，寒气消。有两道模糊人影逐渐清晰明朗，一经看清，伯昏等人不由大叹不妙！ 只见天山神侠半跪在地，表情痛苦，而神楼之主的右手按住神侠头颅，有缭绕寒气似被吸入神楼之主体内，他要把天山神侠的内力吸干，让天山神功为他所用！ 他的万象星罗与首任神楼之主相比更胜一筹，他虽无首任神楼主至阴寒气诡异霸道，然却在他吸干了廖远内力之后，已将万象星罗的破绽修补。他吸纳廖远内力并非仰慕火神功从而迫切掠夺，只因他知道若无火神功相助万象星罗便不会完美，而他无疑成功了，在天山神侠投身火焰之中意欲取他性命之时，神侠便已经败了。因为他的火神功，货真价实！ 而今，他正源源不绝吸纳天山神侠的寒气，再有寒功相助，他的万象星罗必达臻境。 “神侠！”伯昏举剑欲上前相救，却被楚云帆只手拦下，示意切莫轻举妄动，场上形势微妙并非目中收敛般简单。而此，伯昏望去，便见神侠原本痛苦的神情竟转为平静，反而是神楼之主全身结霜颤抖不止。再听天山神侠一声怒吼，神楼之主被一股寒流肆虐的气震开，跌落在神楼人群之中。 “为…为，为什……么。”神楼之主感觉全身犹被冰封，似乎连同流动的血液亦一同被冻结。 “阁下想将天山寒功收归己用，那在下便成全你好了。可是在下的天山寒功是日积月累，在茫茫冰雪寒天与残酷烈日之下修炼而成，以你的体魄真的可以承受？” 神楼之主聚敛火神功护体，一时冰寒虽未消尽，狼狈却已收归，“所以你故意在本座吸你内力之时，将寒气加速渡入吾体内。”神楼气急败坏之音犹有杀气流露，他不甘心。 “不错，于今你经脉已受创。”神侠不动如山，屹立在神楼众人面前，他掌若动，死伤一片。 “可是，本座亦非至阳至烈属性之人，为何在吸廖远内功之时却无恙！”神楼说道，而话方一出口，他却已知原由。他终于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狂妄与自大，那时的廖远已几近废人，功力所剩无几，他吸收入体自是得以消化。于今的天山神侠怎是那时的廖远可以比拟！ 他败了，可是他又没败！ 天山神侠说些什么他已无心入耳，因为此时他的脑中只有——杀！将见证他失败的几人全部杀掉！ “哼，那小子还在我手中，你们谁敢轻举妄动！”神楼之主轻蔑笑言，却听身后风声剑吟，而后一柄剑已然从他的后背穿过胸膛。 还有一道声音，如梦魇般将他的所有骄傲覆灭成灰。 “正因为在你手中，所以你死得更快！” 是伯湘！ “这，这不可能！”一字一血，神楼之主死也不会信，已被他的水柔阴气渡入体内的伯湘能脱离神楼弟子的束缚，一剑贯穿他的胸膛。 曾经的苦难是今时的经验，想曾经，伯湘夜探风啸庄巧遇荆天渊，又经历一场与水护法的大战，那时的水柔阴气便最终被他化解，故而—— “因为你的水柔掌于我而言，早已不新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才神楼之主以剑偷袭伤其后背，而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神楼之主被贯穿的后背便是明证。 剧痛使得神楼之主一阵痉挛，身后神楼弟子面见主上被伤，一时疯狂来袭。伯湘抽剑杀敌，伴随一声惨叫，神楼之主已倒在血泊之中，伯昏等人见状，亦投身杀阵之中。鲜血飞溅，映红天边残阳。心中多日压抑的不安与悲伤，今日终于完全爆发，便让神楼的丑恶灵魂，来祭他们沉睡的剑，而此，亦作为新的征程轰轰烈烈的开端！ 宽敞的大路并没有多少行人过客。而今后，恐怕也难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