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蝶恋花 天海庄(四)
{四}杯中茶味 十多年前,结识伯昏之时,曾在天海庄内小居几日。如今故地重游,只叹往昔不复。风骨的鬓角已染了白霜,额间皱多了两道,而当年不谙世事的十岁少年郎小伯湘,亦变成风姿卓越的少主。或许这便是,成长与时光。 伯湘“沧海幻剑”已得伯昏真传,昨日与念霜之战林渊虽未看全,但短短几式之间,便能将念霜制服实乃不易。而念起昨日,林渊心中但有感觉,天海庄必有隐情未曾透露于他。 天海贵为天下第一庄,管理行事自然严谨,然几日来,庄内戒备程度已至压抑地步,而昨日伯湘曾言“多事之秋”,林渊自知身为外人,不该过问庄中事宜,然若天海有难,他亦不会坐视不理。 寒儿捎来清角留下的字条,字条有言,师父,徒儿有要事,求您在庄内等我几日。 林渊亦有无奈,他从无为人师者的架势,却总遭来丫头敬畏,他不知清角有何事竟急急离开,虽归家心切,但在天海之中再静观几日,亦是林渊心愿。 与伯昏对座饮茶,碧螺二三冲味道最佳。 “老弟武功造诣天下无双,清角姑娘能得你真传,日后必然前途无量。那日偶见清角一段剑舞,水月之中竟隐隐有老弟你的影子。”清茶入口,意蕴绵长,而那一段潇洒水月,亦悠悠荡漾脑海,扑朔不散。 “若言为人之师,吾实乃不适,只幸在清角尚有天赋,着实节约心力。清角曾与念霜切磋,几番难解难分。而昨日伯湘以幻海之剑制服念霜,却仅在几式之间。”林渊知晓,秉承水月的清角,并未秉承血灾的无情。她依旧保有一个医者的仁心,始终描摹不像杀者的利落。但偏偏,林渊却觉更好。 毕竟,大仇得报的姑娘,不再需要以杀粉饰人生。 “犬子对于幻海的领悟,确实令人惊讶。然老弟此番对比,并不能判断高下。当年与老弟切磋,吾输得心服口服,那一式破水之后衔接的水月交融,绝非幻海可以匹及。如今回忆,那样清明皎洁的一式,便好似画卷一般。”习武之人对武成痴,闲聊之间不离其宗。如果可以,伯昏只愿再亲身体悟一番,然则对于挫败他并无执着,想想终究作罢。 “伯湘的剑中带有深深的敌意,吾撞见之时虽已收尾,但依旧可以感觉到那股冲破压抑的力量。吾曾认为天海庄当如其名般,天海壮阔,却不知多年后的再见,会有这种感觉。” 林渊婉言,换来伯湘不言,天海之难,伯湘并不想林渊参与其间。 因为林渊,不再是曾经的荆天渊! 长舒气,轻吐息,似在叹,伯昏曾令庄内人员,对于林渊绝口不提,但是他终究瞒不过。 “老弟,在你覆灭邪魂与昏迷的几日之内,中原武林突然入侵了另外一股势力,名为神楼。短短几日,天山镇派宝剑潇湘寒雨与天罗剑派密宝水灵白玉皆被夺,歹人猖獗,更送信至吾天海庄,逼迫交出吾庄内定心珠与天香草两件宝物,如若不从,七日之后屠庄。” 林渊眉皱,凭天海物力财力战力,岂可轻易遭受威胁? “不知这伙域外神楼有何神通,竟能让伯昏兄如此戒备。”邪魂方灭,神楼入侵,这一神一邪之间,又可否有联系? “近几年神楼在域外名声极胜,相传神楼的主人五行之功已至臻境,其座下金木水火土五位护法各有神通。天山与天罗在当今乃是享誉江湖的大门派,而短短时间便沦陷,可见神楼之威绝然不可小视。”伯昏忧心,生死交锋的一幕似已预见,毕竟将天香草与定心珠拱手相送他绝然做不到。因为,这是天海的尊严,日后变本加厉的掠夺,他势必要遏止在起初之时。
“小徒今日留有字条,言曰有要事外出,请吾在庄内多逗留几日。只恐这几日,又要叨扰伯昏兄了。”清茶入口,齿间留香,天海的安宁,林渊势必会一同守护。 “老弟,你……你不再是曾经的荆天渊,这片江湖,你已无需驻足。”伯昏言道,尽管他知晓,一个绝世高手的相助之于天海庄的意义,但是他与林渊之间,没有交易与利用,只有情义,而情义为鉴,他不能“掠夺”林渊的安宁。 “荆天渊或者林渊,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莫非只有荆天渊才可为有难的朋友施以援手?”林渊言道,而伯昏眸中已泛起感谢的光芒。 杯中茶香,今朝伯昏已不去想太多。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但是血灾从八年之前,代表的便是“奇迹”,而这次的天海,有林渊在他便坚信,必能化解劫难——端起茶杯,香气氤氲鼻息之间,明知是茶,他为何却想干了这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