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忆往昔 叹今朝（四）
躲过水护法手中的利刃，却不耐顺势而发的水柔掌被其如愿以偿印在了胸膛。霎时一股阴柔之气被注入身体，肆意游窜，搅扰伯湘一阵天旋地转。 “这位仁兄，再叫小女子亲近几把如何？”局势被水护法完全掌控，伯湘一如砧上之鱼，唯有任其宰割。 伯湘无言，牙关紧咬之下一股怒气燃烧，堂堂七尺男儿，论起定力，怎能输给一个女子！心念至此，满腔的战意瞬时重归。一声怒吼，迫使连攻向前的水护法不由退后，而慌乱间的踉跄，局势便瞬时逆转。得意的媚术被化解殆尽，拼却性命换来的一次千载难逢，伯湘怎会错过。“怒海惊涛”张扬幻海之怒，似有不覆的巨浪直奔水护法而去。水护法举刃相对，然无媚术相辅，她等功力低于伯湘太多。匕首不出所料被震落，水柔掌还未及时补上，但见终式“幻海无边”已将之推入无边之海，纵然有了回头是岸的觉悟，却已经陷入幻海之央，她的回头岸，已被摧毁，而她的彼岸，伯湘从来未给。 连中数剑，又逢一掌，水护法滚离而去，在她的主上面前，遭受彻底的溃败。 一战即了，一战再开。伯湘引出同神楼之主合击林渊的火护法，然灼热的兵刃挥散出的绚丽火花，却已将伯湘拘囿在两丈火墙之内。 天海一役，伯湘曾被火护法击溃，而他亦明晓了火护法炎阳特点，欲是经久，愈加难缠，而当火焰蒸腾灼热无双时，便是火护法最后绝式时机成熟之时，“红莲花开”，人间之火却带着死亡的颜色。若待那时，伯湘自知，凭他之力若想取胜，难如登天！ 那么，唯有速战速决！身法矫捷，冲击着火护法挥洒的火焰。幻海叠生，如影随形，一时间火护法无可适从。只是，缭绕的火焰中，伯湘身法再快，亦无能全身而退，毫无轨迹的火花，结成一张密网，稍有不甚，必将遭受重创。 可是，明知为下策，却依旧奋不顾身冲入火焰之中，伯湘所求，便是两败俱伤！ 幻海连式倾时瞬出，火焰成盾，但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打法令火护法无所适从。战斗，不止是武功相较高下，更是胆量与意志的比拼，猛烈势若潮水的剑招，连伤火护法三剑，然，火护法的火舞，亦不停在伯湘身上留下伤痕，火焰蒸腾之下，灼痛异常。 伯湘牙关如要咬碎般，招式愈加凌厉，一如他的目光，像荒原的苍狼，闪动着森然的杀意——他要招招见血！ 今朝，便酣畅淋漓得战一场！ 寒光，火焰，漫天交汇。疯狂的气浪，股股相接，层出不穷，而飘渺如海，灵光四射的剑，将火浪纷纷打散，在一次次的飞散与聚合中，终是有了结局。 两败。 俱伤。 不分高下的战斗，怒目而视的双方，却皆失去了再战的气力。 那么，生死，命运，便全然掌握在另外两人的手中——林渊，神楼之主。睥睨天下的武者，今日，谁生谁死，或者，且已赌上天海的生死。 且借霸绝之剑，解开心中之结。这一刻的林渊，忘却未愈的伤痛。从非鲁莽之人，只为心中莫名的不安太过强烈。而在那股不安的指引之下，他愿意，万劫不复地闯一回——反正曾经，他已闯过无数回，龙潭虎xue，地府幽冥。 然神楼之威，亦不容眼前的男子肆意践踏。夜半三更，公然闯入落住的府中，有言道要事相问，明明是未将他放在眼中！白日里解药之争他妥协作罢，而黑夜中便将所有不甘不愿十倍索还！ 不见水月婉和如风，只闻天龙吼啸，刚猛炽烈的剑法林渊许久未用，只因速战速决亦是他想要。 天龙神功，绝学再现，于神楼魔怪，便应承受苍天之龙的责罚。而“万象星罗”，便是一座牢笼，在天的苍龙亦要坠入冥府的忘川。 可是那条龙啊，为何能将冥府的王一同征服？ 神楼之主，始料未及。他在域外横行多年，从未在敌人的剑下，品尝如此耻辱的失败。突然想起邪魂的灭亡，莫非，同是眼前之人…… 而神楼之主未来及想太多，霸绝的剑锋已是抵在他的颈上。所谓的神楼之威，已熄灭无痕，这世间，竟真的已有能同那位大人一较高下之人？ 不可能，不可能！ 心服，却不甘。 轻得几不闻声的叹息，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多，“阁下有何要问？”目光之中的猖獗，怅然全消，而今，只是想知道，到底为何，能叫眼前的男子奋不顾身。 “阁下为何要搜集五件宝物？”冷漠的话语，纵然争斗已止，林渊之语却仍令神楼之主暗然生寒。 “唔？想不到阁下竟是对几件宝物感兴趣，不过那不过是本座的个人喜好罢了。” “这便是神楼入土中原的原因？”个人喜好？这般言说真假莫辨，然林渊却有感觉，在五件宝物之中却又超脱五件宝物之外，似乎关乎更大的阴谋，并且，与他，息息相关。 “嗯，是。”神楼之主底气并不足，他从不撒谎，只是未有需他用谎言相对之人，然则这次，他却不得不以言语相欺，尽管他的语调已然出卖了自我。 颈上之剑更近一分，而神楼却视死如归，只因他明晓，就算痛快死在林渊手中，亦不可出卖那位大人，并且——他千真万确不知五件宝物的真正用处。 风过无痕，幻影无息，而突然之间，一击迅疾的飞脚，面向林渊神速袭来，神楼之中，竟然还有高手！ 眨眼之隙，应接无瑕。神楼之主亦是无可放弃眼前绝好之机，与灰衣人一同合击林渊。灰衣人武功，犹要高出神楼之主些许，尤是那般速度，天下无双！ 天下无双！ 而林渊身后，神锋亦现身，十道竹叶，织成罗网。旧伤未愈，已战一场，而今暂未歇息，又被三人夹击。眼下还有受伤在身的伯湘需其照顾，天龙“逆鳞”之式，触之皆亡。明明离真相那么近，却是绝壁恒生，他似乎不能继续向前了。 “逆鳞”以一挡三，神楼被轰倒在地，而林渊亦吐出一口血，灰衣人神速再动，七七四十九脚瞬影无息，却已将林渊逼入神锋再次织成的罗网——竹叶成潮，惊涛涌来。 却有三道暗器，竟将“惊涛”一并斩断，这次的林渊终于看清，暗器名曰——轻喉断梦，位列天下四大暗器之一，其锋利，天下无双。 尽管知晓，他欲寻之人已现身，但是生死关头，他却只能携伯湘暂时退走。然灰衣人并不从，袖中两道兵刃闪烁流光，熄灭了大殿的灯火，而后这一方屋舍，坠入空洞的黑。然则黑暗未久，却又有白光弥漫，断了灰衣人袭杀的暗招。白昼黑夜，似在相助之人的手中，肆意变幻。 而此间隙，足够林渊带着伯湘逃脱，他未想过，神楼栖处，卧虎藏龙，而黑暗之中，竟又出现一位速度无双的绝世之人！ 相助之人退了灰衣人与神锋，引林渊与伯湘离去，黑衣蒙面，林渊甚至看不到那一双眼睛，只有一个背身，在黑夜之中，轮廓模糊。 黑衣之人矫捷轻盈，借着月光，将林渊与伯湘引到安全之地，而后便已闪身不见。既然不愿相见，林渊只能对着黑暗抱拳道谢，而这一笔恩情，他已越欠越深。甚至理解那一纸密信之上，“切记”二字的意义，他于今才知道，这一次的对手之强，已完全超过了过往。 星光隐淡，夜尽天明。劳碌奔波，终于抵达了天海庄。 错乱的结，而今更加繁琐迷离。林渊不知，站在神楼幕后之人，已然出身，茫茫追寻，或许已经可以画上终了的符号。而那位大人，终要让他付出，探知真相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