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校园小说 - 医本正经:呆萌小女佣在线阅读 - 第895章 番外3

第895章 番外3

    公车走走停停。·人们上来又下去,各个面无表情。我猜测我自己也同他们一样。

    医院的手续比我想象中简单。主治医师连同护士长用严肃简洁的语言向我表示遗憾,简短介绍了抢救过程。最后掀开白色的被单,给我看看她的脸。指点我签了几个字。并说明可以安排亲属选时间前来办后期的手续。

    我告诉他们就我一人。

    他们略带同情的看着我。

    我礼貌的说:“谢谢。”

    他们大约以为我悲痛过度,反倒毫无知觉。还特地派一个护工送我到门口一旦出了医院,便是我横尸当街,也不算他们的责任了。

    外面车来车往,永远无法停歇似的。绿灯亮起来,等在斑马线两侧的行人得到号令,匆匆往各自的对街走去。他们都有他们要去的地方,都有人在那里等他们。空气闷热污浊,生生将人焐住。

    现在,我是一个孤儿了。全地球六十多亿人口中,再没有一个人与我有关系。

    事实上,早在许多年前,我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城市又到华灯闪烁。夜晚来临。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又有人降生,如此循环往复,然则每天的笙歌,却从未停止过。这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车子经过闹市,在新风路口停的时候。我顺势跳下车。走几步,便到了盛世朝歌的门口。

    时间尚早,门口的车子寥寥无几。大堂不过三三五五喝闲酒的客人。·我走到吧台坐下,酒保立即朝一边喊:“帝森哥。帝森哥。”

    我们之前的领班帝森花枝招展的走过来,黑色贴身衬衫上一只粉光闪闪的蝴蝶,每随着他的动作,反射一小片光芒,他一扭三摆的走过来,见到我,立即尖着嗓门怒道:“好你个迪迪,还敢来,我就同你算算旧账……”

    我拨开他伸到我鼻子尖的翘翘的兰花指,打断他:“帝森哥,请我喝杯酒好不好。”

    这个小姐们的mama桑用一种他的专业眼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半分钟。而后冲酒保说:“给她酒。”

    竟也不再多问,扭身走开。

    酒保问:“喝什么?”

    我说:“随便。”

    三杯马爹利被我喝了成个小时,杯子里的冰块俱都化了。酒保又来倒酒的时候,我站起来说:“谢谢。不用了。”

    客人逐渐增多,人声与音乐声交杂响起,烟气酒气香气弥漫混合,我向着正恶狠狠向对讲机大叫的帝森说:“谢谢。”

    他理也懒得理我。我于是自顾自穿过人群出去。

    外头还陆续有车子驶进来停驻。我这次没有一点醉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平平稳稳的走出去,又走下去。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有悲伤疼痛,没有哀愁难过,没有轻,亦不觉得有负荷,只有空白。

    就这样晃悠悠的走下去。一路经过公园,广场,图书馆,体育馆,市府大楼,大剧院,我奇怪我竟从未细致的留意过这座城市的建筑。它们或新或旧,实则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气息,彰显着它们在一座城市里存在的痕迹。如果它们突然间消失,总有一些人会因此唏嘘吧。但是有些人死了,却一点痕迹也没有。没人怀念,也没人记得。

    走到江边的时候,夜已经颇深了。沿江的灯光明亮,影在水波里,仿佛有人在水面下烧起一丛红红的火焰,一漾一漾的。只有情侣们不肯散去,在背光或不背光的地方喁喁细语,相拥亲吻。近水处其实蚊虫不少,并且受工业废水污染,河水看上去,是一种让人不快的污浊之色。然则他们也无视。可见真正谈起恋爱来,并不需要天时地利,走到哪里,恋人们心中自有一片风花雪月。

    我伏在跨江大桥的桥栏上看风景,脚下江水宏阔平静的流过去,人在高处低头往下看的一霎,立即能感觉到自己如豆芥般的渺小。

    “在看什么?”声音低沉,在我耳边响起。

    我霍的回过头去。看到靳中原。

    这种时候,这个地方。这个人。我的惊诧不止一点点。“靳先生。”

    他走过来,与我并肩,探出头往桥下看了看。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我拿下巴指指江水,回答。

    “自比孔夫子?”他带一点调侃。

    “不。我是庄生,。”我站上桥栏的基石,踮起脚,将自己的半个身子在栏杆上探出去,“就这样”我松开抓栏杆的双手,让它们也直直垂向江面,“双脚一松,一了百了。”

    真的。在那一瞬间,这种感觉强烈的吸引了我。并不需要鼓起勇气,该刹那,浑浊肮脏的江面仿佛是一座开满鲜花的美丽花园,有种让人心甘情愿下坠的愿望。

    “逝者已矣。”靳中原说,“节哀顺变。”

    我说过我不伤心。我的感觉清醒敏锐。是以我立即反应过来,“你知道?你一直有注意我?你怕我想不开自杀?”

    他温和的说:“下来。这样危险。”

    我听话的跳下来,将自己放在路面上。“你都知道?”

    他点点头:“知道一点。”

    “你派人跟着我?以为我想在这跳江?”我追问。如今我不用再忐忑了。他既然拒绝了我,我不需要再拿出最好的一面给他看。

    他看我一眼,“不是派人跟着你,是我自己跟着你。”

    “哗。”我说。

    “从盛世朝歌开始。”他说,“你的反应,有些反常。”

    “真巧。”我说。“不过你多虑了,我没有要死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所以在街上乱走。”

    后来我知道,盛世朝歌乃至那相邻的几条街,本市最热闹消费最高的街区,所有物业,都是他的。

    “谁逢到这种事。都不好接受。”他也认为我受了打击。

    该怎么向他解释我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世界上绝大多数母女关系,都是靠爱维系。少数人,靠恨,或爱恨交织。像我们这种淡到可有可无的,只怕才是真正稀罕。

    “我老早已经接受。这一天只是迟早的问题。”我平静的说:“她自己,恐怕也一直在等这一天来临。她厌倦这个世界很久。死亡反而是解脱。”